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断章二则之若水三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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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三千
晨钟回响犹存，凌霄宝殿上已井然有序。众仙对大殿上的空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司法天神枪指玉帝的事有心隐藏，私下也悄然流传开来，人不在也是正常，至于太白，人不在更是正常，听说是帮老君寻药去了，真是个好弟弟。
凡人修仙自古有之，便有了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云梦泽中洞庭山，便是一处福地所在，虽修仙者寥寥，道观庙宇却也不缺。袅袅婷婷的竹子齐齐伸向天际，连片的竹林隐在雨雾中虚无缥缈。正是江南梅雨时节，门前撑着油纸伞的香客越走越近，青衣小道士烦恼的看下连天的雨丝，殷勤的迎上去接过湿伞，顺口禀道:"白先生你可回来了！白先生他出门一直未归，你看这大雨天灾的，都急死我了！”虽自滂沱大雨中归来，云锦靴上却是半点污泥也无，白先生有着极好看的眉眼，薄唇皓齿，听着小道士的绕口话笑的眉眼弯弯，仿佛一切崎岖到他这里都变成了坦途。小道士郁闷的感到自己又被取笑了，可这能怪他么？都长着一副小姑娘看见就要羞红脸的俊俏容貌，就算各有千秋，也是兄弟俩，总不能大白先生，二白先生的叫吧多失礼呀！小道士正在哀怨了，雨伞已被人抢走，留下一句多谢转告，便没了踪影。小道士擦擦眼睛，果然是雨太大，看不清。
九曲荆江，不怕战乱人祸，就怕暴雨洪荒。天渐渐暗了，雾气浓浓的涌上来，雨势虽小了，蓑衣上的水任是连珠似的掉，但没人顾着这些，江堤被水浸泡多日，人人都强撑着，守住了就是个丰年，守不住便是家毁人亡，流民千里。
雨雾中一人大喊着调度，清俊的脸上雨水混杂着汗水。民工来往穿梭，在决堤口好不容易打好的木桩间，填上装满沙石的麻袋堵截肆虐的洪水。可恨雨助水势，不止麻袋被冲走，若没有麻绳缠腰，水中的壮汉早喂了鱼虾！却突然间，洪水转了方向，擦着木桩向河道冲去！众人呆了一下，便高喊着龙君显灵了，越发精神的填土截水。龙王显灵了近一个时辰，决口合拢，雨停云散。
师爷大喊着那指挥治水的先生：“白先生，有人找你！”身后那人，一身素衣纤尘不染，拎着伞站在泥水间，笑的人蓄无害。
“这是家兄，白启明！师爷你吩咐下去，趁着雨停，查找涌水漏水处，早早处理。”白先生走上前去，一语带过 ，满心都是水患。
“见过白先生，白先生你们聊！”怎么这么别扭啊，师爷在纠结中走远。
“璟歌，你这身皮可不错！”看那人虽穿着一身滴水的麻衣，却不掩天人风姿，真是人俊穿什么都好看呀。
“你这身皮也太招摇了些！东西拿到了？”草鞋踩过地上的泥水，那白衣上果然污迹点点，不过很快顺着衣褶滑落，光洁如新，不染凡尘。
"嗯，看来效果不错，四公主的情债你又多欠一份啦!"白家兄长状似无奈的摇头轻叹。
“无妨，债多了不愁！”白家小弟终于舒展开多日紧绷的眉头，伸手讨要西海的避水圣物—青海明鲛。
那人却是把手一扬，几片晶莹剔透的眼状物在空中一闪，隐隐有雷鸣掠过，即刻便如闪电一般窜入水中。龙君显灵一幕再现，前一刻还狠狠撞击堤坝的洪水便如被反弹般，掉头奔向江心。见着这一幕的众人纷纷跪拜苍天，感谢龙王显灵，殊不知真神就在眼前。
正招呼众人加固堤岸的便是那曾随李冰治水的灌口二郎，另一个臭美的却是没事就在凡间闲逛，哪里有热闹就往哪凑的太白金星。众人有序的或把捆扎好的树木苇子等物扔到堤岸抵御洪水对堤坝的冲刷，或举了火把寻找管涌处堵死，确保江堤不失。
太白盯着那忙碌的身影哀叹不已，两人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化了名隐在云梦泽，怎么这人就不消停了劳碌命啊……明知天灾岂非人力可抗，偏领着一众凡人誓死保卫家园……转瞬就是月余，水势汹涌，纵是法力无边，也被耗的筋疲力尽，要不也不会听了东海四公主的话，去西海借，实则是明抢了龙宫的避水圣物。四公主透露龙族的秘密已是冒了极大风险，太白想天庭这会肯定把他帮老哥找药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了，谁让西方巡使的名头不够用，只好借助大哥的道祖名号。这是小事，让太白郁闷的是自己现在□□晾在这里，杨戬你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算怎么回事啊？四公主又开始布雨了，太白的心在滴!血！
随着夜色深重，大堤上渐渐安静下来，偶有巡查举着火把路过，余下的便是江涛拍岸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能喘口气的杨戬看着那人孤零零站在雨里，活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不过那身招摇的白衣更像孤魂野鬼。想起了还在巴蜀的三妹，那边塌山似乎伤了不少人，三妹也定是疲累交加，梅山兄弟不知有没有照顾好她，撤退到高处的老人小孩有没有吃饱穿暖，哮天犬办事总让人不放心……哎，操心的太多，连天眼都在疼……
走近了，才发现太白正闭眼凝神在运转法力，也对，再好的法器也需要法力来驱策，失了西海根基的青海明鲛需要醇厚的法力来做养料，实是苦了他。杨戬拾起遗落在泥水中的竹伞缓缓撑开，站在身侧静静听着那人念诀施法，，天地静谧，仿佛只余这对璧人傲立天地间，彼时彼人便是永恒。
法术泛起的银光如雾气般包裹住两人，杨戬偏头看去，正经时的太白的确仙风道骨，堆砌所有华丽的词藻来形容都不为过。可这些对杨戬来说都不重要，他不复少年时的毛躁，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亦会用正确有效的方法去得到。当希望在意的人快乐的时候，自然会期盼自己就是那个在他身边，给他幸福的那个人。但是……杨戬不自禁的莞尔，似乎情况一直是反着来的吧，一直是太白在逗他开心，眉飞色舞龇牙咧嘴，滑稽非常！可杨戬却冷了脸，就因为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早已成形的决定，他必须告诉太白了。
道观依山临水，观中井水清冽，因那人极爱烹茶，太白便选了此处落脚。观主云游去了，几个小道士接了不菲的香火钱，招待的也极周到。今年梅雨季特别长，小道士老担心这地被淹了，可这两贵客一个了不爱说话，一个了就可着劲的取笑人，小道士着实郁闷。回了道观已是深夜，屋外疾风冷雨，竹影摇曳，杨戬脱了湿衣，解了发，拿了备用衣服，转到屏风后，瞟了眼太白，正站在桌边瞎捣鼓了，不知哪家仙灵洞府又被他劫了。离火珠飘在浴桶上方，水温刚刚好，杨戬泡进去的时候舒服的直想闭眼哼哼。可有人就不让他消停，在他被蒸腾的水汽熏的昏昏然就快睡着时，一双光洁的手抚上了他的肩膀，有淡淡的桂花香。杨戬心想这次又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睁开眼一张脸就罩了下来，唇上柔软的触感熟悉的让人沉沦，杨戬伸手挽住太白的颈，浴桶边沿硌的后脖子疼。平复下急促的呼吸，，太白伏在杨戬身后，痞痞的笑：“几天不见，这么想我，把我脖子都快扭断了！”说着却在别人的脖子上吹冷风，微微的热气喷洒在敏感的颈项。
“你莫不是趁我睡着想偷袭？”跟这种人纠缠会短命的，杨戬想叹气。
“你这么个累法在浴桶里睡着多正常啊，我是好心想抱你上床。”太白一副我很清白，我很无辜的样子。
杨戬伸手去推后面的脑袋，推不动，干脆转身过去，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真的是很清白很无辜，杨戬忍住抚额的举动，岔开话题：“你在西海被人劫了？身上什么味道？”拜那爱炼丹的老君所赐，太白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可这次的味道是……女人的味道，让杨戬很不舒服，难道太白去西海的途中还跑到烟花柳巷去摸鱼了，别人做不出来，可搁他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在杨戬眼里，太白的表情也太过惊异了些，一蹦三尺远，抬起手来四处闻，最后拨拉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懊悔表情。杨戬倒笑了，原来问题在头发上，也不开口，只死死的瞪着他，太白终于熬不住走了过来。杨戬以为他要坦白从宽，那人却扯了缕他的头发，望闻问切，虽然头发不会说话，可头发的主人忍不下去了，抬手一拉，太白大神大头朝下栽在了浴桶了，旁边飘来冷冷的一句：“自己洗干净！”什么叫一蹦三尺高，太白做到了，还好房梁够高，没撞到头，╮(╯_╰)╭，穿的是云锦仙衣，还留着点法力护体，才没变成落汤鸡。太白站在自认为安全的范围内，抬起膀子指着杨戬控诉，不就藏了西海小龙给你的东西吗，你至于这样对我吗？表情之精彩让杨戬汗颜，司法天神是个大冰块啊，众所周知的。
“寸心……”杨戬欲言又止，对于这个伴他千年的发妻，总是亏欠的。
看杨戬暗了脸色，太白也不闹了，嘴里嘀咕着重色轻友，遇人不淑之类，一扬手，托着只盒子到杨戬面前“接着，你家娘子重托给我的，完好无损。”
杨戬掀开盒盖，盒中一块金色圆团，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是沐发的茵樨香，这可奇了，寸心送这个干嘛？杨戬狐疑的看向太白。太白则很欠扁的道了一句：“我试过的，没毒！”
“你到底去西海干什么了？”泥人也会有血性的，杨戬怒了。
“你家娘子听说你下凡后遭遇凄惨，天天跟一堆凡人在泥里混，就送了这个香喷喷的宝贝给你呀！”太白竟然还能好整以暇的装无辜。
“……”面无表情的杨戬在心里掀桌，这是搞哪样啊，一回来说话就阴阳怪气的，还一口一声的娘子，娘你妹啊，在西海边早就断的干干净净的了好不？淡定淡定，这人做更出格的事他也见过了，在寸心面前造个谣而已，能送这宝贝的话证明镇了西海底的三公主应该活的很滋润，还能和这家伙拉家常，还有空闲来关注自己这个前夫。倒是太白挺不对劲的，难道是在吃味？杨戬看出了端倪，展颜一笑，春风一度绿了江南啊，适才还差点被冰冻的房间又温暖如春。
在太白的认知里，杨戬笑了有两种状况，一是此地危险走为上，二是没心没肺的勾引人。论武力太白此时是比不过的，于是太白往后又退了退。
“寸心应该告诉你这香怎么用的吧，长庚……”杨戬抛出了饵。
“洗发用的啊，我试过的。”太白随口一答,那声长庚怎么听着像撒娇，一定法力耗的太多，出现了幻听。
“那可否帮个忙，这些天实在太累。”杨戬说完，重新靠在桶壁上，听见汲水倒入铜盆的哗哗声，安心的闭上眼等着。茵樨香在水中化开，桂香渐浓，太白挽了那长长青丝浸入水中，取水湿润头顶，细细揉搓，舒服的杨戬又想睡去。
“三公主很好。”倒是太白先忍不住。
“恩。”闭眼哼哼，这个不是重点，“长庚，寸心果断决绝，我们在西海已经断的干净，怎会又送这个？”回到正题。
“女人心，海底针！杨戬你太不懂了。”
“我懂……，你是在吃味吧~”
“喜欢你这人太耗心力，要不好早就不好了。”这句不知是损还是安慰。“这是那丫头的原话。”末了还找补一句。
“……”杨戬楞了下，转过头去，头发扯的发疼，太白忙松手。
“在西海多亏三公主帮忙，你的事她都上心，随口说了些，就托我带了这个。”太白真是受不了杨戬那幽怨的眼神，吃味还是有一点点的。
“闭眼！”太白把杨戬的头扳回去，换了清水淋上头顶。
"杨戬，你还记得在华山说的话吗"
那句啊，华山说的话多了去了，杨戬安静的等谜底揭晓。
“纵有若水三千，不若知己一见。”太白喃喃念道，“虽然你东海西海的水都占全了，但我能担个知己的名也不冤枉。”
“长庚……”那还是当年他在华山抓到好友与妹妹你侬我侬，以为太白喜欢三妹，想让出去又不甘心，随口胡诌的，没想他一直记到现在。
所以我才没有吃味了，这才是重点，太白乐呵呵的想，被感动的杨戬才是最好攻陷的，于是敛了心神，一本正经。
“我可能要失约了，杨戬，我要回天庭去”平时笑闹惯的人认真起来让人觉得很压抑。
“出事了？”杨戬还一直酝酿着要和太白说回天庭的事，不想太白却先开了口，隐隐的觉得不妥。
“我贪心嘛，多拿了些青海明鲛，西海龙君怕是要闹事。”太白按下杨戬的肩，“放心，老龙王疼女儿的很，三公主没事的。”
“你能不能有句真话？”杨戬郁闷，这人怎么总能让他轻易的就炸毛。
“大哥一直想要那玩意做药引，再不拿回去我就得被拿去炼丹了！”太白情真意切，这听着绝对是大实话。
"老君？"貌似更不靠谱，杨戬忍。
“好了，你就认定我失约在先，走之前，不如……”这两年看完星星看月亮，摘了莲子钓小鱼，诗情画意，情深意重，能做的不能做的都一遍遍实践过了，走前能安分才有鬼，太白一手顺着腰线抚下，一手袭向胸前的小红豆，嘴唇轻触着温热的白皙颈项，撩人的紧。
“这样可麻烦了，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杨戬好心提醒着某人现在可不是自己的对手。
“我现在不是在占便宜么？”太白的手已经摸到了要害部位。
“李长庚！”杨戬反手抓空，站起身来，水珠在光滑皮肤上流淌，真是秀色可餐呀，只是光着身子追出去不好吧。
开玩笑，再被浴桶里的水淹一次，他就改姓杨好了，太白跃到窗口才回头喊道：“呀，没时间了，桌上东西，记得吃了，我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莲子是等不到了，戬你帮我多摘些，好歹知己一个~”屋子外晨曦微露，太白隐没在暗金色的阳光里。
一日之计在于晨，杨戬的心情却糟糕的很，哪有放了火不负责救火的啊，太白你等着，郁闷的把自己没入温热的水中泄愤。脑中却清醒，当日冲冠一怒为红颜，西海诀别，痛彻心扉，是这人陪在身旁。自己说若是两情相悦时，反下天去竖旗为妖又如何，那人却道那就选个地方做妖怪吧。虽然王母传来的消息一直是等，终究还是自己放不下，不是贪恋权位，个人的力量太薄弱，在司法天神的位置上可以做更多的事情。竟然能承认一次母亲思凡是错，那再向玉帝服一次软也没什么，只是一直在考虑要怎样向长庚去说，不想他却先开了口，竟然有点庆幸，不是自己先说出来。那就等此间事了，便回天庭去吧，虚与委蛇他杨戬又不是做不来。闭上眼静静的笑，是知己么，或者说，知己爱人。
桌上熟悉的酒酿果品都是恢复精气法力的上品，看来不止西海被劫了，昆仑也难逃厄运。此后便真的成天与凡人混在一起，再没回那间道观，杨戬不是怕孤单的人，只是，习惯了那人的陪伴，现在有点冷清。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一个人的时间实在过的太慢，王母终于传来消息说事情解决，杨戬难得的露出笑颜，掂掂手里的青海明鲛，该去向某个知己讨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断章二则之若水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