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必报》碧水涟天

1、第一章

　　江南初春的清晨总是伴着淡淡的薄雾，紧靠着望村溪的西村更是如此。刚刚萌发的嫩芽映衬在初升的阳光中，叶片上凝着薄薄的水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不禁感叹，生活如此美好……。
　　不过，既然说了不过，就必然会有人来搅和。
　　“老头，好啦，我起来啦！不要再扯我耳朵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喧哗瞬间将美景拉回到人间。
　　接着就听到“吱嘎”一声，靠着巷尾的一扇破旧的柴门被打开，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用一个五体投地的姿态被踢出去迎接今天美好的早晨。
　　“啊！！！臭老头！”那个身影刚刚爬起来就被接着从门里面丢出来的水桶砸中脑袋。
　　“快点去给我打水！！你个臭小子！！”随着话音一个年过花甲但是精神矍铄的老者迈步出了柴门，居高临下的看着抱着水桶一脸没睡醒迷糊着的小娃，“石头，你不快点打水，今天就不给你饭吃！”
　　“啊？啊！啊啊啊！臭老头！”虽然不清不愿，但是石头还是乖乖的爬起来拎着水桶跑去溪边打水。
　　“石头，石头！”刚刚到溪边，就有早到的小伙伴在张望什么。
　　“二愣子，咋了？”石头也站在旁边张望。在溪边一棵大树下一从灌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乱晃。
　　二愣子：“那个草丛中一直东西在动？”
　　石头：“不会是蛇或者兔子吧！呸！逮到了回去给老头加菜！”
　　说着，石头就拎着大木桶慢慢接近那个乱晃的草丛，准备为今天的加菜做个最后的了断。就在他慢慢举高木桶准备砸下去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色的小脑袋探了出来，石头收势不及只好硬生生的将木桶往树的的方向推，只听等“当”的一声，木桶撞到了树上，石头只觉得手上一麻，木桶控制不住从手中脱出，而掉下来的木桶直直的扣在那个小脑袋上。
　　“死定了！”这是石头的真心话。时隔多年后，他仍这样觉得。
　　那个小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短的“啊”就没声没息的倒了下来。
　　这下石头慌了神，赶快把那个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将那惹祸的桶子扔在一边。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小人。
　　小小的一只，大概比二愣子家的三楞子小一点。长的倒是比三楞子好看很多，身上穿着软软料子的衣服，跟自己身上这粗布的衣服完全是天地之别，小小的手上脚上有不少擦伤的痕迹，看着倒像是哪家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少爷。
　　“醒醒，醒醒！”，石头晃了晃那个小娃，没声息。
　　探了探鼻息，还有浅浅的气息。石头开始思索怎么处置这个娃呢？
　　带回去？大概会被家里的老头打死吧。他都可以想象的出，老头会如何的臭着一张脸用手里的折扇敲着他的头说，：“养你一个还不够，还给我再搞出来一张嘴？”
　　不带回去？那这个娃基本就等死了！也许过个百八十年，他去见了阎王爷，阎王爷会指着他鼻子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见死不救，不是，你害了一条人命，于是你下辈子做猪吧！”
　　他在阎王爷和家里的臭老头之间选择了半天，还是决定像村口说书的杨先生说的一样“救人一命胜造好几层塔”，于是他抱着这个小娃回去了家里。
　　果不其然，老头拎着扫地的笤帚，把他撵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在老头体力不支后，两人达成一致，小娃可以留下，但是他要去村里帮工赚取小娃的生活费。至于为什么是笤帚而不是他想象中的扇子，老头说：“就为你打坏三把了，我可不舍得我最后一把扇子！”。
　　于是，这个小娃娃就留在了这个破败的家里。
　　过了晌午，石头口中的老头也就是西村的夫子-韩夫子带着村里的学童习过了早课，回到家里，就看到石头正事不做，正蹲在自个床头不知在干吗。
　　韩夫子探头过去瞧了一眼，他家丢人的石头，正在用手指戳那个娃的嫩脸蛋。一边戳一边嘀咕：“为了你，老子又要多做一份工，不过老子也想过，等你大了那份工你就自己做，不对！等你大了，老子的工你全做。不过万一，你傻了怎么办？”就见他一双小手哗啦哗啦的开始挠头皮，最后得出结论一般重重的戳了小娃一下：“傻了也是你来做”！
　　就在指头戳中的那一霎，小娃突然睁开了眼睛，圆滚滚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他，而石头就一副惊呆的呆傻模样僵在那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动。
　　韩夫子站的有些累了，于是踱步进了门，重重的咳了一声。
　　仿佛定身术被解了一般，石头迅速的站起来，接着就往门外走，然后过门槛的时候被门槛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他仿佛不知道疼一般，站起来直直的走去厨房。
　　那个娃娃看着韩夫子，用嫩嫩的声音说：“爷爷，我饿！”韩夫子突然觉得，多一个娃娃似乎也不是坏事，这个粉嫩的娃娃，长的着实好看，而且会叫爷爷，不像之前那个只会吃不会干活的饭桶-石头，只会叫老头。那个娃娃看着韩夫子不动弹，接着又开口说：“爷爷，珦珦饿了！”
　　韩夫子一愣，问道：“娃儿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娃说：“爷爷，我叫李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