1、sideA 酷拉皮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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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A 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4点。窗外下著大雨，房间里一片黑暗。身上很不适意，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皱皱眉头刚想叫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帮自己拿毛巾，忽然想起来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永永远远不在了。
於是愣一愣保持原有的睡姿不动，神智完全清醒。
窗外的雨水流淌蜿蜒。夏季的雨，激烈的、奋不顾身的，他们掌握了所有的机会向下坠落，剧烈的撞击，然後，粉身碎骨。
他躺在床上极力想想起刚才的梦境，却发现记忆一片模糊。只有那个人的面孔像烙印一样的清楚。低眉，浅笑，不知不觉的纵容。
然而那是，良久、良久以前的事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起来的时候发觉脖子扭到了，大人们俗称的落枕。脖子轻轻一挣动就有刺骨的痛。老了老了，才20岁就这个样子，等到三十岁以後、四十岁以後，估计也就跟骷髅差不多了。
起来刷牙洗脸。牙龈容易出血，身体不好。他看了消失於下水道的带了淡淡红色的泡沫一眼，梳了头发，挑了件纯白的T恤，然後随手拿了一把深蓝长柄伞出去。和奇牙约好去看画展，那个人小孩子脾气，最好不要迟到。
雨下的还是很大。酷拉皮卡打车到美术馆。奇牙很低的带著鸭舌帽，看看他，调皮的笑一笑：“迟到一分锺……所以要请我吃饭。”
“是是是……”酷拉皮卡无奈。现在的学校是这麽教小孩子的吗？
画展的名字是“墨西哥当代画展”，酷拉皮卡看了半天终於放弃。他个人比较喜欢的风格还是日本的浮世绘之类近白描的风格，当然华丽古典的画风他也很喜欢。奇牙倒是一张张看得很仔细，结果酷拉皮卡走到他旁边：“小酷你说这个人像不像雷欧力？”厥倒。
回去的时候奇牙有急事要先走，忙忙的要酷拉皮卡记住还欠他一顿饭，然後立刻走人。
於是酷拉皮卡很缓慢的晃回去。手里深蓝色的伞像是深夜的天空。雨下的大而疏，有一下没一下的。据说是因为台风影响的关系。
走到家里旁边的麦当劳，他下意识的往里面望了一眼。
黄色的灯光灯火通明，里面开了空调不像外面这麽闷热吧。闷热的他出了一身的汗。
有人坐在靠窗的窗户，搁著玻璃，背对著他的方向。双手优雅的支撑在桌子上，合拢，十指修长白皙。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侧脸。那人清俊的脸一如往昔，正欢快的笑著，一边随意的注视玩弄著手里的手机。
他匆匆看了一眼，走了几步，才觉得心里一跳。又不方便停下脚步，只好继续机械的慢慢离开。人却已经懵住了。
他笑的很开心啊。
那很好。
过马路的时候他把伞深深的举低，遮住脸。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雨华丽的坠落痕迹，点点滴滴，圈圈涟漪，映照出他残缺不全的倒影。下弯的嘴角有倔强的痛苦，破碎。
回去的时候衣服已经有点湿了。他换掉。然後满室的开始翻起东西。
右手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像册，翻开，厚厚的一叠相片。金发的少年笑著腻在後面的人怀里，只露出狡黠的眼，蓝的天空都为之失色。
背景是破旧的异乡旅馆。时间，XX年七月。去年的这个时候。分毫不差。
才一年而已，怎麽，全都不一样了。
为什麽为什麽呢，库洛洛。
他记得那个时候他还只有晴朗的笑容。看见你就像看见安琪儿一样。经常有人那麽形容。而他就在身边揉乱了他的头发，宠溺的微笑不语。
那时侯对於他来说，天大的事不过是和库洛洛闹脾气。因为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他烦心。
那个夏天他们去深山里面避暑。旅馆据说是那边最好的了。旧式的木房屋，两层，阳台的栏杆上有旧日留下的不明痕迹徒留给人们猜测。他们到达的时候是黄昏，红色的日光，迟暮，将死的事物总是美丽的让人震撼。
如同屋子旁边散落一地的花雨。
库洛洛说晚上去看星星。然後扔下他一个人出去。酷拉皮卡一边抱怨一边整理东西。天气热，这里没有空调和电视，好在有独立的卫浴，也算过得去了。
洗澡的时候库洛洛进来拿东西。他一边笑说你走错浴室了色狼，一边自找死路的上去吻他。狭小的浴室里两个人纠缠不清，他记得他像黑耀石一样明亮的眼睛，始终带著淡淡的笑意。温暖的、暧昧的、湿润的。
但是他们相爱。他始终坚信。
晚上阴天，并看不见星星。库洛洛硬说星星很美丽，然後趁他不注意在他无名指上戴上不明物体。他低头看，是蒲草编的戒指。
於是笑。库洛洛你原来还会做这种东西以後失业了可以卖钱也算是个生计……
然後小心翼翼的，紧紧握著那只手，生怕有些丝毫损坏。
笑如蒲草，蒲草如霜。
照片上人还是这个样子，却再也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蒲草的戒指仍然仔细的保存在丝绒盒子了。可是退去了颜色，水份，干枯枯黄，轻轻触碰就有可能粉碎消失。像极了那一日左手无名指的承诺，不过如此而已。
夏夜里接到奇牙打来的电话。大声吼著说酷拉皮卡你快过来我们都在蓝吧，然後挂掉。
又喝醉了要我去善後吗？酷拉皮卡一脸黑线，心想米特阿姨真是交给自己一个火烧山芋啊。
到达蓝的时候看见雷欧力扶著迷迷糊糊的奇牙一脸无辜，一边小杰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他扶额，懒得骂雷欧力又带这两个未成年人喝酒，与雷欧力一边扶了一个，慢慢走出去。雷欧力直接送小杰回家。奇牙将醉未醉的样子，拉著他不让他叫车，非要走回去。酷拉皮卡无奈，只好旁边陪著……这麽晚了，让路人出什麽意外就不要了……
“星星~星星~~~”奇牙自言自语的唱著五音不全的歌曲。酷拉皮卡直笑，再看看这个城市总是暗昧的星空，掌心隐隐抽痛。
走到十字路口。过马路，与一个人擦肩而过。越过的肩像是有不名的灰尘，纷纷嚷嚷，弥漫了整个视线。
他转过头。
那个人走的安静镇定，像是什麽事对於他来说都容易掌控所以不惊不乍的很。然後忽然顿一顿，慢慢淡定的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
他忍住想要逃离的欲望。保持著最无所谓的笑容，拉住身边摇摇晃晃的奇牙：“……好久不见。”
“呵是……好久不见。”那人的眼中仍然是千年不变的脉脉温情。黑色衬衫西裤，在夜色里简直要融为了一体。
两个人都觉得一下子无话可说。奇牙本来就很清醒，一看这诡异的气氛也乖觉，静静站在酷拉皮卡旁边不出声。
“……真巧……我本来想打个电话告诉你，不如现在说了吧。”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我後天离开这里去R市……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他努力维持完美的微笑，拉著奇牙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缩紧，“……祝你好运了。”
“……恩。”他笑著点头，“那麽……再见。”转身优雅的离去。
奇牙看他走远了，才忙不迭的拉开酷拉皮卡的手：“小酷痛死了你那麽用力干什麽啊……”
“不……”他下意识的摇头，半晌才笑的仓促，“我先回去了奇牙。”
转身逃走。
这样的脆弱，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显露。
因为再没有人可以拥抱自己然後说酷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因为再没有人可以让自己期待了；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绝对完美的事情；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
从来没有。
就像他们两个人的来去路径，总是相交而过，再背道而驰，不得音讯。
本来还可以自欺欺人说。
“好歹还在一个城市里，在同样一片天空下面、呼吸一样的空气。”
然而，这些。
再也没有了。
童话故事总告诉我们，不要放弃，总是会有希望的，总是会好的，总是有英雄来挽救的。
可是事实说明了为什麽童话是童话，就因为它的一切可能性。
可是现实没有。
现实所有的东西，只有剥开伤疤的残酷。
他有时候会想为什麽自己要这麽倔强呢。
那个时候，难道自己再多说一句“请你留下”会死吗？
他在暗夜里多次惊醒，没有声息的流泪。痛，心的病总是不能很快的医好。不，或者是永远也医不好的，只是等待时间或者别的什麽把它填塞，慢慢麻木。然後在某一天措不及防的被碰触到，一下子痛得知根知底，除了自己别人不能想象。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伤疤。
那麽自己的，就注定是库洛洛了吧。
然而再给他一次机会……还是会这样吧。宁愿痛的满身伤痕也不出声，骄傲的抿起唇，像是红桃皇後一样不知道後悔。
谁叫他是酷拉皮卡呢。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的。一转眼，又一年轮过去。
这年七月他继续读书顺便打工。音像店里，等待一些神情疲倦的人们从他手里接过一张张影碟并且递过钱。午後三时会有一缕阳光穿过门的缝隙照进来，却已经不温不火的令人难过了。
没有很多的客人。他整天反复的放很多的影碟。
《天使爱美丽》，他说过很好看的。《海上钢琴师》他说过很好看的……到了晚上他赫然发觉，自己还是依据著某人的步伐，即使那个人，已经距离他很远很远了。
可是还在他心里。
於是笑。然後第二天全部放那人向来不屑的港台片。
看到《龙凤斗》。
那个男子是那麽爱她，所以选择用最慈悲的谎言，来欺骗她，给她一个美丽的梦境，自己却在异乡死去，坟墓上一束陌生人送的花，渐渐枯萎。
他看著看著有点累了。时间也差不多，於是和寡言的店主打了招呼，回去，躺倒在沙发上。
朦胧里感觉有人进来，轻轻抚摩著他的头发。
他睁开眼。
他仍然是那双带笑的眼睛，深不见底。白的令人发指的皮肤在黄昏的时刻显得模糊，但著淡淡的通透感。
你回来了。酷拉皮卡想笑，却忍不住开始流泪。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笑著，温存的看著他。轻轻附身，在他光滑的额上落下轻吻。
库洛洛……
嘘。他用手指轻点在他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後拥抱他。
酷。
我爱你。
他哭的发不出声音，自己也奇怪，明明是应该开心的事情，为什麽要哭呢？
库洛洛又看了他很久，起身离开。他拼命想留下他，却发觉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猛得睁开眼睛。
六点。太阳在地平线留下了最後的光辉。
他迷茫的看著并没有任何动静的门，泪如泉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ideA 酷拉皮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