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枭雄》泠若影

12、婚嫁

　　天未亮，柳叶便被众人簇拥着起了床，漱了口，洗好脸后，便被摁坐在了梳妆镜前，然后有两位么么带着两个哥儿一起帮他梳发，上妆；在一旁，一位么么正带着三个哥儿整理着他呆会儿要穿戴得喜服，喜帕，凤冠。柳叶的随侍哥儿文清并不在，因为他也要随着柳叶去白府，且等会儿还要站在轿旁的缘故，此时也正被关在屋里装扮呢。

　　柳叶坐在梳妆镜懒洋洋地随便梳妆人摆弄，反正就算他反抗也没人理；再瞟一眼那厚重的喜服和金灿灿的凤冠，一阵头痛，无论哪个时空，东方人的礼俗都是那么的繁琐啊，并且门第越高就越是如此。

　　待新娘妆上好，发髻梳好，层层喜袍上身，不掺假的凤冠上头时，众人已经隐隐能听见喇叭唢呐加鞭炮声了。

　　“哟~~这新郎官可真心急，我们这儿才刚好，他们人就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通了信呢！”

　　一个嘴巧的哥儿听了这动静便打趣了一句，引得众人咯咯直笑，柳叶也恰到好处的抿嘴一笑，羞涩低头，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

　　三位么么看着柳叶的表情就想起自己当年的那份心情，刚想多打趣他几句，从宅外传来的喊声却已渐渐近了。于是众人也顾不上别的了，赶忙将喜帕盖上，等到守在门外的小童高唱一声：“请新夫郎。”众人便簇拥着柳叶出了房门。

　　刚出房门，左手边就换了一个人扶，那人低声道：“少爷，小心脚下。”

　　是文清，柳叶了然，左手稍稍握紧，以示明白。

　　等到一群人来到门口，却是不急着出去的，夫郎这边请的几个小哥儿还要和新郎那边的几个小小子对唱会儿呢。而在这段时间里，出嫁哥儿通常是和自家亲人多处会儿。

　　父亲，嫂夫郎和两位哥哥都还好，二哥是有些担忧但也没多显露，就是他的么么，情绪有些不好。柳叶知道他的么么在不安些什么，但苦于不好说明，只得握着他的手，沉声发誓道：“么么放心，叶儿必定会好好的。”柳家么么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了解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厢的对唱已经结束了。

　　众人拥着柳叶跨出柳家的大门，喜娘扶着他的右手，边高声说着吉利话边将他请入喜车--因为白府比较有钱有势，所以用的是牛拉的喜车，等柳叶坐稳了，喇叭唢呐声，鞭炮声又响了起来，车身一动，缓缓向前进了。

　　柳叶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放松，闭目，养起神来。这一队人马还要绕着云城的主大街走一圈再回到白府，还有好一会呢。

　　趁着这个空档，柳叶闭目休息，顺便想想他的么么。

　　他的父亲呢，是从祖上三辈开始扎根于云城的读书人，出过大官，但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声明并不响亮，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也只能算是个书香世家了。而对于他的么么，其自称祖籍是在云城，后来一家随父外出，后遭难，只他一人带着一名随侍回了云城，路上遇见了柳叶的父亲，最后便嫁进了柳家，大家也就这么说了。

　　这个说法是很合理，古代吗，离了家乡后横遭不测是不少的。加上这个世界的法则很奇特，对哥儿的限制很少，虽然几乎默认哥儿承担着如同他第一世--中国古代女子的职务，受到的尊敬与保护却很多。比如这里有门第之说，却不适用在哥儿身上，只要对方愿娶，哥儿愿嫁，天子娶个孤儿也不会多遭议论的，也因而有了如云城的花社这类的教坊。因此，这里的哥儿若不是有个情深意重的竹马或情郎，一般都是高嫁。也是因为这样，自称家亡的么么嫁入柳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柳叶自己也从没有怀疑过什么。

　　也就是因为这样，在白府下聘那日，当他么么拉着他密聊时，告诉他，其为前太傅之子时，柳叶完全的惊呆了。

　　太傅之子，那是怎样的身家，即使太傅两字要加个前，即使那个太傅是被抄家问斩的。因为这样的家事下培养出来的哥儿，风姿教养上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那位太傅是史上留名的贤臣--只可惜摊上了一个昏君。当然，你也会问，再怎么名声在外，在本朝明着还是罪臣一个，他的子嗣自然也是罪臣之后，如何会受欢迎。没错，他的儿子里是有被或斩首或发配的，但那都是小子；这个世界有墨守的规矩，罪不及哥儿，就是说，只要你是哥儿，只要不是你本身犯了法，那么无论是你丈夫，父亲，么么等等亲人犯法，无论他的罪是抄家还是灭族，你都不用身受其罪的。

　　就好比上文说到的这位太傅，也就是柳叶的么么的父亲，他的儿子中一共有两个哥儿，大的那个就被昏君纳入宫中了，小的那个被赐了一所府宅和一些金银后一直住在王都，后来因他嫁入宫中的哥哥产后病死，便失去了踪影。当然，如今柳叶知道了，那个太傅的小哥儿来了云城，并成了他的么么。

　　当时的柳叶听得是惊疑不定，按这样的身世，在王都嫁个王爷也不为过，何必一路狼狈地来到云城，嫁给一个读书人。柳家么么却说，正因为他的家世，他比更多的人明白皇家权贵后的黑暗，及整个王朝的摇摇欲坠。他不想陷进去，这才逃回了云城。

　　之后二人絮絮地又说了些，柳叶因为没上心也就不记得了，只有它么么离开前说的一段话记得比较清楚。

　　柳么么抚着柳叶手轻声说道：“叶儿，么么我知道你是个不一般的。这段姻缘也是你自个儿费了些心思求来的，前段时间我会这么频繁地与陈家么么来往，也是想试试是否能拦住你，可终究是慢了。如今我只想你记住，白府勉强也是个皇室，这世道也快乱了，它的里面外面的龌蹉事不会少。保护好你自己，保全我们家，记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