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往事录》猫翼子

5、chapter 5

　　操纵着苍焰的男子只是这般冷漠地看向倒在血泊的少女，烈焰和鲜血包裹之下，她裹在黑色长袍下的瘦小身躯显得格外苍白，只是那张苍白失了血色的脸颊并没能勾起他多大的怜悯。若她是常人，或许他会选择放她一马。

　　只可惜，对待炎族的后裔，他所要做的事不过是提刀屠杀，苍焰一族与赤焰一族的纠纷亘古以来从未中断，他们实力上的相克如同自古以来水火不容一般，两族之间断断续续地相互残杀，直至最后赤焰一族接近灭族。

　　少女的呼吸间断而虚弱，却不曾停止。男子提了手里的刀，冷漠的眼睛连眨都不曾眨过，便生冷地一刀砍向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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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以吾与敌之血为契，云以为障，骨以为界……

　　……夜冥之门，请为吾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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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些的时候，碧色滴翠的羽畔湖边，她跟着御妖学习念咒语，这些咒语就像绕口令，说着说着简直就要咬到舌头，更别提那么繁复，说不好，还记不住。

　　只是，她这辈子最亲近的大人还会耐着心思教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后来迟钝的少安才明白，御妖为什么会教自己这些。

　　高傲的炎族向来以崇尚暴力为荣耀，所谓的咒术幻术，他们向来都不屑于沾染，然而恶魔族却不同，他们操控的力量仿佛来自异世界，他们召唤远古的精灵，他们的咒术接受了亘古岁月的洗礼，越发精准且具有杀伤力。

　　身为一个强大的混血，御妖不会好好地闲着没事教一个炎族丫头学施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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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安跟随御妖，坎坎坷坷的，经历了数不清的岁月，慢慢的，这个最初高傲的炎族少女开始依赖这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异族女子，慢慢的，她也开始读懂了对方的处事习惯。

　　御妖教她这些，都是名垂一线时的救命招式。

　　炎族的强大之处在于火焰和物攻，当这两方面都被克制的时候，一般的炎族就已经束手无策了，少安不是没遇到过这些情况，只是那时候有御妖在身边，那翠色瞳孔的女子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救她于水深火热中。

　　当初学这些是时候，总是迟钝缺根筋的少安还在抱怨好难好难。她说，既然御妖大人一直在身边，也没有必要学这些吧。

　　她却从未想过，御妖是为了在自己的死魂期也能保障她的安全，才教了她这些救命之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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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咒语念出，话音尚未落地之时，凭空中忽然自她周身的血液里升起一圈血红的雾气，少安莫名地心安了些，她知道，是咒术成功了。

　　这是第一次使用的转移之术，开启的条件，是祭上自己与敌人的血液。

　　血雾散去。

　　苍焰的男子皱了皱双眉，手中的刀顿了又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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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炎族的小丫头，已经不在原地。

　　只剩下大滩的血以及依旧燃烧不息的烈焰，证明着那暴力的炎族少女，曾存在过此地。

　　男子凝视着那滩血迹，握着长刀的手腕慢慢地放下，而后，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笑容。

　　不自觉地，他就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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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找到对手了。

　　或许称不上旗鼓相当，但显然，足够陪他玩上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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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心阁。

　　御妖近乎漠然无表情地立在水面上，白色的衣衫缓缓在水面上波动，衣衫的下摆时而伴着风浸入了水中，但那衣摆上，倒是一丝湖水浸湿的痕迹都没有。

　　她站在那，便仿若出水芙蓉般，秀丽不可方物。

　　在她身前，是镜花水月般动人又虚幻的初春美景，于人类而言，也是穷尽此生都无法目睹的壮丽风景。

　　对于非人族……

　　大概也只有少安那样的家伙，会像个阅历甚浅的人类那般，应着这份春光欢呼雀跃吧。孩子似的。

　　思绪里想到了那活泼的身影，御妖冰冷的面庞上忽然有了表情，她很轻很轻地勾起了唇角，在水中映下了惊艳的一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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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雾包裹着少女重重地砸落在冷冰的水泥地上，可怜的少安，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

　　……疼，生疼。

　　不过真好。

　　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少安心想，能感觉到疼，其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因为那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这一摔摔得自己浑身快散架，身上的伤她通过火焰止了血，现在的身体也稍稍感觉舒适了些，少女的身体还能使上力气，接着她便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站起来，不仅可以站起来，还能够东张西望四处看看。

　　于是，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东张，西望，发现视野说不上来的明亮。

　　少安站起身环顾了四周，下一秒又觉得自己身体好像有些脱离，再下一秒便摔回地表，然后便再一次发出了骨头要震碎了的感叹。

　　御妖所教授的转移秘书，连等级平凡的恶魔族都不知道，但她却学会了，瞬间转移的代价的确是自己与敌人的鲜血，然而，在重伤之际，施术时不仅能够将施术者瞬间转移到其他地方，同时，还可以治愈施术者身上一定程度的伤。

　　再加上他们炎族是天生的纵火者，能熟练操纵火焰的同时自然也不怕被自己的火烧到，少安用自己最擅长的赤焰往身上烧的时候连眉毛都不抬一下，顺手得不可思议，那些能将人类在瞬间烧得灰都不剩的火苗，舔舐着她的伤痕，却不留下丁点儿灼伤的痕迹，反倒是在某种程度上止了血。

　　生儿高傲的炎族，崇尚暴力，自然，也生而具有自我愈合的天赋。

　　少安在原地平心静气地坐了一会，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气息调理得差不多了，这又才站起身来，一边四顾望着，一边感叹奥底斯监狱的内部竟然如此澄澈明亮。

　　虽说这墙壁上的火把相互的间距少说也有十几米，对可悲的人类来说或许刚好够照亮道路，但对眼睛很好的少安而言，这亮堂的程度，真是够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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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哪，少安其实不太清楚，唯一确定的是这里是奥底斯监狱，理论上应该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转移术，以她那让人头疼着急的悟性，即使能成功完成瞬间转移，也不可能出得了这奥底斯监狱，而施术的后时候她也没具体想要把自己往哪里传，总之离开那鬼地方就行。

　　接着就来到了这里。

　　这个地方应属奥底斯监狱，只是比起之前她去过的走廊，这里不仅明亮，连空气都微妙得发生了变化。

　　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少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轻飘了起来，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她有点困惑了，思索着难道这是她施术失败结果莫名去了异度空间？

　　但看墙壁上一块块契合着的砖瓦，可以确定这里是奥底斯监狱无误。

　　奥底斯监狱里常年弥漫着淡淡的人类血腥气，夹杂这腐臭味，对于鼻子灵敏的种族而言，奥底斯监狱的确有点儿难呆。

　　然而唯独是这个地方，空气里的气息，很微妙。

　　那感觉……湿润得像水一般，清澈，熟稔。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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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畔湖。

　　四下里，全是这样的气味。

　　这熟悉的味道让少安无法遏制地回忆起平和日子里，她、御妖以及仙三个人，在羽畔湖边小木屋里过得安逸生活。

　　她伸手抚上面前的墙壁，指腹摩挲着粗糙的墙面，感受着那道墙传达给她的，名为“真实”的东西。

　　少安收回手指，忽然埋头就像墙上撞去！——

　　原应该触碰到的、近在咫尺的墙壁，在此刻却忽然会跳跃行走一般，瞬时变得遥不可及，虚幻不可描摹。

　　少安的前半个脑袋径自穿过墙壁，接着，是脖子，身体，手臂。

　　果不其然，是幻象。

　　羽畔湖的水似清澈见底，实则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幻术，这熟悉的气味，便是幻术特有的味道。

　　少安的整个身子都快从虚幻的墙面里穿出去了，然而，像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阻隔着她的去路，这最后一条腿，是怎么也迈不过去了。

　　她向那幻象更用力地倾斜身子，移动脚步，但仍是徒劳。

　　明明是幻术，飘渺虚幻的幻术，她却过不去。

　　这不合理。

　　只要处于幻术中的个体，全身心都接受面前的实物实则为幻术的事实，那么，他便应该能轻易地破解幻术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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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安伸着手慢慢地抚过幻术构筑的墙壁，以及阻隔着她前行的空气。常年的实战经验让她发展成了一个毫无常识，在其他方面却出奇聪慧的优秀战士，所以，很快，少安便感受到了那无形之物的存在。

　　是水。

　　之间碰触到的，是虚幻湿润的液体，感觉上，那像是幻术，但事实上，幻术构筑的墙只是一层外包，剥开了这层幻术，才会发觉，里层的，其实是一道水障。

　　将身体较深地探入那到由水构成的屏障时，便能感到一股强大的由里到外的排斥力。

　　少安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是水牢。确定无误了。

　　而且，用的还是因受了御妖和仙的影响，充满魔族灵力的，羽畔湖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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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

　　水牢的发现让少安解决了心里掖着的一个疑问。她对自己的身体以及施术能力很了解，和那黑发男子的恶斗中她记得自己应该碎了肋骨，比较走运的是断裂的骨头没有刺到内脏，而她的转移术和火焰都没有接骨的特效，可为什么，现在她能流畅地做出各种扩胸运动？

　　那只可能是水的力量。

　　具有治愈能力的水，水族天生的秉性。

　　他们是灵异的一族，他们所操控的水既具有十足的杀伤力，却不可避免的，具有愈合伤口，接骨解读的特效。

　　本来，羽畔湖便是水族的地盘，是后来她和御妖占山为王硬是靠武力把羽畔湖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许是旧仇未断又添新恨，炎族和水族之间本来就有一大堆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从未得以解决过，加上现在她这个炎族后裔又帮着恶魔族的抢他们地盘……

　　为了旧愁新恨一起报，水族没骨气的家伙们便选择了帮助人类了么？说起来还真是丢人呵……

　　少安挑着眉毛看着水牢。

　　实话实说，她毫无办法。

　　炎族虽生得高傲，但很不幸，他们的天敌也不少，若是说碰上苍焰的人，炎族的还能还还手打出个逃跑通道的话，那么碰上水族的人，若是炎族的不躲着走，那么下场就只有惨败，甚至是一死。多数时候炎族的后果是一死，因为即使某些性格温和的水族不杀他们，生而具有骑士道精神的高傲炎族，也不会允许自己苟且偷生，他们往往会放一把能把自己烧死的大火，像涅槃的凤凰似的消失在烈焰里。

　　当然，他们不会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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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安依旧是没长开的心性，年少轻狂得很，她碰上谁都不会躲着走，只是这水牢，她当真是毫无办法，平白无故憋了一肚子的气，思来想去怎么都不解气，最后，决定还是放把火把卓的房子烧了解恨来得划算，谁让他卓是个该死的人类！

　　水族的混蛋们，这次的医疗费我少安欠了，这次的债，少安我也记着了，给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