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治天下》墨语沫

3、舞商城（三）

　　舞商城

　　看着南星鬼针回来，还带着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小二笑了。他狗腿迎了上去，特地甩了甩肩上抹布，“客官你们回来了！菜，小人还给您留着，要现在送上来吗？”
　　鬼针玩弄着一个翠绿的珠子，珠子下面有金色的流苏。“开两间双人房，饭菜送到房里便好。对了，另一个房里的饭菜要清淡一点。”
　　小二一听，立刻心花怒放地追问道：“客官，您是要普通房呢还是……”
　　“爷像没钱的人吗？”南星不高兴地打断小二的话，出怀里掏出一锭一百两的银子，豪气地往桌子上一掷，“天字号的房，不用找了。”
　　一见到银子，小二便笑得合不拢嘴了。他狗腿地笑着，连声音也略带颤音，“好嘞！客官您跟小人来！”
　　小二一边带路一边说：“客官您别看我们这店小！我跟您说啊，这房间可干净了！一天整理三次呐！绝对绝对没有老鼠什么之类的！而且我们风水选得好！您住这里，嘿！您是出游的吧？我跟您说，您这一路绝对好！还有啊……”
　　听着小二“感叹式”的介绍，南星不禁觉得头大。他甚至想再掏出一锭银子，狠狠地地砸死那个小二！就算砸不死，砸晕了也好。反正他老人家钱多，不在乎这一百两百的。
　　“那，就这两件怎么样？连得近，方便！”小二把天字号的那两个紧邻的房间都推开了，引鬼针一行人验看。
　　两个房间的摆设一模一样，设计布局合理，简洁而不单调，且采光也很好。进入房间仔细看看。房内的木质品略带清香，花纹简单却细致。床帐是云烟纱，被套床单是高级丝绸，连窗帘也是高级棉布。再看看，装饰用的瓷器，竟然都是灰落城的青瓷！看来设计此房间的人品位很高啊。
　　“行。就这两间吧。”南星满意地坐在床上说。
　　“那……小人就去厨房催催饭菜。”小二弯着腰退了出去。
　　小二走后，鬼针也抱着妖月离开，进了一旁的房间。
　　南星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桃子，随随便便抹了抹，张口就咬。他一边吃桃子，一边无聊地这摸摸那看看。而鬼针却站在床对面的大镜子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诶！”南星拍了拍鬼针的肩，偷笑着把手上的汁水抹在了鬼针身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鬼针，你在看什么？这镜子吗？”
　　鬼针早就发现了南星内心的小九九。他没有说什么，很大方地丢了一个“你很无聊”的眼神送给南星。
　　南星厚脸皮地笑笑，然后收回了还在鬼针肩上的肩膀上的手，转移话题：“嘿！这店主还真贴心。放置这么个大镜子，早上洗漱的很方便啊！”
　　“方便？”鬼针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客官，饭菜来了。”小二在得到南星的许可以后端着饭菜进来了。
　　南星看了看菜，视线停留在了那一盅放在最中间的汤上。金黄色应该是栗子，红的是枸杞，剩下就是肉了。只是这肉……
　　“小二，我问你，这里有哪些棺材铺的棺材比较好？”鬼针轻酌一口淡酒，冷清的眸子里竟然有一丝忧伤。“不在乎价钱，只要好就行。”
　　小二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鬼针，“您这是……”
　　南星突然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桌子。一瞬间，房间就安静了，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和低低的哭泣声。
　　小二尴尬地看着哭泣的南星，不知所措。无奈，他转头看看鬼针，结果鬼针也不理他，只是闷闷地喝酒。
　　终于小二禁不住这诡异的气氛，小声的开口：“客官……这……这……”
　　不知该说什么的小二突然想起之前鬼针有问棺材的事情，“客官，你打听棺材铺，这……这是……”
　　“妖月他……他不行了。我们要提前准备一下。”鬼针缓缓地说，清冷的声音因略染忧伤而沙哑。
　　“这……”小二低了低头，“客官你们别伤心了。这事啊，是上天注定的。得，小人这就帮您打听去。”
　　“要两个。”鬼针叫住了小二，“观月凌也到极限了吧。就让他和妖月一起吧。”
　　“好的。小人这就去。”
　　南星依旧哭着，待小二的脚步声不见了以后，他抹了抹眼泪，指着桌上那盅汤问到：“这个吃不？”
　　“吃。不要浪费。”鬼针淡淡地说。他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慢慢咀嚼。嗯，味道还可以。
　　南星也吃了一口，“诶，什么时候用棺材？”
　　鬼针看了他一眼，“要用的时候用。”
　　“你……”
　　你这不是废话吗！南星嘟嘟嘴，又去夹肉吃。
　　“啊——”
　　一阵怪异的喊声打断了鬼针与南星的用餐。鬼针和南星对视一眼，鬼针笑了，“看来他们不想用棺材了。”
　　门被狠狠踹开，鬼针和南星走进了妖月和观月凌的房间。不算小的房间里挤满了黑紫色的腐尸釉，空洞眼睛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二人，嘴里流出了带着浓烈恶臭的蓝色液体。
　　滴答。
　　滴答。
　　滴答。
　　液体不断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了地面。
　　南星指了指那些腐尸釉的指甲。他们的指甲与上一批腐尸釉相比显得短很多，但更加尖锐，且呈血红色。这分明是淬了毒的现象！“鬼针，看了他们是要下杀手了。也好，这里应该不用顾虑太多，可以好好地打一场了。”
　　南星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与骨头摩擦发出的“咔咔”的声响让他觉得异常兴奋。很快他就冲进那堆腐尸釉里打了起来。
　　而鬼针却没有什么动作，任由南星一个人单挑那堆腐尸釉。观月凌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你不去帮忙？”
　　鬼针笑了笑，“上次他打得不过瘾，这次不和他争。”
　　腐尸釉在南星肆意的殴杀下，渐渐变得所剩无几。鬼针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恶心的断肢与散发恶臭的蓝色粘稠液体，淡笑着说：“还不出来吗？”
　　“哈哈哈！”一阵豪爽的笑声从正对着床的那面镜子传来，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她打量着面前的三个男子，“你，鬼针？你，观月凌？你，南星？这皮囊到还真不错！只是可惜啊……你们都要和妖月一样了。我要用香消玉殒来形容你们吗？”
　　“呵呵。”南星嘲讽地笑了笑，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那地上残肢断臂，“是吗？”
　　女子不在意地笑笑，“你们中了毒，需要尽快解毒。这些腐尸釉就算打不过你们，拖住你们总是可以的。”
　　“毒？”南星笑得更厉害了。
　　“如果我……额……”南星顿了顿，“如果鬼针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时男时女的‘凤凰医仙’萧玥吧？”
　　女子愣了一下，柳叶眉微蹙。沉默了一会儿，她盯着鬼针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萧玥的？”
　　鬼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里突然变出一根银针，将针向女子飞去。待女子接住银针后，他缓缓开口：“萧玥，你还记得玄绛洞和你比试医术的紫衣人么？”
　　“你是那个紫衣人？那么这鸭子与栗子同食有毒你早知道咯？呵！你就是这么猜出我来的？”萧玥撕去了脸上的假皮，露出来阴柔的原貌。
　　“我道你怎么会时男时女，原来……”观月凌停了一下，笑了，“原来你本身就是一个人妖啊！”
　　“你！”萧玥气结地瞪着鬼针。突然，他的眼珠一转，接着似猛然想到什么一样睁大了眼睛。他把视线又移回到鬼针身上，“不对！就算你看穿了栗子鸭也不能就猜到我身上！你定是早就猜到我的！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个当然是你之前就露了马脚啊！”南星得意地笑着。
　　“萧玥，你露的马脚太多了。”鬼针淡淡地说。“首先，这里是你幻变出来，现实中不存在的吧？这本没什么，你错就错在不该设立城门。按照你的设定，这里应也属于舞商城，那么怎么会独立有一个城门？
　　其次，你这客栈不对。就算这真的是一个城，也只是一个弹丸之地。你看看你这客栈，这里最差的木材也是黄花梨，更不要说沉香木的床之类的了。还有你这装饰的青瓷。这些都是灰落城的青瓷，价位我就不说了。尤其是那个摆在楼下的那个无名烧制的青瓷瓶。这世界上最多不超过十个人能拥有无名烧制的青瓷，这一个小小的客栈怎会有如此珍宝？萧医仙，您太大方了。
　　最后，那个店小二也不对。烧饼，包子是客栈最起码的食物，可他却告诉我们这里没有。就算这只是偶然，那么观月凌把我们带走时他的反应就太反常了。观月凌是用的是术法，他一个平常的店小二不但没有吓到，反而镇定地问我们那些菜怎么办。这，怎么也说不通吧？”
　　“原来我露了这么多马脚！呵！我还以为我装的很好呐！”萧玥自嘲地笑了笑，但马上又皱起眉头，“就算这样，你也不能确定就是我啊！”
　　“你的客栈叫‘笑跃’，不是你是谁啊！”南星一边嗑瓜子一边说，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
　　“就这样？”萧玥的眼珠几乎要蹦出眼眶。
　　“不然呢？”南星甩了一记白眼过去。
　　“……”萧玥突然觉得自己好白痴。
　　“腐尸釉的母体就在镜子里吧？”观月凌突然开口。
　　萧玥愣了一下，点点头。“你是豹子精？难怪鼻子那么灵！”
　　“凌爷，快！快毁掉母体！除了这个幻境里有腐尸釉，现实与这里正相背的地方也有腐尸釉！只要毁了母体，那些腐尸釉就会消失！”南星激动地冲观月凌大喊道。
　　听到南星的话，萧玥与观月凌几乎是同时闯进镜子去夺母体。但由于观月凌是豹子精，在速度上有绝对的优势，所以最后得到母体的是观月凌。
　　当观月凌抓着蓝色的母体出镜子后，萧玥也从容地从镜子里走了出来。他看着观月凌说：“你很喜欢那头被腐尸釉伤到的猫妖吧？现在我告诉你，你要救那只猫妖就只有用埋母体的地方长出来的尸草才可以得救。这镜子只能让你得到母体，要想的到尸草就必须找到现实中我埋母体的地方。你现在毁了母体，尸草就会枯萎。你自己考虑吧！”
　　“哦？”观月凌微笑地看着萧玥，手上微微用力，母体便一点一点被捏碎。
　　“你！你不想救那只猫妖了？”萧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救我呢？”一阵妖孽的声音响起，身着艳红的妖月笑眯眯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星淘气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丝帕的中央裹着他从城外拔来的那些诡异的草。“很不幸，我来的时候不小心拔了一些你所谓尸草。在小屋时，因为你在，鬼针没有救妖月。但是你太自信了，很快就走了。于是我们一边走回来一边救妖月。话说，妖月你的演技真的很好，你装快死的样子装的很像诶！”
　　“哈哈哈！彼此彼此，你和鬼针的演技也很好啊！尤其是你，说哭就哭，厉害啊！”妖月难得地夸赞了南星一下。
　　“小心！萧玥要自杀！”
　　鬼针上前想阻拦，可惜迟了一步，萧玥吞下了毒药，异常妖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滑落。鬼针搭了搭他的脉，叹了一口气。周围的环境随萧玥的倒下一点一点模糊，终是消失不见。萧玥虚弱地说：“这只是一个开始……”
　　“什么开始？”南星想问清楚，可是萧玥竟连尸体都风化了。
　　“管他什么开始，我饿了，我们去吃顿好的再说！”说着妖月就使用飞行术向舞商城飞去。
　　“死猫妖！现在不是幻境了，你用什么法术 ！吓到人怎么办啊！诶！诶！你等等我啊！”见妖月的影子都要不见了，南星也使用飞行术追了上去。
　　鬼针和观月凌看着两个神经大条的影子消失在天边，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