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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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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能够吃得宾主尽欢,不因之前的事情龃龉嫌隙,只能说这完全因为郑安怀是个随和而且没什么城府的人。杨毅在肯定了这一点之后越发殷情,对付没有社会经验的大男孩,杨毅自认为智商和情商都还是够用的。
五道菜中郑安怀似乎对咸蛋黄焗芦笋最为青睐,杨毅见他喜欢,也觉得高兴,不由顺口说了句“你要喜欢这个味道,我还知道一家馆子最擅长用咸蛋黄做辅料。什么咸蛋黄烧玉米,咸蛋黄褒茄子,你想的出的他们都做,下次我们再去。”
郑安怀闻言愣了,放筷子想了想。杨毅自知失言,正想补救几句,又见郑安怀重新端起了碗,神态自如的扒着饭,终究一句话也没接。
到底人年轻呐,就是不一样,吃个饭都如此有款型。下次再不说S航多是庸脂俗粉了。
餐后杨毅送郑安怀回去。郑安怀租住在城边上,和机场几乎拉了对角线。杨毅找不到车位,只能暂时停靠一下。“住这儿也不嫌远。”
“有机组车。”郑安怀平平接上一句。
杨毅将车停在楼下,伸手又掏了张名片递给郑安怀,却被他下意识的推了下,“我有……”
“掉了吧?”杨毅笑得欢快,“别客气,再拿一张。”
这一代房子都是九十年代处的老单元房了,墙上的漆脱落下来,铁门也有锈迹。杨毅望着一身笔挺的郑安怀进入单元门,这才嗤笑一声。他身影被路灯拉得好长,适才在副驾座位上的表情也庄整非常,不带有多余遐想。
然而灯光太柔太暗,如一双温柔缱绻的手,层层剥开心里的期待。
之后郑安怀平静上了一周的培训课,不生波澜。每日上班下班,偶尔和空乘说笑几句,或者被空乘们开开玩笑,都无伤大雅。停飞的日子最难熬的还不是经济上的节制——S航在吃穿用度上已经相当福利丰厚,何况郑安怀不是个有很多物欲的人——最难熬的是别人不在飞机上,就在去机上的机组车里。而郑安怀好几次透过航站楼的落地玻璃向停机坪远眺,心里莫名的有些不甘。
除此之外,就连一点杨毅曾经出现的影子也没有。
周六郑安怀按照习惯去登山锻炼。穿得一身休闲的空少向来是道流动的风景,何况是晨起时的森林公园。早起的人们有福了,因为你们必将承受赏心悦目。
群山抽翠,夏木阴阴,郑安怀心情颇好,趁着兴致和在公园里锻炼的陌生的两父子打了一会儿羽毛球,觉得手还不生,顿时更是轻快。下山时已经接近正午,口袋里振动了一会儿,摸出来一看,竟然是杨毅的号码。
虽然郑安怀没有主动打给杨毅过,但本着“存一下可以避免误接骚扰电话”的想法,他还是把名片上的号码存入了手机。此刻骚扰电话真的来了,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接听。入世太浅,白白将革命工作耽误在了襁褓之中。
“喂……”
“喂,安怀吗?下午有安排没,出去打会儿真人CS?”
“……”
“来吧,一起玩玩儿,场地新修的,效果相当仿真。那啥,高仿。你人在哪儿?我半个小时之内过来接你?”
事实上郑安怀连考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稀里糊涂上了杨毅的贼船。杨毅一边看着副驾上郑安怀一如既往的缺乏表情,一边暗暗自得:一把老骨头了,为了个小男孩子不惜祭出这样劳心劳力的新招,和当年在学校里追系花有什么差别,只是今日的自己要老辣得多了。
到了场地郑安怀才发现别人都是一身破旧衣服,染了颜色滚了泥巴也不心疼。自己穿着一身八成新还干干净净的运动衫,真是太突发了。杨毅笑笑,从车后箱里抱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掏出两件画面五颜六色的T恤递给郑安怀,“喏,穿上吧,我的旧衣服。洗干净了的,我俩身材差不多,将就着试试。”
“谢谢。”郑安怀心知杨毅都打算好了,也懒得和他客气,就地脱了身上衣服,换上了T恤。
上一秒钟还沉浸在“他穿了我的衣服……我们共享了一件衣服”的美好联想中,下一秒钟杨毅就看到郑安怀在他面前脱光了上衣。不是这么刺激吧,这样肩宽腰细背挺颈直柔韧修长真的没问题吗!阳光下的大卫雕像!活的,三维立体活色生香。杨毅按捺着激越又喜悦的莫名情绪,将T恤套在了上衣外面。
“你不怕脏了里面的衣服?”郑安怀撇他一眼,好心提示。
“不怕,里面的也是旧衣服。”——外表看着再是挺拔英俊,毕竟不是二十岁小伙子了,脱光了不能细看,何况珠玉在前,怕被比较。杨毅撇撇嘴,朝着迎面走来的教练熟络的拍拍郑安怀的肩膀,“我弟,我俩一队的。”
那穷开心的表情就好像,我男朋友,我俩一对的。
做完准备活动入场之前郑安怀看了看杨毅,后者表情严肃,已经脱去了轻浮自得之色。两人穿着同样的迷彩服,套着同样的军靴,带着同样的护目镜。相视一笑握了手,轻重恰当的力道让郑安怀十分受用。
向自己确认一遍,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有些自以为是和以自我为中心之外,并不是自己讨厌那一型。
等到两人挥汗如雨完毕,汗流浃背满身泥水的从场地里出来,已经日落西山。郑安怀惊讶于两人的默契,把一个教练和一个大学生组成的敌队痛击一番。杨毅更加得瑟,伸手揽了郑安怀的肩膀,有如领导检阅自己的军队,又像战友鼓励自己的对手。郑安怀出他意料的没有甩开,汗水挂着额上,鼻尖上,笑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美人如花,未隔云端;而青冥之高天绿水之波澜与我共看。杨毅心中舒畅,伸手大力拢了郑安怀。
“烤串去?”杨毅在帐篷搭成的更衣室里老远的征求意见。
“我做东的话就去。”郑安怀的声音清冷又有尾音,杨毅总错觉有无数细小的粒子在周围空气中轻轻震荡,这一刹那间心脏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