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伤城》李宋

16、劫难

　　回到宿舍后，舒华打开电脑复习老师的课件。正看得昏昏欲睡间，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被它吓了一跳，她心里很不爽，懒洋洋地拿起来瞥了一眼，可顿时觉得好像被针刺了一下，马上提起精神，急忙按下接听键：“喂，可琪，你在哪里？”
　　“舒华……”手机里传带着哭腔的叫声后，那边就泣不成声了。手机紧贴着她的耳朵，哭声显得特别响亮，还透着深深的绝望和悲伤。她的心马上悬了起来，声调不觉提高了，又问了一次：“可琪，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呀。”
　　可琪只顾着哭，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断续续地说：“我……在……医院……”
　　医院？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不要着急，我立刻过去，好不好？”舒华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匆匆关了电脑就跑了出去。
　　她去到医院时，医院早已经下班。门诊楼差不多都熄了灯，只有寥寥的几个门窗还透着淡淡的灯光。而周围建筑的强烈灯光把它照得半明半暗，灰蒙蒙的一片，大体还能看得出它的轮廓。急救室却是灯火通明，舒华赶来到时，远远地就看到可琪瑟缩在急救室走廊冰凉的铁椅上。她走近看时心里更是一惊，可琪神情呆滞地望着地板，身上光鲜的羽绒服有被撕扯的裂痕，雪白的颈部和手腕都有带血的伤痕。
　　“可琪！”舒华轻轻地叫了一声。见她还没有反应，又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可琪像是碰到匕首一样拼命往墙里缩。但当回过神，看到是舒华后，就哭着扑进她的怀里。
　　舒华心知大事不妙，而急救室的大门紧闭，“手术中”的字样更是令她担忧，还不知李航是生是死？但可琪到现在还是只会哭，舒华费了好大劲才哄得她停止哭泣。她这才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可琪那晚冒险爬窗逃跑出去后，就和李航住在白云区一个城中村的出租屋里。想着城中村人多混杂，爸爸找不到，威胁一下他。他们也知道城中村危险，所以晚上都不出去，一周来她和李航都平安无事。可今天傍晚，他们在一家餐厅吃完晚饭后，去一间大超市买了几样生活必须品就准备回出租屋。那时才七点多，天色却已暗淡。离开了人群嘈杂的大街后，转入一条弯弯曲曲没有路灯的胡同。胡同偏僻，路上没有行人。可琪牵着李航的手，借着朦胧的光线避开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步履匆匆。
　　忽然在转弯处遇到两个人，他们都是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也看不清楚他们手上到底拿着什么东西。可琪还以为是路过的人，避让着想继续往前行。但是她却看到李航停了下来，而且她的手也突然被他用力握得更紧，微微生痛。她正迷惑探望间，才发现那两人也站着不动，其中靠近李航的那个人竟用一把在黑暗中闪耀发亮的水果刀指着他。
　　可琪吓得差点站不稳，心里的凉气迅速蔓延全身，恍惚听到有人说道：“不要出声，如果不听话，我一刀捅死你们！快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不许出声！”那声音听起来冰凉像那把闪着白光的刀，可琪完全没有注意了。
　　李航以为这些亡命之徒，只是抢钱而已，不需为了这一点钱跟他们斗。于是只好把袋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递给他们。但是没想到一人却用手机的光线照了照他们，说道：“威哥，这女的长得不错，真是艳福不浅，还带着金观音吊坠。不准出声，跟我们进那幢楼，否则乱刀捅死！”

　　李航这才意识到并不是抢钱那么简单，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幢四层的楼房，全都没有亮灯，只有从一楼微开的大门中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他想如果进去肯定是没有机会出来的了，即使有机会出来，也是一身伤。但也不知道怎么办，却能感受到可琪冰凉手指里传过来的寒气。绝对不可以进去，绝对不能让可琪受到伤害，现在唯有一搏了。他先假装往前行了几步，突然就转身拉着可琪向大街的方向跑去。
　　那两人暗骂了一声，追了上来。眼看没几步就要抓住了可琪，李航赶紧停下脚步，借力把可琪往外一推，并大喊道：“快跑出去，快跑出去。”他又急忙转身，握住拳头，与那两个人对峙着。那两人也停了下来，但凭着手里有水果刀，根本不把李航放在眼内。一个人挥着水果刀就向李航刺了过来，李航侧身一让，躲过了那把刀。他还一脚踢中那人的左腿，那人顿时倒地。然后他一手捏住那人的颈，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紧那人的手，想夺过那人的水果刀。不料黑暗中，那个叫做威哥的人，一刀直刺中了他的腹部。他只觉得腹部有一阵强烈的刺疼，瞬间传遍全身，穿心刺肺般疼了起来。迷离中，他看到威哥拔出刀后，又想去追可琪，于是赶紧抽出右手，紧紧地拉着威哥的长风衣。威哥刚想发力，就被李航拉了回来。他大怒，挥着水果刀对着李航的右手乱砍了几下。李航感觉到血立刻喷射出来，而冬天的寒气和疼痛从伤口迅速传到大脑，整个人都是摇揺晃晃的。尖锐的疼痛右手和腹部迅速地蔓延全身，他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可琪完全惊呆了，想跑然而看到李航这样又舍不得，想大喊救命，但却只能拼命地尖叫。那个叫威哥的人很快就来到她面前，用力拉着她的手腕，她只好哭着往后退，奋力甩开他的手。那人却紧抓住她的羽绒服，想拉到他面前，抱起可琪。可琪又是拼命往后缩，这时羽绒服突然撕裂，她摔倒在地上。

　　这时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惊叫声“抢劫啊！这里有人抢劫啊！”那两位歹徒听到后，紧靠在她身边的那位歹徒连忙扯断挂在可琪颈上的吊坠，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黑暗中。
　　可琪急忙跑到李航身边。他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而腹部更是大量出血，把原来白色的T恤和黑色夹克都染上红色。这时从大街上涌入了许多人，看到这种情景，忙叫了起来：“快打120，快报警。”
　　可琪用手压住李航腹部的刀口，哭着叫李航坚持住。她看到他好像是奋力睁开眼，关切地望着她，然后就晕了过去。随着他合上双眼，可琪又怕又惊，感觉整个天地都是天晕地暗的，看不到任何光芒。她也想倒下去，跟着他倒下去。
　　救护车不久就来到了，可琪看到医生把李航抬上去，开始为他止血。她那紧绷的心才舒缓了些，而后悔、害怕、担心也铺天盖地而来。心里默默祈祷只要李航能安全醒来，她愿意放弃一切。

　　看着哭得差点晕过去的可琪，舒华一阵心疼和婉惜。她把可琪紧紧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那杂乱的头发，任她哭泣，希望她能把悲伤全部都哭出来。
　　过了一阵，可琪和李航的父母都陆续来到。可琪的父母看到她，只受到一点皮外伤，都十分宽慰，这时也开始为救自己女儿而受伤的李航担心了。李航的妈妈看到儿子还在抢救中，她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她站都站不稳，只好扶着她的丈夫，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阿航，你说你会安全，叫我们不要担心。可你到底怎么样了呀，不要丢下妈妈呀！”
　　仿佛是过了很久，医生才出来。大家见到医生，马上蜂拥过去，急切地看着他。医生疲惫地说道：“你们放心，病人现在很安全，腹部刺中的那一刀幸好没百严重伤到内脏，但右手却伤得不轻，尾指和中指已残缺，手腕上也伤到神经。”
　　李航的父母听到这都老泪纵横，可琪呆若木鸡，泪水更是流个不停。舒华听到不是致命的伤，稍稍放心。徂她毕竟感到可惜，以前李航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溫文尔雅，骨子里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香气。可现在右手虽然不全废，但估计以后重一点的东西都拿不起。其实舒华心里更多的是对李航的敬佩，一个文弱书生却能为他心爱的女子挡住一切的风雨，甚至连生命都不顾。她瞥了一眼还在抽泣的可琪，心里默默安慰：“可琪，你既是不幸的，又是幸运旳，李航这样爱你，天下有几个女子能遇到一个愿为她而死的男子！”
　　接着大家进去看望李航，他现在还在沉睡。因为失血过多，面毫无血色，右手和腹部都被医用砂布包扎着。可琪和李航的妈妈看到他这样子，哭得更伤心。舒华的心情也暗淡下来，心里不禁暗问：“为什么一定要失去某些宝贵的东西，甚至是生命，世人才相信他们爱得有多深！”
　　可琪那晚当然是留下来照顾李航，双方父母也不再反对。看到他们两个终于是熬到头苦尽甘来了，舒华真为他们感到高兴。不管怎样，总筫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舒华没有课的时候，经常来医院探望可琪和李航。自从得知李航沒有生命危险，可琪变得比以前开心多了，连小动作都有点像小女孩的俏皮可爱，仿佛是挣脱什么枷锁，自由舒畅。只是舒华有时看到她挂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不禁心痛地劝道：“你也不用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可琪却一脸甜蜜地道：“让别人来照顾，心里总是不放心，还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好。其实他也很疼我，老是叫我休息，只是我最近睡眠不好而已。”
　　而李航虽然刚做完手术，脸色看上去苍白，也比以前瘦弱了，但舒华却能感受到他笑容的欣慰和眉梢上透出的无限勃勃生气。特别是可琪给李航喂汤时，可琪温柔的眼神和李航躺在床上甜蜜的样子，真的深深地打动了舒华。她恍惚看到了他们老去时的情景，天长地久的感觉从画面里一点一点地渗出来，慢慢地扩散在他们充满喜怒哀乐的平淡生活里。
　　舒华静静地凝望着他们，又看看窗外的冬日暖阳，已不知不觉地流泪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这样美好的事我会有吗？而又要用多少时间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