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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只要你乖乖听话 ...


  •   人总是在问:为什么这个人喜欢我?为什么这个人恨我?
      讨厌一个人有理由,那么喜欢一个人,也应当有理由。

      所以当陵含笑对自己说出:“我很喜欢你”的时候,裴无忌始终在想,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后来想想,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用把他的话太当一回事,陵含笑在社会上打滚那么多年,嘴巴里真真假假,应一应景,哪里会有真情实意?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说不定,还只是当他是个可以消遣的小玩意儿。若他是个女人,大概还会疑惑这句话的真假,可他是男人,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哪里有什么真假?

      可又为什么,他要那么在意陵含笑这句话的真假?

      回到大华饭店的舞会,正好赶上裴晋中做慷慨激昂的发言,裴晋中将自己独有的成熟老道的男人魅力发挥到极致,浑厚有力的生意充斥着整个会场。而他因为兴奋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双颊泛红,在台上愈发的显露出他演说家的本事。台下的数百人听得聚精会神,更有女士太太们对裴晋中报以示好的眼神。
      而这些故事,裴无忌自然听过几千次几万次了,可如今再听一次,居然也被裴晋中的气势所折服,他素来知道父亲的手腕,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也一样会被自己的父亲所感染。

      *********************

      酒会结束回到家几乎到了午夜。

      金如兰因为是妇道人家,并没有参加酒会,而大哥裴孝廉因为前阵子吹了冷风得了感冒,也没有出席。

      听到门房的声音,知道是裴晋中他们回来了,金如兰迎下来,一面端了滋补的汤水送到裴晋中面前。
      裴晋中接过来喝了一口:“孝廉呢?”
      “在房间里已经休息了,说想等父亲回来的,结果左右等不来,我就劝他先去睡了。”
      裴晋中点点头:“身体好些没?”
      “李察德医生来过了,已经不发烧了,要再出一阵虚汗就好。”

      “我上楼去看看他,你们也都去休息吧。”裴晋中一回家,就一门心思在大哥身上了。
      可是没有想到,今天他的父亲居然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裴无忌说道:“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父亲很欣慰。”

      这是少有的来自于裴晋中的夸奖,他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听见过这样的表扬而一时间手足无措。裴晋中很少会这样对他说话,言辞里有很多的慈爱。
      裴无忌听从了父亲的话,没有多说,脱下西服上了二楼,而金如兰则目送着他们,一直站在楼下,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裴无忌一面脱衣服,一面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白色的西式家具为主,大床的旁边有一整排大衣橱堪称经典。那一排衣橱是他特别叫人订做的,里面塞满了他的花式洋装。他是个摩登青年,总喜欢拿这些纨绔子弟的新奇衣物装扮自己,原来的一件衣帽间早就放不下这些年的奢侈品了,所以另外在卧房里又装了一排衣橱。

      他将西服脱下来甩在了沙发上,突然看到沙发的茶几上有一篮玫瑰花——很是眼熟!?
      那花红得刺眼,就算娇艳欲滴,也让他有些不痛快。

      ——没有错,那就是晚上陵含笑买来送给他的!

      裴无忌惊叫一声,随即叫了豆干上来:“他妈妈的,这花是怎么回事?”

      陈豆干想了想,终于有了头绪,道:“是晚上有个人送到公馆门房的,门房听差的看那花没有什么异样,还留了一张卡,就给少爷你送进屋里来了,有什么不妥的么?”

      明白了原因,他却露出了很不悦表情,一把抓起篮子,这里面果然夹带了一张卡片,打开来看,写着:“花香可以助眠,祝好梦!”
      好梦?好梦个屁,他妈妈的!

      他将那花丢给陈豆干,“拿走拿走,给爷拿走!看着心烦!”

      “那么好的花丢了?”
      “丢了!”
      陈豆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过那花篮准备拿出房,一面嘀嘀咕咕道:“可惜了,可惜了……”

      刚一只脚迈出房间,后面又是一声:“站住!”

      陈豆干回头,看到裴无忌站在他身后,神色露出后悔的意思,不像刚刚那么生气,完全松了口:“回来,不要丢了,放下吧。”

      这回倒是弄得陈豆干更加觉得奇怪了,说风就是雨的,脸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
      陈豆干怏怏地将花篮放下,随后带上门走了。
      裴无忌将花篮摆在了床头,随后脱了衣服换了睡袍,四脚八叉的躺在床上,对着那一篮子玫瑰道:“好吧,你说可以安神,那就安个看看,要是没这个功效,明天再找你算账不迟!”

      他只说完这一句,便觉得睡意正浓,迷迷糊糊的想要合上眼睛了。

      ***************************************

      裴无忌从来不知道,陵家的货物在进入“新都会”的时候,是在月黑风高之夜。
      两天后的某个夜晚,一辆皮卡停在新都会的后门,陵含笑亲自压货来到新都会,而接应的正是贵七。
      贵七将陵含笑引进后门,随后那皮卡上下来七八个手下,又有三四个拿着□□人站在皮卡四个角,严阵以待,就好像那皮卡里装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货物。

      而后那些手下三三两两的从皮卡里搬出木制的箱子,两个两个一起努力的将箱子搬进了后门,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五分钟之内,五分钟之后,那辆皮卡便发动引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的晚上,裴无忌到了新都会,原来的贵宾包厢已经全部整修一番了,设在二楼,一共有八间,而每个包厢的都加上了厚厚的红色帷幔,如同戏院的红色天鹅绒幕布。很好地将每个包房都间隔开来,也保护了彼此的隐私。

      每一间包厢里,原来的西式沙发被移开,居然设置了一张中式的大炕,上面摆了一色齐全的小矮桌子,供人在里面或躺或睡。
      裴无忌觉得这些摆设有些奇怪,分明是老式电影里演的旧式家庭里终日无所事事的姨太太们抽烟土的大炕,烧个烟泡,躺在榻上,就能吞云吐雾的躺个半天,而这些人全都面容憔悴,却精神亢奋。

      他家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恶习,那烟土是被裴晋中所鄙夷的,因此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沾染它。可如今这架势,那新都会的二楼包厢里,就是开了一个鸦片馆了!

      裴无忌随即喊了贵七上来,指着那大炕对他道:“这是干什么?卖鸦片?”

      贵七显然没有想到,裴无忌并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便支支吾吾道:“少爷不知道么?老爷跟陵家都已经商议好了。”

      “我知道什么?父亲从来没有跟我提到。今天你给我说清楚了,可是想叫我这舞厅变成鸦片馆了?我父亲拿了别人的好处,就做这档子生意?”

      贵七头上冒出汗来,他知道这位少爷虽然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却从来不会沾一下毒物,脑子还是清楚。而且裴晋中当年也是极力反对少爷们玩这样的。他常说的,吃喝嫖赌也不过是花花钱财,可抽大烟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不允许自己的亲人玩这样,难道就叫别人玩这样?
      这安的是什么心?

      贵七正要解释,这时候门口来了服务生,对着里面的两个人道:“老板,贵哥,陵老板来了。”

      话音刚落,陵含笑便走了进来,他面带微笑,两只手抱在胸前,也没有等别招呼,俨然将自己当做了这里的半个主人,直接坐在沙发上:“我过来看看这边布置的怎么样。裴少爷也在?”

      裴无忌正是一肚子火没有处发,对着陵含笑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你们都出去!”
      裴无忌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贵七见了带着别人退了出去。
      陵含笑歪着脑袋道:“裴少爷有什么疑问,仅管问在下。”

      他指着那些大炕:“你准备在这里开烟馆?我不相信我的父亲会同意你们那么做!他从来不喜欢鸦片的。”

      陵含笑静默了片刻,揉了揉太阳穴,却睁着一双透亮的眼睛盯着裴云享看了好一会儿,一直看的裴无忌也不好意思起来。
      对方别过脸去,对他道:“别看我了,有什么好看的,你给我说清楚了。”

      陵含笑嗓子里低笑一声,换了一个坐姿,一只手肘支在扶手上,手腕拖住下巴,很是悠闲的回道:“你要我解释,可以。裴少爷记得,我只说一遍。”
      “说!”
      陵含笑继续道:“这叫‘派脱那土’,产于印度,是烟土中的上品,可不是一般人家常年玩得起的东西。”
      “那还不是鸦片?”
      “别拿乡下烧的烟土跟我的印度货比!”

      裴无忌气鼓鼓道:“你想把我这里弄得乌烟瘴气?这玩意儿是害人的!父亲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哪里还会同意?”

      可对方那个并没有因此而反驳,只是淡淡的笑道:“正相反,你的父亲早就知道我的这些货的来源,将这些包房给我们陵家,也是同意了这一事的促成的。你的父亲想在上海和北平开银行,没有足够的资金存款和门道,只有和我们陵家合作。我们陵家有大量的地下钱庄,将这些资金存入你们的‘兴泰银行’,你们陵家才能足够的资金一口气开两家银行,并且有资金借贷和周转。而这资金的回笼最快的模式就是在‘新都会’贩卖烟土,利润可观。”

      “我不相信父亲会这些原因就此昧着良心做这档子生意!”

      陵含笑没有想到他是有这般烈性的人,还只当是个没心没肺的公子哥儿,有钱便想尽法子的话,哪里还管得上这钱是否来路不明。
      随后挑了挑眉毛,接着说:“这档子生意?你当你父亲以前的生意来都是清白的?据我父亲说,你父亲早年在东北当兵的时候,干的就是打家劫舍,欺压百姓的活儿,不知道抢来多少金银烟土;你父亲后来在洋泾浜跑码头,你也以为是清白的?跟着买办学做生意,也不过是做囤米囤盐的活计,现在你吃的,用的,玩的,每一分钱都说的清楚?”

      裴无忌不等他说完,就涨红了脸,他哪里想到这个陵含笑居然能把他的家底抄的这般清楚?也正是被他说中了痛处,虽然那个时候自己还尚在襁褓,可偶尔老管家陈茴香还会说起以前裴晋中的英勇往事来,哪一件不是昧着良心的活计?
      随即就被激将的泄了气,病怏怏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陵含笑见他不再是好斗的小老虎,便放柔了声音,又劝慰道:“你别当我们陵家是恶人,我手底下还有几千个兄弟要跟着我吃饭,各个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我可以不做生意,可下面的人还要养家,要吃饭。你要是拒绝,自己倒是显得神圣高尚了,可你绝了别人的活路,你良心就安了?你这跟卖烟土让别人家破人亡的有什么不一样?”

      裴无忌自然是说不过他的,只是一味地嘟囔着嘴,自言自语额的声音越来越轻。
      对方接上去道:“我们陵家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也没有逼着人好这一口,不过是给那些早先中烟瘾很深又苦于找不到货源的人提供一个场所,各取所需,银货两讫。”

      这话冠冕堂皇的厉害,叫别人挑不出一个刺来,裴无忌最终是在这场唇舌之战中败下阵来,输给了陵含笑。

      陵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在他耳畔道:“……不仅是银行,你父亲想要商会会长的位置,也一样可以给,只要……”他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了裴无忌的耳畔,“只要你乖乖的听话……”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只要你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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