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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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小之时卿卿将我们带到了不远处一座小楼的二楼居室，看样子这是她的房间，春色满室、幽香扑鼻，宽大的铜镜里照出了一张雕花的大床，不用猜，他一定曾在这里拥着那俏美娇娘耳鬓斯磨，想到此，我仿佛看到那雕花的床榻上卿卿醉颜微酡……
不行，不行！我摇摇头告诫自己：“东里柳苏你不要这样没出息，先前不是说过他怎么都与你无干系的么？你当初可是不会在乎这些的。”是啊，是啊！可是，那是当初啊。
有时候面对一些人和事能够心如止水只是因为那个投向心湖的石子并不是我们想要的那一颗。可是今日的白辛阳在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轻而易举地成为我最想要的那一颗石子，激起了我心中无法消散的涟漪。
这不是好事么？
愣了片刻，沙雨的一个喷嚏打醒了我，我四下又看了看，拿起一套搁在床榻上的素白的袍子放在鼻端嗅了嗅，是那种淡淡的墨香，我方才闻到过，很熟悉。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满足感，原来自己也小女儿到了这种地步？
换上他的衣衫，我在镜前照了照，左看右看总觉得有点怪异，过了半晌才明白原是衣裳太宽大了些，松松散散地耷拉在身上，像是半大的孩子偷偷穿了大人的衣裳，可笑得很，遂不自觉笑出了声。
沙雨此时已换上了一套浅灰的小厮服，正狐疑地看着我，我止住笑意道：“你也觉得这衣衫好看？”她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道：“小姐，白公子虽长得好看，可是却那样的风流，你别喜欢他啊。”
我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答，半晌才道：“可是我要嫁给他的。”
沙雨上来拉住我的袖子：“你可以不用嫁的，而且，沙雨只怕到时候受伤的是小姐还有……还有齐少爷……”
我脸上挤出笑意：“我一个人受伤也就罢了，怎么跟你的齐少爷又有关系了？”
沙雨瞬间脸红，低头小声道：“什么我的齐少爷，小姐你……唉。”
说话间我已行到门口，将门打开时恰巧看到卿卿正从楼梯拐角处莲步移来，我对她作了作揖，笑道：“今日叨扰卿卿姑娘了，不知道白公子现在何处？苏某想当面谢谢他……他的这身衣裳。”
卿卿打量了我好一会儿，轻轻笑道：“苏公子不必如此拘礼，白公子他——他已经离开了。”
“他离开了？”我心中有些失落。
卿卿走到我身前站定，盈盈浅笑地看着我道：“苏公子不必如此，”停顿良久，再道：“卿卿舞拙，可得了苏公子谬赞，若苏公子不嫌弃，卿卿愿为苏公子再舞一曲。”她是这水月阁的头牌，可举手投足却显大气，无一丝风尘气。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今日实在不适合再呆下去欣赏她曼妙的舞姿，遂朝她作了作揖请辞道：“暮色已沉，苏某改日，改日再来给卿卿姑娘捧场。”
卿卿也不挽留，依旧浅笑道：“那公子走好。”
我和沙雨赶紧跑下楼，偶然回头时晃眼瞧见那卿卿依然姿态优雅地立在二楼门外的栏杆旁微笑俯视着我们，我心里隐约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待我和沙雨转出这卿卿坊回到先前的大厅时巧碰瞧见方才出现在台上那个稍年长的女人正指使着姑娘们奋力揽客，看样子她便是这里的老鸨儿，我本想绕过她，径直出那大门，却还是被她逮着了，拉着我一顿好说：“苏公子往后可是我们的贵客哦，要常来呀~”
我拂开她抓住我衣袖的手道：“好说，好说！”然后拉着沙雨逃似的冲向大门。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哄笑声声中还夹杂着一句话，仿佛是：“咦，他居然穿着白公子的衣裳，原来白公子竟还好他那一口，怪不得……”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回到府里已是掌灯时分，据说我那相爷爹爹去了张签帅府上，那签帅的第八个儿子出生了，人丁兴旺得紧。
人家人丁兴旺，可是咱们的天景国相爷就没那么好命了，东里家族留我一脉单传还偏生是个女子，若换了旁人保不准会咬舌头自尽吧。
周伯已命人摆好晚膳，但看着我一身男子装扮颇有些惊讶道：“小姐你的这身行径，唉哟，夫人要是瞧见了可是会生气的。”周伯是府里的管家，头发已经花白，可是他偶尔会不由自主地念叨着娘亲的一些事，所以当我从小就特别依赖他。
我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儿，有些洋洋得意：“周伯可不晓得？娘亲说生我时巴不得我是个男孩子，这身行头，娘亲要是看见了脸上指不定都乐出花儿了。”
他瞪大了眼睛，摇摇头：“夫人希望你是个男孩？”紧接着又点点头“是了，如果是个男孩倒是能省去多少事端啊……”
沙雨耳朵尖：“事端？什么事端？”
周伯自觉失言，顿了顿，故作叹息道：“小姐，听周伯一声劝，夫人在天有灵也是望着你和老爷能……能好好……”
我打断他的话 ：“周伯，我有分寸的，你放心。” 从前我很喜欢缠着周伯给我讲一些娘亲的事，可是越长大却越觉得害怕听到娘亲的事，甚至有时想都不敢再想。
晚膳已没多少胃口，草草咽了一些回到房中，沙雨送来了一盅冒着热气的参汤，我接过喝了一口，有些烫。
沙雨是个藏不住事的姑娘，从她端着参汤进房时便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本想让她主动说，可是转念又怕她逼出内伤，于是，又喝了一口参汤，顺便问道：“有什么你就说吧。”她小心翼翼立在一旁，纠结良久才开口道：“其实老爷今早就发现了，我穿着这身衣裳被他逮个正着，我没办法便向老爷都交待了。可是小姐你看，老爷并未阻止小姐而是由着小姐的性子，我觉着老爷其实很疼爱小姐的。”
由着我就是疼爱了？沙雨你不懂。他这么做，无非就是因为三青庄的婚事，想纵容我几日罢了。我无意识地晃了几下汤碗，可是晃得猛了些，溢出的参汤烫了手，我下意识将手松开，汤碗自然掉落，碎了一地。
参汤溅了我一身，沙雨忙过来收拾，我摆摆手：“你出去罢，我自己收拾就行了。我蹲下身拾起碎瓷片，大片大片的水泽从眼睛里溢出，我不知所措。
入夜，月色透亮，我枕着金黄的圆月做了一个梦，梦中是那个十年前的午后，平夷山上春_色撩人。在半山腰的一棵很高很大的山槐树下，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呜呜咽咽地哭着，口中还断断续续叫着‘娘亲’，正当她眼泪鼻涕狂溢不止时，一个小男子却忽然从高大的山槐树上跳了下来用他稍稍年长的身躯抱着她，拍着她小小的背脊不停地哄着。
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哭得越发厉害，一阵猛似一阵地抽气像是要让她窒息一般，小男孩没有办法，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半晌，眼中晶亮一闪，道：“你别哭了，你的娘亲不见了我帮你找回来。”小女孩听到他的话便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很是不相信他能将娘亲找回来一样。
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到了一条小溪旁，他找了一块小石头让小女孩坐下，轻轻道：“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将你的娘亲给你变回来啦。”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挽起裤脚，在小溪边躬着身子摸啊摸，很久之后，手中捧着一团泥巴，他兴高采烈地跑向小女孩。
不多一会儿之后，一个小泥人出现在小女孩手中，她左看右看然后很是不解地望向小男孩，小男孩笑指着小泥人道：“她是你的娘亲呀。”
小女孩嫌弃地将小泥人丢到一边，咧着嘴又哭道：“不是，不是，它才不是我的娘亲。”
小男孩微微一愣，弯下小身板捡起被小女孩摔掉胳膊和腿的小泥人，一边捏一边微笑道：“她是我的娘亲，从今往后，她也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落日的余晖将画面定格，而小女孩眼中久久停泊的只有小男孩那醉人的微笑和清亮的眼睛。
旧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我翻身下床，十年前的那些记忆在梦中已无法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旧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