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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为了爱情,辞职又何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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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流言四起的时候,我跟杨艳两个人却浑然不觉。
杨艳每天都会在她那个小小的公寓里等着我下班,然后给我做饭,每当我吃饭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旁安静地坐着,一脸幸福地看着我把一大碗饭装到肚子里。
我有一次吃饭的时候,笑着跟她说:“你的饭菜是我身材的最大敌人。”
原本是句玩笑话,我原以为她会如我所愿地笑一笑,但我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笑容,反而看到几滴眼泪快速地滑落了下来。
我有些吃惊,她的眼泪总是让我措手不及,急忙放下碗筷,想给她擦掉眼泪,但她很快地别过脸去。我把手轻轻地搭在她肩膀上,想把她的身子掰过来,她却顺势一下子倒在了我的怀里。
她的身子,就像鱼一般滑腻。总是让人无法控制,不可捉摸。
程方,我不知道我还能在你身边多久,所以我希望我能尽全力地对你好,真的,程方,我很脏,但这并不妨碍我纯洁地爱着你。
我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心中莫名地痛了起来。
这样的一个女子,带给了我快乐,也带给了我激情,但却是我无法付出全身心去爱的,看着她躺在我的怀里的柔软身子,我听见自己的心正慢慢地碎开,崩塌,无法遏止。
那天中午,我们老板忽然风风火火地冲到我办公桌前,狠狠地把一叠资料丢在我桌上,大声吼道,看你整理的这些资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想干了是不是!到我办公室来!
我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整理资料的事情早就不是我在做了,自从我升到部门经理之后,这类的工作就一直是由资料科的小王在负责,他肯定也是知道的,我看着他那光秃秃的头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当我看到我身旁有几个同事在那交头接耳的时候,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我慢慢站起身,一语不发地走向他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狠狠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然后我听到后面的门被呯地一声关上了。
我有些发懵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斜着身子坐到老板椅上,眼神凌厉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慢慢向他走近几步,问,老板,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他不说话,依然定定地看着我。
我说,老板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刚转身准备离开,忽然背后一样东西直直地飞过来,我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后脑上仿佛被砸开了一个洞,我赶紧用手去捂了一下,手触到那里一片温热,拿到眼前一看,鲜艳的血,如绚烂的花朵般盛开。
一只破碎的烟灰缸当地一声掉在地上。
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说,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教训,你放心,我不会开除你,我要慢慢地玩死你。
我猛地转过身去,冷笑一声,对他说:“你要玩的话,自个儿玩吧,我就不陪你了!”
说完随手抄起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了过去。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微微有些后悔,应该拿他的笔记本电脑砸他的,杀伤力可能还大点,关键时候,下手还是有所顾忌。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之后,我有点茫然地走到大街上,回头望了望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厦——济川大楼。我们的外贸公司买下了其中三分之一,从最高的地方开始往下数,一共有十多层,每一次我这样站着仰望它的时候,总会莫名地会想起一个词,层峦叠嶂,是的,层峦叠嶂,层层都乱,跌跌撞撞。
在这座巨大的建筑物里,我呆了整整七年,这七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男盗女娼,所有丑陋的,不堪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经历了,如果说最初的我是那一片窗明几净的白纸(当然,我这辈子可能没这么干净过),如今的我,早已是沾满了墨汁的秃头毛笔,随便甩甩,都能甩出一道道污浊的痕迹,这个地方,教会了我生存,教会了我争斗,教会了我冷漠,却也在同时,收回了我的纯真和善良。
七年前,我一无所有地来到这里,如今我气冲冲地离开这里,依旧还是一无所有。这座庞然大物,就像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巨大容器,把我的,还有许许多多人的年轻梦想,都硬生生地装在了一起,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碾碎掉,消化掉,直到我们某一天蓦然回首,才发现过往的那些豪情壮志,青春热血,都不过是一枕黄粱罢了。
等我们顿然苏醒的那一刻,坚硬的现实就如同一节轰轰然的火车头一样迎面撞过来,把我们撞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些饿了,就盘算着是不是该回家去休息休息,平定一下心神,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想起家,我心里突然又遏制不住地难受起来。
我又想起了那叉开着大腿跟人吆五喝六打麻将的胖女人,又想起了那油腻腻的锅盘,还有那永远烟雾弥漫让119每次路过都会顿生警觉的杂乱客厅。
一想到这些,我的步子又有些迈不开了,偏偏这个时候,杨艳的电话打了过来,问我晚上吃什么,我心中一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现在就回来,你等我。
那边惊愕地啊了一声,我也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当街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她的公寓。
到了她那里,我才发现她人不在家,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
程方,我出去了,晚点回来,你自己先弄点东西吃。
我没来由地心里一惊,她应该是刚刚出去,明知道我要来为什么还要走?什么事情那么急?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连续呼叫了几次,她都没有接。
我越想越不对,但又想不出她这个时候会去哪里,只能安慰自己她可能是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我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无聊的电视剧里亲亲爱爱的,我看得腻歪无比,索性关了电视一个人走到窗前去透透气,
打开窗帘往外一看,才发现外面已经起了暮色。
暮色中的苏州城,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这里没有别的城市那样的钢筋铁骨,四面棱角,只有小桥下的流水凄凄,鹅卵石铺成的石道上,虽然少了瘦马,但提着破烂吉他的断肠人却是挺多的,拉声拉调的情歌从他们的喉咙里滚出来,温润粘稠,就好像苏州的方言一样,软软的,甜甜的,叫谁听了,都会觉得骨头一下子松散掉了。
我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五点多了,如果她不是跑到月球去买菜的话,现在早就应该回来了,我有些坐不住,想下去看看,但就在我准备动身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楼下的门卫那里有道蓝色的影子一闪,然后迅速地飘了过来,是她回来了。
我拉上窗帘,又坐回到沙发里,随手拿起烟盒,抖了抖,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我愤愤地把它丢在地上,头往沙发背上靠了靠,闭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