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鸟时代》太子长琴

7、没关系和有关系

　　了不得了，这北平出事了，而且出的还是大事。
　　——北洋军政府垮了！

　　这是裴无忌回家后，得知的第一个重要性的炸弹新闻。
　　本来么，北洋政府跨不跨跟他是没有什么关系；外面打不打仗，跟谁打仗，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牵扯到他家的财神爷和这花花世界，那么一切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无奈北洋政府垮不垮台，却跟裴晋中有关系；而裴晋中的心情好坏，也跟裴无忌能不能活得舒畅有关系。
　　综上所述，这个“了不得”的垮台，跟他裴无忌有着脱不了的大关系。

　　裴晋中之前去了北平，见了北洋政府的代财政总长廖凯铭，本想做一笔“大买卖”，尽管今年这北洋政府的风评是一年不如一年，北伐军势如破竹，可对于那些依附着北洋军的买办们而言，多少还是存有一丝幻想，希望那只是暂时的萧条。

　　裴晋中十六七岁的时候，在东北军的某只劲旅强师中做过小兵，而后因为神勇的救了当时的司令一命，便被提拔成了亲信，做了内参。而裴晋中跟北洋政府的良好关系，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的。
　　后来这只队伍在地盘争斗中被另一只军队消灭的几乎全军覆没，司令也死了，裴晋中便在当时还只是一介副官的廖凯铭的帮助下又从东北回到了上海，就此跟了大买办学做生意。

　　“垮了？怎么会呢？这今天的新闻上可是什么也没有。”

　　“新闻里哪里有这些还未成事实的东西出来？”裴晋中皱眉道：“那都是我在北平政府安插的眼线说的，北洋政府如今形同丧尸，只剩下一张躯壳，随时可能崩溃。就看张大胡子什么时候把家财都运回东北了。”

　　北洋政府一垮，直接影响了裴家的事业，这个无需置疑。裴晋中原去见廖凯铭可不光光是为了叙旧，多年的风雨中摸打滚爬让他对时代的局势有自己的真知灼见，并且把握的万分准确。裴晋中的洋行和欢场生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可他并不满足，就现在人刚到壮年时期，野心如同饥饿中的狮子，如何都喂不饱。
　　裴晋中想要廖凯铭“财务总长”的批文，在上海开设私人银行，以此完成资本囤积。而廖凯铭也据对不是个吃素的人，他早就看上了上个世纪圆明园流落出来的这樽“九龙裴翠樽”，一个英国商人将它拿到上海拍卖。裴晋中本想就此做个人情，没想到却被陵家捷足先登了。
　　买卖不成，仁义安在？
　　没有“翡翠樽”作为筹码，其他个真金白银在廖凯铭眼里一个屁都不值。人家就专门好这口。

　　而如今趁着廖凯铭还有些势力，张大胡子还没回东北，拿到批文才是要紧的。
　　换言之，得找到陵家的罩门，将裴翠樽从陵家手里要回来。

　　只是让裴晋中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那陵家的两位少爷不请自来，居然到了他的新都会舞厅消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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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露换了东家到了“新都会”的消息不胫而走，裴无忌这一招用得着实厉害，连裴晋中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因为白露露一到，原先她的老主顾们纷纷从丽都花园转战到新都会了。光光一晚上的开瓶费，就涨了平日的两倍！

　　白露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穿梭在各个名流商贾中，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叫男人们眼馋，也叫女人们嫉恨。
　　裴无忌坐在包厢里，悠闲的喝着酒，而身边陪坐着的，却是一个年轻而略显青涩的贵妇。

　　金如兰在得到丈夫裴孝廉同意下，跟着裴无忌一起来到了传说中的“花花大世界”开眼界了。显然，这里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新鲜。尽管当年在圣玛利亚女中，她也学过社交舞蹈，可这种地方，终究是被她那保守的父母所明令禁止前往的。

　　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两眼尽是眼花缭乱的灯光，穿着华丽而粉妆玉琢的太太小姐们，优雅而大方在英俊潇洒的公子们的护航下翩翩起舞。而混合着绮丽香水味和洋酒芬芳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罗曼蒂克的气氛，将金如兰带进了少女梦幻的世界。
　　她想象着自己也是爱情小说中的美丽公主，面前的王子对她一见倾心，继而发生了缠绵悱恻的爱情。

　　光光一杯混合了果汁的鸡尾酒，便让她还是晕头转向了。

　　裴无忌翘着二郎腿，一面喝酒，一面看着舞池中央的华尔兹皇后白露露，不禁为自己的决定的正确而感到欣欣自喜。

　　可是好景不常，他暗喻自己是英明神武的在世诸葛后，贵七进门来咬了咬他的耳朵。

　　“陵家两位公子说要前来拜访少爷！”

　　“什么？”裴无忌吓了一挑，杯子里的酒竟全数灌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还不及吞下，就被呛得全吐了出来。
　　他想到了两次见到陵含笑的不愉快经历，顿时觉得这个陵家简直阴魂不散！

　　“打电话回家！”裴无忌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紧张和胆怯，一胆怯，他就容易想起裴晋中。“告诉老爷！”

　　“是的！少爷！”

　　贵七打完电话回来，说裴晋中知道了，并在往舞厅来的路上，他才稍稍安心，拿了块毛巾尴尬的擦去刚刚喷在自己西装上的酒水，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对贵七说：“请他们进来吧。”

　　因为紧张，裴无忌彻底忘记了坐在自己身边发呆而一声不吭的金如兰。

　　陵家少爷们神采奕奕的进了包厢，又见到这两位，对裴无忌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陵斯文今天带了一副金丝眼镜，对着裴云享笑容满面道：“裴公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他妈妈的，本公子可不想见你们，特别是你身后的那只！】
　　心里的潜台词当然不能再明面上表达出来，而在陵斯文身后的陵含笑，现在的确拿了意味不明的眼神笑颜盈盈的盯着自己。
　　“咳咳……哪里，哪里，我对陵公子，也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这三秋太长，小弟青春有限，还是不想的好。”

　　“哈哈哈。”陵含笑听完，笑了出来，饶有兴致的继续问道：“敢问裴公子，是对我二哥如隔三秋，还是对我，如隔三秋？我可记得，裴公子见我二哥是两天前，而我与裴公子，正好一日不见。”

　　裴无忌一愣，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如何就弄得跟真的一样了？他横了陵含笑一眼，不想去理他，刚刚回头，不料后面那人又开口了：“啧啧，二哥，我就跟你说过了吧，裴公子可是真生气了，昨天不过跟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嫉恨到现在啊！”

　　“谁嫉恨你了？！”他怒气冲冲的回头，瞪了陵含笑一眼，刚要破口骂人，那陵斯文很速度的出来打了圆场，对着裴无忌抱歉道。

　　“听说舍弟昨夜在俱乐部差点跟裴公子结下梁子，舍弟本无心，不过开个小小玩笑，相信裴公子并不是小气的人吧！多有得罪，还望裴公子原谅。”

　　裴无忌本不想理陵含笑，可如今他二哥都出来道歉了，自己又哪里是他嘴巴“小气的人”，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两兄弟随意。

　　陵含笑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裴无忌对面。陵斯文刚要道谢，准备坐下，却发现裴无忌身边还坐了一个贵妇，一脸迷茫的看着这不请自来的两个人。

　　“这位小姐是……”
　　“我的大嫂，金女士。”裴无忌道。

　　“哦，原来是嫂夫人。真是羡慕大少爷，能娶到如此美貌动人的小姐为妻！”那陵斯文盯着金如兰看了好一会儿，居然直接欠下身来，几乎鞠躬九十度，而后伸出手来，从沙发扶手上拉过金如兰的手，礼节式的贴在自己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夫人你好，在下陵斯文，冒昧了。”

　　那金如兰当场石化了。
　　除了自己的丈夫，她还从来没有被其他男人这样对待过。
　　虽然她知道，这在西方社交礼仪上，不过是最普通的礼节。可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那顾一瞬间灼热的问题从手指尖一直专递到了手心，而后犹如潮涌一股股的拍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仅心跳加速，更是手心冒汗。
　　一时间结结巴巴：“你……你好。”

　　马屁精，兄弟二人全不按好心！
　　裴无忌横了两个人一眼，扭过头去不去搭理。心里想：他们爱坐在包厢里，就让他们坐吧，本少爷才不去搭理呢。

　　裴无忌低头喝酒的时候，陵斯文居然请金如兰下去跳舞。
　　金如兰怯生生的转过头去看裴无忌，他并不反对，让兄弟两个消失一个，对裴无忌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包厢里面积不大，四个人呼吸空气不够，他可不想气闭在里面。

　　“既然陵二公子请大嫂跳舞，大嫂也去玩玩，我让贵七跟你一起下去，只管选熟悉的舞曲。”

　　贵七点了点头，引着两个人下了楼。

　　此时包厢里，只剩下陵含笑和裴无忌两个人了。
　　不想这只笑面虎从原来的位子上起来，直径走到裴无忌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将沙发上的这位的视线全数挡住了。

　　“喂，姓陵的，干嘛站在我面前！”

　　陵含笑弯下腰，笑眯眯的伸手将两只手撑在沙发背上，居然形成了这样诡异的姿势，将裴无忌禁锢在了这个有手背和身体组成的三角范围里。
　　裴无忌从来没有跟他离得那么近过，此时甚至可以听到对方那个的心跳声。

　　陵含笑的嘴唇贴近裴无忌的耳朵，用极具暧昧的声音道：“无忌兄，现在这里可只剩下我跟你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