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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以牙还牙(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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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
韩默起对此深有体会。
他放下茶杯,略略回头扫向身后几名男子,那帮人觉察到韩大捕快凌厉的目光,纷纷闭上议论是非的嘴巴,低下头假装喝茶。
“此事,刺史大人尚未怪罪下来,所幸东风客栈也未追究,你不必在意。”与韩默起同桌的大叔挺淡定的,同样的黑色捕快服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显示出较高的地位。他拍了拍韩默起的肩膀,“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的,过一阵子流言渐渐就没了。”
韩默起重重的一拍佩刀,猛然起身,正色厉言:“谁说我被这些困扰的!”
“嗯?”大叔轻飘飘的递来一个眼神。
韩默起呆立了一小会儿,颓然的跌坐回凳子上。
“东风客栈与山贼盗匪有牵连的案子,你暂时不用管了。”大叔放下茶杯,拿起佩刀准备执行公务去,“最近几天,你就在城北一带巡逻吧。”
“是,师父。”韩默起无精打采的目送金灏捕头离开茶寮,而后继续喝茶。明明是淡淡的苦涩,但此时入口的茶水对于他来说却苦涩的要命,不过他的头脑逐渐冷静,亦有了些精神。
他没有拿过药材从前到后只有相文慕与小玄同他接触过,但恶语相向的相文慕站得离他颇远,生怕被他揍似的,所以疑点全部集中在小玄身上。
能在极短的接触中,将药材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他怀中,看上去斯文普通的小玄实在不简单。
可惜他没有足够的证据与时间来解释。
围观群众们的喧闹,促成今日的留言蜚语。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围观群众们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仅仅半天功夫就闹得满城皆知。再者,道听途说,越描越黑,时下城中的流言比先前畅销的武侠话本还精彩,其中恩怨纠葛简直是……
追溯三代,荡气回肠。
华城郡的百姓们生活的有滋有味,与她们极富想象力与创造力的思维是脱不开关系的。
幸好相文慕及时服下药,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城内的留言还不知道会传成到怎样惊悚的地步。
事情传到刺史大人耳中的时候,幸亏有师父在旁帮忙解释,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刺史大人挥挥手,表示此事揭过,以后不用再提。
韩默起心知肚明的很,自然不会有羞愧之心,唯一想做的便是揭穿相文慕的真面目,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屁颠颠的跑去杀东风客栈伙计们一个出其不意,结果会武功的三个人使出的招式与山贼盗匪完全不同。
最后的希望之火被无情的掐灭,韩默起随便找了个“需要继续观察”的理由将三人扣留在衙门里,然后无精打采了好几天。
相文慕如此奸诈狡猾,就算和山贼盗匪没有干系,也绝非是好人,他定要想方设法揪出狐狸尾巴不可。
韩默起给自己加油鼓励,再次充满了力量后,提刀出门。
不过这些时日,他都无法接近东风客栈,要从何差起呢?
正当韩默起忧郁的思考时,一道人影拦在他身前,韩默起下意识的觉察到来者不善,举刀吓人,不想一声厉喝率先而来,在他耳边炸响:“你小子活腻歪了啊!”
眼前之人,比韩默起矮半个头,身形消瘦,一双小眼里透出如鼠般的精光,偏偏这人还真长了两颗细长的门牙,活脱脱一只硕鼠,如若再配上一身灰色衣衫,十之八九要被人当成过街老鼠给打死。
面对身材高大、精神抖擞的韩大捕快,此人不但不惧怕,反而气焰嚣张,伸出中指狠狠地戳中他的脑门,“你小子干的好事儿,莫非是想丢尽韩家的脸面不成?”
这人的声音很响亮,本来韩大捕快就是这几日华城郡内的焦点人物,此时此刻加上这人不要命的话语,顿时引来周围行人的目光,聚集而来看热闹。
“大哥……”韩大捕快的气势瞬时萎了。
韩良起趁势追击,绝不容情,又扯着嗓门喊起来,“你哥哥我含辛茹苦的把你抚养长大,你小子可别忘了报恩!有道是长兄如父,你可要像对待父亲大人一般尊敬我,知道吗?三天两头的非要我提醒你一回,你这猪脑子长到哪儿去了?”
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堵塞了大半条路,韩默起纵然十分的没面子,可仍是任由哥哥数落自己。
“你嫂子现今有了身孕,好不容易谋得的差事可别丢了,家里指望着你报恩来养活呢,听见了没有?”韩良起咳嗽几声,摊开掌心,“我得给你嫂子买些好东西养身子。”
韩默起乖乖的奉上身上大半的银两。
围观群众摇头叹息,整座华城郡内能真正镇住韩大捕快的唯有一人——他这个无赖哥哥。
韩良起拿了银子立刻没笑颜开,一对龅牙都快啃到碎银上去了。他满意的点点头,以最快的速度窜向隔壁街上的赌坊去。
韩默起垂下头,发觉这几日真是诸事不顺。
尽管讨厌兄长无止境的压榨,但念及伦理道德,又不得不听从于他。
韩默起提溜着刀,恹恹的往前奏,丝毫没注意到一双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名儒雅沉静的中年男子,他缓缓的放下茶杯,轻抚鬓角的头发,听见旁边桌上的人在议论韩家兄弟俩,便留心听着。
“唉,摊上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兄长,韩捕快可真是倒霉。”
“若韩老爷子还在世,那韩良起也不会如此放肆了。没爹娘管教,自身又不上进,真是讨人厌。”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望向还没走远的韩默起。
姓韩,爹娘很早过世,又是祖父抚养过的,难道他……
韩默起拐向另一条街道,中年男人未及多想,快步跟上。
韩默起在城北一带转悠了半天,一直到日落时分去了一趟衙门便回家了。那中年男人站在一处小摊前,静静的看着一名相貌普通、布裙荆钗的夫人将韩默起迎进屋里去。
跟踪了大半天,中年男人觉着有些累,伸手拦下经过的轿夫,坐着小轿子回到东风客栈。
后院一角的屋子里,相文慕仅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坐在微启的床边,就着一盏油灯看书。屋子不大,布置的倒十分雅致,轻纱幔帐间放置着桌椅架子,和一张舒适柔软的床,虽不是上好的材料所作,但胜在透出的那种古朴意味,墙上挂着一幅山水,浓淡不均的墨色将景物描绘的灵活生动。
昏黄的灯火在相文慕略显病态的脸染上一层暗黄,听见屋门开启的声音,他放下书卷,眉目稍稍抬起。
“跟了半天。”秦真源在他对面坐下,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告知。
“还真是个无趣的人。”相文慕的手松开书卷,拿起茶杯时发觉水已经凉透了,他无奈的放下茶杯,转而将一张银票推到秦真源面前,“务必请赌坊老板帮忙,一定要将这张银票输给韩良起。”
秦真源扫眼银票上的数额,眉头紧蹙,“为这种人如此费神破财值得吗?”
“你觉得我在帮他?”相文慕轻笑道,将银票塞进秦真源的手里,“银票还会回到我们手中。真源兄,你知道的,谁犯我一分,我必十倍奉还。”
秦真源对他的固执,唯有摇头的份,劝不了。
尽管相文慕嘴上从来不愿意多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追根究底远远没这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以牙还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