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绝恋》木歌斐

70、求婚（7）

　　若巴桑蒂道：“听说汉人的女孩子，常常在极年幼之时便已许了人家。清涟小姐容貌秀美，提亲的人恐怕要把门槛踏破，是不是？”
　　莫林想到唐人，立刻心虚起来。
　　若巴桑蒂道：“清涟小姐之所以不想跟我发生真正的夫妻关系，想必是有了心上人了。”
　　莫林脸上发热，道：“哪里有？”
　　“那位先生是姓唐吧？听说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莫林大吃一惊，抬头望向若巴桑蒂。
　　若巴桑蒂哈哈大笑，道：“清涟小姐不必在意，只是我有认识的人在成都而已。”
　　“可是……”
　　“我自是不能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别怕，其他的细节我没打听，鹰爪上的竹筒内装不下长篇大论。”
　　莫林跟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只见几只苍鹰正在湛蓝的天空下翱翔。心道：“原来他是以苍鹰与成都的朋友联络的，莫家的那些说不清楚的糊涂帐，一个不相干的成都人又能知道多少呢？最多知道莫清涟与唐人订婚罢了。”
　　若巴桑蒂微笑道：“你不必担心，藏地消息闭塞，你三个月后回去，你的未婚夫婿一定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莫林心道：“唐大哥虽在四川，却耳目众多，况且若巴桑蒂又是藏区王族，我若嫁给若巴桑蒂，唐大哥焉有不知之理？”口中道：“他自然会知道。”
　　若巴桑蒂道：“哦，那可怎么办呢？”
　　莫林叹了口气，道：“他知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反正我也不可能嫁给他。”
　　若巴桑蒂道：“看来我是干了一件大恶事，毁了清涟小姐的终身幸福。”
　　莫林实事求是地道：“不，这不关你的事。”
　　此时，仓央贡嘎大步走了过来，手里牵着刚刚跑在最前面的那匹黑马。若巴桑蒂笑着站起身来，走到马旁，伸手轻轻抚摸马的耳背。
　　莫林心道：“不知仓央贡嘎用了什么手段、花了多少价钱才得到了这匹马。那若巴桑蒂虽对我言语客气，却始终连身子都没有欠一下。看到这匹马，立刻便站了起来，可见在他眼里，这匹马着实比我要珍贵得多。不，要比所有的人都珍贵得多。”
　　当下起身告辞，若巴桑蒂也不挽留，只让杜若生相送。杜若生不忍让莫林便这么离开，送了一程又一程。一路上，他告诉莫林格桑庄园的诸般规矩，莫林却只笑道：“我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三个月很快便会过去。”只是有件事情一直在她心里憋着，问谁都不合适，此时忽然觉得杜若生也许是个可以打听的对象，便道：“你知道有一个叫做巴朗的人吗？”
　　杜若生道：“巴朗？在西藏叫巴朗的人实在太多了。”
　　“听说他是一个极为有名的工匠。”
　　“工匠？你说的是贡觉巴朗？”
　　莫林从靴中拔出那把韦师傅赠送给她的短刀来：“我不知道他的全名。我知道他对于金属冶炼极有造诣。这把短刀就是他的作品。”
　　杜若生接过短刀仔细看了看，道：“沃德弓节的石头，巴朗的手艺。我明白了，你是要找他冶炼兵器？”
　　莫林没料到他会这么想，失笑道：“当然不是！我要那么多兵器做什么？”
　　杜若生缩缩鼻子，笑道：“谁知道。你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神秘，让人觉得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莫林大笑道：“我神秘？……哈哈，是，我是很神秘。那是因为你们始终不能接受我的来历。我其实只是想修好我的机器而已。它需要这种矿石炼就的金属来修补。”
　　“你的时间机器吗？”
　　“咦，你怎么知道？噢，一定是若巴桑蒂跟你说的。”
　　杜若生将短刀还给莫林，道：“是啊。他很想不通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对这种……这种机械之类的东西感兴趣。”
　　“他是把这个当笑话听的，我知道。”
　　“不，他相信你。”
　　“相信我？”莫林撇撇嘴，道，“不像。”
　　“我想他对你确实很好奇。”
　　莫林根本不信，仍道：“不像。”
　　“对了，三个月之后，你会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我根本没那个本事帮他拿到摩尼宝珠。我如果失败了，他会不会惩罚我？”
　　“你说桑蒂？他不会难为一个女孩子的。”
　　“你对他的评价还真是高哎。”
　　“不然我怎么会愿意跟他？”
　　“反正我看不出来为什么你们会对他死心塌地的，他那么高傲，根本就是目中无人。”
　　“你跟他相处久了，会发现这不过是他的保护色。”
　　“谢天谢地，我不用跟他相处得很久。”
　　杜若生笑了笑，遇到这么固执的女孩，他也没有办法。
　　“你还没有回答我，和桑蒂分开之后你会去哪里？”
　　“回去啊。”
　　“回成都吗？”
　　“是啊。回到我原来的生活中去。对了，你也没回答我，那个巴朗到底住在哪里？我怎样才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等你去了格桑庄园就知道了。他住的地方离格桑庄园不远，以前专门为格桑庄园打造各种兵器和器具。他是若巴桑蒂的朗生。不过说实话我也没有见过他。”
　　莫林知道朗生是奴隶的意思，当下“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等我到了格桑庄园，就可以找他帮我去冶炼金属了。”
　　“当然可以，你那时就是他的女主人了。”
　　莫林听到“女主人”三个字，觉得心中一堵，像吃了一个苍蝇一般。
　　杜若生看着莫林的脸色，笑道：“你在成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应该也有奴仆的吧？”
　　“没有。”
　　“没有？”
　　“呃……有是有，可我一般把他们当朋友。”
　　杜若生笑道：“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也不喜欢有人唯唯诺诺地跟着，整天用油腻腻的头顶对着你。”
　　莫林被他说得笑起来，道：“确实是，而且他们发式复杂，洗个头不容易。”
　　杜若生道：“等你回到成都之后，说不定我也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你会去哪里？”
　　杜若生摇摇头，道：“不知道。说不定会去印度、尼泊尔……到一些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去。”说到此处，眼睛望向远方，脸上颇有萧索之意。
　　“我听你说汉语时的口音，好像是江浙一带的人。”
　　杜若生苦笑道：“无根之人，又谈什么来处去处，倒是古波斯人的歌谣唱得好：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莫林心中一动，这句歌词正好也唱中了她的心事，当下顺着杜若生的目光往地平线望去，仿佛他们要寻求的答案便在那里。

　　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身影，白玛、泽仁、索朗加措及夏冰、冬火二女，都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