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呼吸》光阴虚掷

5、一个搭讪的老女人

　　往办公室靠西边的窗口向下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地面上的人一直往前走，拐个弯就看不见了。高楼中的人一直往上走，只要纵身一跃所有人都会看到。这就是平地和高层的差异，脚步相同，轨道不同。端着热腾腾的咖啡伫立在窗前的裴玄脑海中突然闪现这样的想法，直到咖啡的热气碰撞上冰冷的玻璃，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轻轻呷了一口微涩的咖啡，向下面氤氲的世界又看了一眼，讪笑着摇了摇头。
　　坐在办公室的黑色软椅上，裴玄才发现自己对学生时代那些红棕色木椅是那么地眷恋。他想念那些原始的质朴，那些自然的纯粹，甚至那些用小刀刻画的字迹和不允许的涂鸦。相比西装笔挺的制服，裴玄更怀念那些当时觉得非常土气而且不愿意穿的校服，满校园里一致的色调，单纯的青春。等到自己褪下了最初的颜色，才发现原来那才是最爱。
　　一样的是，那时候三五个女生围在一起八卦的场景在这里亦可以瞥见。裴玄倒咖啡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尖刻的女声愤然地吐出了“老妖婆”“不要脸”的字眼。“有什么了不起”“假正经”“呸她老牛吃嫩草”等激烈的言辞此起彼伏，一幅天怒人怨的情景。裴玄讪笑地摇了摇头，绕过了这群人。他心知肚明，知道这些女人们在骂总经理梁衫，对于这个总经理的花边新闻打从他进公司起就早有耳闻了，这个女人在他印象中就一道貌岸然的dang fu的形象，听到大家这么慷慨陈词，他心里也颇为泼皮地和了一句“活该”。不过，他对这些聚众骂人的女人们，也没有好感。
　　游走城市的边缘，如履薄冰。有些声音你不想听见，它偏偏汹涌而来，参杂着火车的轰鸣，铁轨的疼痛。在一阵阵微凉的雾霭中，侵蚀着偏信的耳朵。街道旁卖花女信手拈来，惟见，玫瑰浓烈如血，只以鲜艳的骄傲示人。卖花女喊道，卖——卖——卖——音阶流转，让人分辨不清，是卖花儿？还是卖身儿？裴玄回头望了一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耳倾听。一声声尖锐的汽鸣声深入肺腑，黑压压的暮色埋没了前进的路途。到底还是幻听了。他无奈地缩起了脖子，深深地蜷进厚实温暖的深蓝色格子围巾里。
　　晚上要加班实在是累人，裴玄出去买了热乎乎的宵夜回来，吃完后继续奋战。渐渐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四周空荡荡的感觉，让裴玄想起了大学毕业典礼后曲终人散的场景，也是这样突兀的孤独。
　　裴玄想到这些，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就想赶紧做完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加快速度，匆匆结束了仅剩的一份策划书，收拾好东西，走向拐角的电梯。
　　正当他伸手去按电梯的按钮，一双手抢在了他的前面。
　　裴玄心里一惊，小心地皱眉侧目看了一眼。这么晚了，办公室不是没人了吗？
　　只见总经理梁衫气定神闲地站在他旁边。裴玄顿时紧张地喊了一声“梁总”。
　　小裴你也这么晚啊，你们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么勤快的啊。
　　哪里哪里。裴玄唯唯诺诺地，虽然他内心厌恶且藐视这个女人，但是实际上他只要看到她威严的神态就莫名地不安和紧张。
　　此时两人已经同在一个电梯间里。在急速下降的电梯中，裴玄有点眩晕。他只想快点到楼底，电梯门快点打开。
　　小裴，公司这次的策划案你有什么看法吗？梁衫轻笑着问，显得很和善。
　　我……我认为……裴玄说话开始不自觉地打颤。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想法描述完了，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梁衫，又马上把眼神收了回来。
　　你想法很好啊小裴，那这个策划案就由你全权负责了。梁衫一边笑着说一边用手拍着裴玄的臂膀。
　　裴玄顿时觉得如芒刺在背，一动也不敢动。他心里一阵疑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策划案交给我这个新人负责？为什么？他试图给自己一个答案，是看重了我的能力？这个最正当的理由却无法说服他自己。
　　电梯门打开了，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公司大门。裴玄故意放慢了脚步，紧跟其后，特意注重这种无谓的尊卑感，连裴玄自己都觉得滑稽。但这是必须的，他坚定地这样想。
　　梁衫的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那辆宝蓝色的名牌跑车在夜色中闪着诡秘的光泽，远远看去似有似无的。
　　她笑着朝裴玄挥了挥手，就随车子绝尘而去。
　　裴玄望着车子开去的方向，心里莫名地沉重。他抬头看了看夜空，稀疏几颗星低垂，插在口袋里的手撮弄着，他自然地想起了小学时候学的一句古诗，手可摘星辰。他讪笑着摇了摇头想，古代人和他一样都爱做梦。

作者有话说

　　关于潜规则 ～现在这个社会啊 ～～处处是黑暗～～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啊～～～活在当下 要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