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蛾眉》夜雨秋蝉

13、妖 异

　　第二章缘起

　　缘起缘灭，道不尽的伤心，诉不清的缠绵往事。不知为何，那几千年的痛到如今，却又被深深刻入心底。回首凝眸，如雨、如云、如风，却在朦胧间让人倍感到一丝真实的虚幻。
　　幻境中，人们在不自觉地接受着那份苦闷的无限，慢慢习惯着灵魂的孤寂、冷漠，如同梦境般行走的路人，却不知梦的尽头究竟在何处。

　　一、妖异
　　不知为何，今年雾溪山的春天过得这般快，曾流淌在山间的金黄转眼就消失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枝叶中传来阵阵沉寂了的清脆蝉鸣。
　　我回到雾溪山也近一月的时日了。京城的繁华仿若过眼云烟般，在我记忆中渐渐淡去，但在我心底深处依旧留有一抹难却的闪耀光线。渐渐，那光线开始与玉蝶有了混淆，每每看到那玉蝶，我心中闪耀的不安便有了些许的平静；渐渐，摆弄那双玉蝶却成了我每日修行之后的又一个功课。
　　我曾在阳光下、月光下、水光前不止一次地轻轻抚摸着它，亲吻着那沁如心扉的冰凉，我好期盼能见到初次遇见时，它所散发出的那份明亮白色。可是它如沉睡般，不再有任何变化，宛如世间一双平凡的玉饰般，除了无暇的晶莹、冰冷，再没有了昔日初见般的灵光闪动。
　　夕雾应该是知道那份闪动灵光的吧？对此，我曾好几次问过他。他总是说那不过是当日阳光的缘故，我在轿中时间太久，误将玉饰上反射的阳光当作灵光去了。可是，阳光与灵光真的这般难以分辨吗？我不知。但见他似乎不愿与我讨论这玉饰，我也不好过多的询问下去。

　　这日，我与夕雾照例来到山顶，在那大岩石上闭目打坐。我坐在那里，百般无聊，却又不敢轻易溜下山去，不知不觉竟睡了起来。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一旁轻轻唤我。我微微张开眼，见唤我之人是夕雾，他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流淌着柔和的湛蓝，让我许久无法自拔。
　　夕雾见我傻傻的看着他，知道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禁笑了笑，温柔的说到：“想什么呢？蛾子——”
　　“没——没什么。”我慌忙掩盖自己的无礼，胡乱应喝到。
　　夕雾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将我从岩上扶了下来，道：“蛾子，好久没去山里游玩了吧？”
　　“是喔，是好久没去同你一道去山中了。但是——”我正欲开口问他为何突然想起游山一事，他又开口说道：“蛾子，今天我们去山下市集看看吧。”
　　“好哇！”我一时间倦意全消，又怕他反悔起来，连忙答应了下来。

　　我高兴地随夕雾向山下走去，不想在山门前被人匆匆堵了下来。那人正是昊昀。与一月前初次见他相比，他的气色好了许多，只是脸上却多了几许焦急的神色。他见我与夕雾正巧下山来，慌忙迎了上来，“夕雾兄，昊昀有事相求。”昊昀对夕雾拱手道：“还望夕雾兄能助我。”
　　夕雾见他，神色顿然冰凉起来，淡淡说道：“闻公子言重。只是公子所说之事，夕雾恐怕力不从心，无法帮助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昊昀见夕雾尚未待自己开口，便一口回绝了去，脸上顿时焦急了起来，“夕雾兄，昊昀此番相求之事，事关一人性命，还望夕雾兄能予协助。”昊昀语气中充满期待。
　　夕雾看着他，似不愿再搭理他。我看了看身旁的夕雾，不知他为何突然神色变化此般快速，刚才明明还对我笑意萦绕，偏此番对昊昀却又冰凉起来。我转头又看了看对面神情紧张的昊昀，不解地试探着向昊昀问到：“青湖不解，不知闻公子所言之事如何，亦不知公子所言关乎性命之人为谁？不知公子能否诉予青湖听？”
　　昊昀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与夕雾兄、青湖姑娘分别已快一月的时日。月前多亏两位恩人相救，才使我妻子珑蒨能起死回生过来。……”事情缘由，昊昀这般缓缓地说了起来：
　　在我与夕雾离开京城后的一月，珑蒨也逐渐好了起来，气色也比原先初见时好了许多，已无性命之忧。
　　四日前，正逢京城中牡丹盛宴，昊昀决定便偕同妻子到京郊万佛寺赏花。一大早便吩咐轿夫抬着两人向万佛寺赶去。途中，他们遇到了一阵怪风，怪风卷起了阵阵泥土，让人无法前进下去。见这怪风突起，昊昀只好命轿夫将轿子停下、并找了个避风处暂时避一避。从怪风中却闪现出一个戴着金色面具、一身黑衣打扮的男子来。那男子似乎不惧怕这怪风，迎着风径直向昊昀他们走了过来。
　　他来到轿前，一把就将昊昀拽出轿外去，昊昀被摔出几丈远，躺在草地下不能动弹。远远的，昊昀见那怪人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似是一个小巧的青色琉璃瓶模样的物什。怪人将瓶口打开来，将瓶口正对着昊昀尚在轿中娘子珑蒨。珑蒨惨烈的呼救声远远地传了过来。昊昀企图挣扎着起来，可又一阵大风袭来将他推倒在地。
　　昊昀正在懊恼中，却听见轿内珑蒨一声惨叫，同时一道白色的光团随即从她身体中飞了出来，轿内便没了什么声响。
　　那光团随即被怪人手中的青色琉璃瓶吸了进去。怪人见白色光团全部进到了瓶内，这才将瓶子又盖了起来，放入怀中，朝昊昀这边走了过来。
　　在昊昀面前，他低头看了躺在地上的昊昀，却没有再掏出什么瓶子来。不知为何，虽是隔着面具，此时的昊昀仍觉察到面具下散发出一种冰冷的、不似常人般的犀利目光，那种感觉犹如死神降临般寒冷、令昊昀全身寒毛不由地都立了起来，身体也不听使唤般颤抖起来。
　　可那怪人似乎没有夺去昊昀性命的意图，继而转过身去，借着风力，向上一跃，便消失在卷起的尘埃中……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昊昀慌忙向轿中奔去，可轿中的珑蒨此时已没了什么声息，任昊昀怎么唤她，也不回应。只是探她鼻息时，仍留存有微微的气息。
　　而此时那些轿夫早闪不见了踪影。昊昀只好独自一人抱起珑蒨，匆匆地、一路奔跑着赶回国师府去。
　　昊昀将她安置在房中，并吩咐下人速将城中大夫请来。待大夫来，给珑蒨诊了脉、查了许久仍无法找到让她昏睡不醒的原因，于是起身便要告辞回去。
　　见他们没办法搭救珑蒨，昊昀也不好勉强，吩咐下人将他们送了出去，一人在床前守着昏睡的妻子。
　　此时，国师闻敬听说府中出了事，从朝中匆匆赶了回来。来到儿子房内，见床上不动的媳妇和一旁如失了神般茫然的儿子，连忙过来，抓起媳妇的手，就给她诊起脉来。
　　昊昀见父亲回来，并给珑蒨诊脉，一时间眼中有了点神采。闻敬将媳妇的手放下，叹了口气，转身来到窗边，却不说什么。昊昀见父亲神色凝重，知道珑蒨是凶多吉少了，但又不知珑蒨到底出了什么事。
　　闻敬对着窗外，心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许久，这才转身，对着在床前、正用期待眼光看着他的昊昀说道：“昀儿，珑蒨的魂魄已被那妖人夺取了去。若要救她，你要速去雾溪山一趟，看来这次只有夕雾他们能救珑蒨了。”
　　昊昀依照父亲指示，命下人牵出府中最好的马匹，这就要离开府、到雾溪山去。
　　正欲离开，闻敬又匆匆赶来，将家中所藏的一柄青铜镇妖宝剑和一面青铜镇魂镜取出，让昊昀同带去雾溪山。
　　昊昀不解，此去雾溪山不过几百里的路程，来去不过几日，而这两样宝物是父亲珍藏之物，平日里不会轻易取出，而且它们大多用于除妖所用，此时父亲让他带上，却不知为何。
　　昊昀本想问一问父亲，可是闻敬催促他上路要紧，也不好多问什么去了。只好连夜向雾溪山赶来，寻求夕雾与我的帮助。
　　听完整个事件原委，我本想答应昊昀，这就随他下山去找寻那怪人的踪迹，将珑蒨的魂魄夺回来。正要开口，旁边的夕雾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强先说道：“闻公子，我与青湖本是世外之人，本就不过问世间之事，看来我俩无法忙你，还请公子就此回去吧。”
　　昊昀脸上充满了不可致信的神色，还想恳求夕雾。但夕雾却又接着说道：“夕雾奉劝闻公子，凡事自有天定，有些事是公子插手不了的，不如就此收手回去京城静候天意的好，不要再过问那妖人的行踪就是。”
　　昊昀见夕雾一口回绝、始终不肯帮忙，恼怒中骑上马去，头也不会的向山外奔去……
　　望着昊昀远去的身影，我不解地朝夕雾看去，彷佛不曾认识他般，直直地看着，我不知夕雾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甚至让我觉得那是中无情……
　　夕雾看着我，微微叹了叹气。我知道他已明白我心中此时所想的疑问，而我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蛾子——”夕雾似乎决定还是对我讲的好，“那妖人不是昊昀他们这些凡人所能轻易应付得了的，他跟我们一样不是世间的人。”
　　“不是世间的人？他是仙人？”我愈加不解了。
　　“不是！”夕雾斩钉截铁地回道：“他不过是鬼魅一类的妖邪，但他的力量却异常强大，故是不能轻易对付的。我不想昊昀就此卷了进来，甚至因此丢了性命，便拒绝他的要求，让他死心回去京城就是，这样，你我二人才能去寻那妖邪的下落，将珑蒨魂魄搭救回来。可惜——可惜——”
　　夕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这才决定再说下去：“可惜我夕雾没有料到的是，昊昀的性子竟会如此激烈，他对珑蒨的感情之深是我所没有想到的。想我就这番拒绝他，他定不会甘心回到京城去，看来少不了将被牵制进去着邪气中去。”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长吁一声，“闻敬啊，闻敬，你早算到昊昀此行凶险，故将法器先托予他。不知你究竟还知道什么不曾说起的。”
　　看来我与昊昀甚是误会了夕雾，我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道歉，低着头不好意思再瞧他去了。夕雾没有责怪的意思，温柔地说道：“没什么的，蛾子。我知道我不该这般隐瞒你的。但是——蛾子，我们现在还是先去寻那妖邪的要紧。”
　　我依了他，顺从地向世间走去，寻着那异常的邪气向南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