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空》三生灵

41、颜小姐

　　隐约还记得紫萱说过，想要活命，就无论如何都不要用天力。紫萱会这么说，一定也是预见了这一幕——血雨腥风。
　　看到苏天琪要将绝尘吞噬的时候，我体内的疯狂被点燃了，自己是为何被抛弃的，自己是为何而死的，自己是为何无爱失恨的……
　　老天爷，你想看的不就是这一幕吗？！

　　破天炼狱！

　　眼前是红黑相间的天地，心里却是格外地冰冷清静。我脑海中隐约掠过“破天炼狱”四个字，之后，便再无意识……

　　自连梦也没有的睡眠中醒来，我先是闻到一股熟悉的消毒药水气味，而后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是洁白的被褥，头顶嘀嗒的挂瓶。
　　我发了三秒钟的呆，沉思了五秒。
　　……丫什么破医院？！老子这是在哪儿？！
　　我挣扎着要起身，手撑起半边身子，却还是软弱地躺下。这手……怎就这么纤细？我用力闭眼，张开，靠，皮肤还爆好一通的！怎看怎像娘们的手！
　　我说！不要随随便便就乱附身好不？！这可是有胸的躯壳啊啊啊！！！还不如让老子去日本做变性手术啊啊啊——！！！
　　我内心简直抓狂！！！这是什么破剧本？！！导演几流货色啊？！！
　　这时房门从外打开，一个白大褂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混蛋。那个混蛋拧着眉走了过来，医生在我床前站定，手上一本万年不变的黑色文件夹，边说边在上面画着圈圈叉叉。大抵是在介绍我的病情，不过我听着可丫诡异……总结一下，他刚刚说的是……妊娠反应？！！
　　我想说话，却发现开了口的是另一个声音：“请问，我的孩子……几个月了？”
　　不是老子的声音！！！显然是一位女性的声音！！！而且明显也不是我想说的话！！！我到底是在哪儿？！！
　　这时医生说道：“颜小姐，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早就该注意到自己的身体问题，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呢？”
　　“我对自己的事，一向很粗心……”

　　颜小姐……颜小姐……颜小姐……
　　再加上眼前的那个混蛋……
　　哈，我明白自己在哪儿了……

　　“你为什么没有吃药？”那个混蛋开了口，却不是问身体如何。怎么，你家还开药局呢？
　　颜小姐笑出了声：“怎么？你生气了？”
　　混蛋的面容倒是较我印象中要年轻稚嫩些，但从不耐的眼神里，还是可以鉴定出他玩世不恭的冷血基因。“把孩子拿了。”
　　五个字，透过颜小姐的眼睛，我看到她修长的手指在腹上微微缩了缩。
　　颜小姐并没开口，医生却说道：“她身体很虚，如果此时堕胎，恐怕以后落下病根，再不能生育了……”“我说拿掉孩子，没听清吗？”
　　医生随即缄口。
　　谁是金主，谁说话算回事。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看了下号码，并没接，直接说道：“我还有事，你在这里住两天调养身子，等合适了就把孩子拿了。”
　　话毕，目光从这里一滑而过，半星情感都不遗留，人就转身向外走去。

　　颜小姐的目光贪婪地捕捉住他消失前的每一寸身影，随后在砰地关上的门上停留了许久，缓缓挪移至白大褂的下摆上。
　　“医生，我需要调养多久？”
　　白大褂的声音和消毒药水一样凉飕飕的：“一星期就足够了。”
　　“一星期……”颜小姐重复着这个数字，拖长的尾音仿佛包含着复杂的思绪。
　　“这一星期里好好吃饭，可以适当地出去走动走动，然后，尽量不要吹风，基本就可以调养过来了。”
　　“然后，就可以堕胎了。”颜小姐接着他的话说道，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十足的肯定句，语气中还有深刻的自嘲味道。
　　白大褂佯咳了几声，说道：“其他有事的话就按铃吧，会有专属的护士照顾你的。”
　　“嗯。”她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有钱人，果然，穷得只剩钱了……
　　颜小姐闭上了眼，于是，我的视线也变得一片漆黑。

　　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当我再次收到画面的时候，面前已经出现了一片草地，蓝天白云，微风轻轻拉扯着树梢。显然已经是在医院后的小公园里了。
　　“带我走好吗？”颜小姐的声音。
　　然后，视线落在一双看起来质量很次的棕色皮鞋上。
　　对方显然没有立刻回答的意思。于是颜小姐盯着皮鞋半天，终于将目光往上移去——
　　瞬间，我是没有呼吸了。
　　虽然脸白嫩些，头发也显得凌乱，甚至眼睛都是很清澈的模样……但，显然，是他。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花前月下……和那个人渣完全是两码子戏。和人渣是你侬我侬的琼瑶剧，和他，则是不折不扣的生活剧。
　　颜小姐的□□术，我实在望尘莫及。连点勾引的话语都没有，一袭蓝白条纹的病服也不可能展现什么魅力，尤其，肚子里有了别人的馅这码事她是直言不讳……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绝好的鱼儿还是上了钩。
　　一点惊险玄疑成分都没有夹杂的，她连出院手续都没办，直接穿着病服坐上了他的自行车，飙车速度不错，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刺溜上街拐巷，毁尸灭迹……

　　金枝玉叶般的人物，突然落到一间有着霉酸味的小出租屋里，颜小姐勇气实在可嘉。
　　仅仅也只是勇气可嘉了。画面一闪，是他在熬粥做菜。颜小姐病得视线也模糊不清。

　　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要从医院中逃出来。
　　她至少有两个选择，一是堕胎，死狗一样缠在心爱的男人身边；二是回家，厚颜地要求平淡舒适的生活。
　　可是她竟然会选择和一个初次见面在送外卖的穷酸小子私奔……

　　究竟……她脑子轱辘还运转不？
　　丫这女人图什么？

　　她也有不生病不在床上躺着的时候，那时她总会站在窗边，偶尔用口杯浇浇窗台上酸奶盒里的马蹄莲，有时会低下头，右手很轻巧地放在隆起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