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家]不想上酸菜的翠花不是好盟主》城喃

3、银耳莲子羹

　　“妈呀，这地方屋里老冷了……”她好怀念在大冬天在将近三十度的暖气屋里穿着短袖吃雪糕的日子啊。
　　“……貂？可别，你别给我寄，没冷到那份上呢还。”在连零下十度都到不了的温度里穿貂简直就是对貂的侮辱。

　　酸菜跪坐在地毯上，歪着头，用肩膀夹住手机保持着和母亲的通讯，空出的两只手在摆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屏幕上的黑色页面陆续弹出一串白色数字，一个IP地址。
　　又是一个新的IP地址。

　　酸菜早有预料，神色未变，把查IP的界面关掉，露出原本和还用着原始头像的“用户6543758091”的私信界面，最后一条信息是酸菜发的：

　　「夏家没有邻居」

　　这条消息刚才是未读，现在是已读未回。

　　酸菜索性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专心和她妈讲话：“我很听盟主话了，他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的。”
　　东北本就天高皇帝远，当地民风又剽悍，酸菜妈其实不怎么把铁克联盟和年纪轻轻的联盟盟主当回事，想到她十七岁如花似玉的闺女和一个男人住一块心里就疙疙瘩瘩的，本来是叮嘱酸菜要听话的，现在忍不住补了一句：“那不行，也不能啥事都听他的啊。”
　　酸菜没懂她妈这个转折里的弯弯绕：“啊？”
　　酸菜妈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大林睡了，你找你爸不？”
　　“……啊，”酸菜干干地应了一声，“不了，你们都早点休息吧。”

　　爸爸应该不会想要和她说话的。

　　酸菜妈叹了口气，督促了几句让酸菜别熬夜，把电话挂了。

　　酸菜把手机丢到兜里，从她在九五虚拟招待所里的房间里走出去。

　　九五虚拟招待所常年只住了灸舞一个人，单身汉活得很糙，虽然招待所里的一切都可随他的心意而改变，但他一直在能量罩最原始的绿色光幕里呆着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合适。直到前不久酸菜来了后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妥，这个招待所终于有了“房间”，甚至还有了“厨房”，身处其中和普通的公寓没什么区别。
　　除了，未经灸舞允许，里面的人怎么也走不出去，外面的人怎么也走不进来。
　　像一个笼子。

　　灸舞刚才还在客厅打游戏，现在游戏被暂停，手柄扔在沙发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越靠近权力中心，事情就会越复杂，即便是铁克联盟这种看上去似乎非常和谐的组织也不例外。少听少看少说少惹事，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是酸菜来之前她妈叮嘱她的。既然她是来给盟主当厨子的，那她就只负责当好一个厨子就够了。
　　基于此，酸菜并不打算弄清楚灸舞去了哪里，只在客厅短暂停留了片刻，紧接着就去了她原本的目的地，厨房。

　　她算准了时间，厨房里灶台上的汤已经在小火下煮了一个多小时，粘稠度和味道都刚刚好。
　　酸菜决定趁盟主不在自己先悄悄喝上一碗，瓷盅刚刚被盛满，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酸菜手一抖，汤洒了一部分在她手背上，很烫。

　　但酸菜顾不得处理，忙不迭地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因为那个声音虽轻但音调却很高，并不是虚拟招待所里除她本人外唯一会出现的灸舞，反倒是个属于女性的声音，而且还有那么一点的耳熟。

　　“酸菜。”

　　那个声音继续叫，酸菜循着声音找，最终停在一个关着门的房间前。
　　灸舞没有限制过她在虚拟招待所里的行动，但她秉承着她妈的叮嘱，只会出现在客厅、她的房间、厨房、卫生间等几个有限的区域里，这个房间她从来没有进去过，灸舞也没有向她解释过房间的用途。

　　“墨禾。”
　　似乎有些急切，那个女声转而叫了酸菜的大名，无形中多了压迫感和催促感。

　　酸菜一只手被烫伤还在痛，另一只手还拿着瓷盅，一时之间腾不出手去开门。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这个门到底能不能开——
　　“墨尔迪勒酸菜。”

　　称呼又变了，不过这次的呼唤音调变低，是个男人的声音，来自身后。

　　酸菜一怔，手里的汤晃了晃，慢慢地转过身：“盟主。”
　　灸舞不知何时回来了，外套还没脱，靠在门口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盟主，”酸菜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手里的汤，就举起来，“……安神的。”

　　酸菜熬的汤是银耳莲子羹。

　　银耳是新鲜的，红枣剖两半开去核，莲子去芯，大火煮沸后加入冰糖，再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地煮，银耳化胶，汤汁渐渐粘稠，和红枣熬出的精华混在一起，形成温润的金黄色。
　　莲子经过处理后，涩味变淡,口感极软，舌尖留下一点点清甜。滋补安神，清热解燥，最近事多，正适合现在的灸舞。

　　两个人去餐厅坐了对头，一人捧着一碗汤喝。酸菜时不时抬起头悄悄看几眼灸舞，他喝汤也好吃其它她做的东西也罢，从来都不会发表什么意见，也不知道满意还是不满意，算是酸菜遇到最难伺候的食客了。
　　事实上，不只是饮食，灸舞根本就很少和她有交流，这固然有酸菜不怎么敢和这位盟主讲话的缘故，但灸舞对她态度冷淡也是肯定的。之前酸菜还以为盟主性格如此，但今天看到他和其他人相处，竟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灸舞感觉到酸菜一直盯着他，抬起头：“你有话想说？”
　　“……嗯，”酸菜手里的勺子在瓷盅里搅了搅，眼神飘了飘，“魔隙的事情，不能说吗？”
　　今天早上她要跟那位叶族长提起魔隙时，被灸舞打断了。

　　灸舞没想到她这么敏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你看到的魔隙不要告诉任何人。”
　　“奥。”酸菜点点头，也不问为什么。这是她和盟主之间的第二个秘密了。

　　灸舞没有继续喝汤，反而照旧看着她，问：“还有吗？”
　　酸菜知道他是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她有点心虚，差点咬了舌头，一低头看到这碗安神助眠的汤，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飞快道：“盟主，您不要再熬夜了，您也不年轻了，这样会秃头的！”她来这里有几天了，这位盟主没有一天是在十二点之前睡的。

　　“不年轻”、“会秃头”的盟主拿勺子的手梗了一下：“还有呢？”
　　还问啊？酸菜咬着下唇：“还有……还有，您不要难过太久了。”

　　灸舞一怔。

　　灸家老长老的去世算是喜丧，灸舞也一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他看起来嘻嘻哈哈没什么所谓，但灸家除了灸莱以外他最后的亲人离开，他又怎么会心里毫无芥蒂呢。
　　方才他离开，是因为呼延修和叶宇香向他询问酸菜的来路，他勉强搪塞了一番躲了过去，那两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多年的下属和向来伶俐聪敏的叶宇香没有发现他内心隐痛，反而是这个酸菜发现了。

　　他心情复杂：“谢谢。”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然后呢？”

　　到了现在，酸菜也明白灸舞就是在等着她说实话罢了。其实虚拟招待所出了怪事，她第一个要通知的就是灸舞，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想要回避这件事。
　　犹豫了一下，酸菜还是道：“盟主，这个招待所……除了我和您以外，还有没有别人啊？”
　　“怎么？”
　　酸菜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声音有点耳熟？”灸舞看上去对她说的事不怎么感到奇怪，气定神闲道，“那你能想起这是谁的声音吗？”
　　酸菜紧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灸舞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直到酸菜心里开始发毛，才终于再次开了口，不过却只是一声干干的“哦”，然后就复又低下头喝汤了。

　　“哦”？什么叫“哦”？那个房间里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人了？
　　酸菜眨了眨眼，有点发懵。

　　铁克联盟的很多事情她不执著于全都弄明白，但这次不同，这个女声直接喊的是她的名字，这让酸菜有些介意。但看灸舞这个态度，显然是不打算给她一个清楚的答案了。
　　酸菜有点委屈。
　　她手被烫伤，拿勺子不太好使劲，干脆就端起碗，囫囵吞枣似的把汤喝了个干净，碗往水池里一放就打算回她的房间，算是想用提前离席来表达对盟主无声的抗议。

　　“那边那个柜子，中间那个，”她刚走几步，灸舞忽然道，指了指客厅电视柜，“装着绿色液体的瓶子，你拿出来喝一口，9.9cc，不要喝多也不要喝少。”

　　酸菜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过去翻了翻，果然找到一瓶绿色饮料，里面流动的液体绿得晶莹剔透还有点粘稠，让酸菜忍不住往风油精的方向联想。
　　总之，看起来不太像好东西，尤其是不像能往肚子里装的东西。

　　“这个，”酸菜讷讷道，“喝了会怎么样啊……”
　　灸舞面无表情：“会死。”
　　酸菜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谁料盟主愈发冷酷，“不能再留你了。”
　　酸菜彻底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口气提上来差点下不去：“……啊？”

　　“……噗嗤。”冷酷的盟主憋不住终于笑了出来，趴着笑到整个肩膀都在抖，开心到恨不得要敲桌子。

　　酸菜终于知道她被耍了，但耍她的是盟主，她也只能忍着。最多趁盟主笑到眼睛都闭上看不见她的时候气呼呼地朝天翻个大白眼。

　　“不好玩，居然没被吓哭。”灸舞笑够了，直起腰，“喝吧，死不了人。那是灸亣能量水，喝了你的烫伤就好了——要一口气喝下去。”

　　没想到盟主竟然看到她受伤了。
　　已经习惯了盟主冷淡对待的酸菜忽然气消，甚至还有一点感动。她受宠若惊地说了声谢谢，精确量出了9.9cc，然后一口气——

　　酸菜瞪大眼：
　　这什么怪味道！

　　跟直接喝风油精也没什么区别了吧，酸菜两眼一黑，简直觉得有股气要直接顺着鼻腔冲向她的天灵盖。

　　灸舞在一旁严肃地谆谆叮嘱道：“千万不能吐出来哦，不然就没有效果了。”

　　酸菜：“……”
　　酸菜觉得盟主好像在偷笑。

　　这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到会秃头，灸舞喝完汤，真的难得早早进了房间。

　　盟主去睡觉了，酸菜却还要留下来清洗喝汤的瓷盅。

　　洗碗的时候她一直在想，她是来做厨子的啊，又不是来当保姆的，哪有大厨来洗碗的，她最讨厌洗碗了。
　　……可是难道要让盟主刷碗吗？
　　酸菜认命地继续洗碗了。

　　两个瓷盅擦干净，放到碗架上，酸菜的围裙口袋震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微博私信消息的提醒。

　　是“用户6543758091”回复了她的私信：
　　「夏家没有麻瓜邻居」

　　这个ID叫“用户6543758091”，头像是初始头像，没有任何个人介绍和个人信息，仿佛刚买的小号一般，但它实际上是个老号。酸菜认识很多年了，是她微博里的第一个互粉好友。
　　酸菜打十岁后虽然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出门，但好在这年头即便是村里也是要装上网的，上网冲浪是酸菜接触外界世界非常重要的一个渠道。
　　七年前，她为了夏天注册了微博，成为了微博早期体验用户，误打误撞下在夏天的评论区找到了这位用户6543758091，打开他的主页，里面竟有多张夏天和东城卫其他人未曝光的私下照片，看样子，不太像是正常角度拍摄的。
　　那个年代还没有“私生粉”这个对此类越界狂热粉丝的专有名词，但尚且年幼但粉籍已经很深的酸菜依然迅速判断出这不正常。十岁的酸菜毅然决定引导这位私生粉走向正途，她联系上了用户6543758091，但对方给她的解释是，他不是粉丝，而是一位夏家的邻居。

　　挺瞎的，但是十岁的酸菜信了。

　　即便等她长大，发现这个说辞其实不怎么可信，但她和用户6543758091的关系却已经改变了。她拜托他转达过很多对夏天的喜爱，哪首歌她百听不厌、新专辑的风格令人眼前一亮、跨界客串的电影在人物塑造方面真是可圈可点……她也向他倒过许多苦水，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讨厌她、不听话的弟弟墨林今天又和她吵了一架、真的很不喜欢刷碗……

　　现在，她来到夏家，却没发现夏家有什么邻居，用户6543758091向她发来了八个字，“夏家没有麻瓜邻居”，让人浮想联翩的八个字：
　　也许这位网友是一个异能行者。
　　也许他知道的比酸菜想象的要多得多，甚至也许他是一位很厉害的人物。
　　但也有可能，他是个坏蛋，潜伏在夏家，想要伤害这个异能行者家族。

　　不过，酸菜的反应却不她自己想象得平淡的多，因为来到这里以后，她开始觉得也许对用户6543758091的身份刨根问底并没有什么必要。

　　今天她在盟主那里学到了怎么用一个字把人堵到憋一口老血，学以致用的酸菜用手机输入法打出一个“哦”字，正要按下发送，想了想，又在“哦”后面加了一个句号：
　　「哦。」
　　发送。

　　加个句号会显得高冷一点。

　　她没再看手机，把围裙脱了以后，捏着手机走回房间。
　　路过灸舞房间门口的时候，酸菜想，既然这里是盟主的空间，也许可以求盟主打一个响指，给厨房装一个洗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