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吸血鬼》苇间风

2、第 2 章

　　“D，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对你的身体不好吧。”
　　就在我无聊地品尝着并不美味的意大利面条时，不远处围坐在一张餐桌前的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青人引起了我的兴趣。
　　“这点酒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被叫着D的年青人微笑着晃动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在他面前高高低低摆放着四种不同品牌的烈性白酒，我不由得吃惊于他惊人的酒量。但更让我吃惊的却是他让人眩目的美貌，不能完全归于男性还是女性的优美脸部的轮廓，象丝缎一样飘拂在背脊的黑色长发，让人联想到冰雪一般的肌肤……我想只要是有眼睛的生物都会像我一样痴迷地盯着他看，内心充满对不可能存在的只能归于神所创造的绝顶的艺术品的无限仰慕。
　　在呆呆地望着青年发愣的那一刻钟里，我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感知，直到被我关注的对象突然回过头来冲我顽皮地一笑，那不可思议的魔咒才骤然解开。我的脸通红了起来，像个怀春少年一般地不安。当我留意到青年身旁的同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时，青年正向我招着手。
　　“要过来一起喝一杯吗？”他很温和地问道，深邃的黑眸闪着让我心脏狂跳的光芒。
　　呜~~我一定是哪里出了毛病，对一个比我小上七八岁的同性也能产生好似初恋的快感！我苦恼地摸了摸额头。
　　但是，比我不正常的人还有更多吧，那些和他坐在一起的人，那些走过他身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人，他们难道是得了重度色盲？对如此美丽的人竟会毫无感知！
　　我带着一脸的迷惑来到青年的身边坐下。
　　“他们是怎么了？怎么像是看不到你似的？”
　　我没头没脑的话并没有让他困扰，他依然保持着高雅绝伦的微笑。
　　“嗯，我想他们只是看到了一个不那么让他们烦恼的我吧，这样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愉快的事。”
　　“但是我为什么跟他们不同，我想我看到的你绝对不是幻象吧？”
　　“呵呵，你说呢？”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带着戏弄一般的神情眨了眨眼。我即便是有被人当傻瓜一样玩弄的不快感，但面对这样充满魅力的丽人，这不快就像是羽毛轻搔过我的心房，有着难言的微痒的快意。
　　叫D的年青人又一次端起了酒杯，在他修长的手指滑动似的抚摸杯壁时，我不由得想像这只手抚摸人的肌肤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会有被冻掉的感觉吧？我有些着魔地盯着那只白得如初雪的手。
　　“我有那么冷吗？”D带着甘甜味的男性中音在我耳边萦绕，我回过神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哎，你这人眼中的一切都那么直白，是藏不住的。”
　　“不可能！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深不可测！”我半是赌气地说道。不知不觉中，我竟没留意到我们双方角色奇妙的互换，明明是自认有深厚人生经验的我在看起来还带着几分稚气的D面前竟然像个小男孩一般。
　　“嗯~~怎么说呢，说这话的人是比你更傻的白痴。”留意到我脸色发白的瞬间，D又轻轻地笑了起来，“你作为卑劣的人类中的一员来说算是不错的了，虽然和那些家伙一样精于算计，但你的灵魂还有幸没被彻底地污染。”
　　D的声音轻了下去，那余音缭绕的奇妙韵味让我忽略了他话中奇怪的语句。他递给我一杯酒，我不自觉地一饮而下，烧灼感顿时从我的舌尖一直延伸到我的胃部。
　　“嗯，你是做什么职业的？”D目光幽幽地看着我。
　　“私家侦探。”我又接过了一杯酒，“在此之前我曾做过警察。”
　　“为什么改行了？”
　　“这样说吧，”在饮下第四杯酒后，我舔了舔嘴唇说道，“警察是个很正经的职业，而我不想做个正经人，所以就选择了一个不那么正经的职业来干。”
　　“喔，原来如此。”D轻抿了一口酒，妖异蠕动着的薄唇在我的眼中充满了色香，我又一次心跳加速起来。
　　“那么我得恭喜你，你成功地从泥潭里爬了出来。”
　　这是我听到的D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下一秒，我就像一团烂泥一样滑下了椅子。

　　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躺在公寓的沙发上，房东太太双手叉腰以严厉的风纪老师的口气对我说道：“卢奇菲尔先生，我真是看错你了！我原以为你是个不惹麻烦的好青年，所以才以那么低廉的房租把房子租给你。可是你呢，多么让我失望啊！昨天晚上，你竟然那么不体面地倒在我的大门口，一身酒气冲天不说，还嘴里唱着不三不四的烂歌！啊啊，我的名声，我保持了四十年的清白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我不明白我怎么毁了她的名声，而且她租给我的房子质量差劲得要命，漏雨是经常的，墙壁薄得足以听清隔壁人家的一声叹息，但是房租低廉这一点我无法反驳，在我有能力找到更好一点的房子前，我必须平息她的怒火。于是我强忍住剧烈的头痛向她发誓我会把下一个月的房租提前给她，如果经济条件稍好一点，我会预先支付半年的房租。当然平时我还是会顺便带她爱吃的美食回来，钱仍由我垫付，她高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我的甜言蜜语总算让她安静下来，她一再强调下不为例后才嘟着嘴离开了我的房间。我在狭小的浴室里冲了个冷水澡，用粗毛巾擦拭身体时，我开始回想前一晚上发生的种种怪事，死状奇怪的尸体，满屋的十字架，神经质的死者孙女……回想到最后以那个美的不可思议的D的形象告终。我反反复复地在脑中描摹D的身影，发现越想那身影越淡。后来我干脆不想了，怕再想下去，他会彻底地从我的记忆里消失掉。
　　我走出浴室，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衬衣和西装，在穿衣镜前收拾打扮起来。不管D的身影怎样让我魂牵梦绕，在现实的白天我要做的仍是一个现实的为自己生计奔波的私家侦探。我要去认真地调查那起命案，以我现实的眼光来看，坎普小姐会付出比爱猫人士多出百倍不止的酬金给我。至于D，那个超越现实的美丽的人，他只属于梦幻一般的夜晚，我不期望有再见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