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交浅言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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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与陆小凤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一来是不熟悉古代的厨房到底如何使用，二来也是除了第一天熬粥以外，陆小凤总是能适时取出美味的菜肴，而与宫九相识以来，更是根本没有下厨的机会。所以这次下厨也可以算得上来到古代的第一次厨艺展示了。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厨道高人，只是对于家常菜稍有体会，问了下花满楼并没有什么忌口事宜，我开始着手准备了。
厨房内该有的柴米油盐都妥帖的放在一旁，炒锅也洗刷的很干净，我四下打量了下，决定炒个青江菜和酸辣土豆丝，再煎一条鲢鱼，弄个西红柿鸡蛋汤，再拍个黄瓜做凉菜应该差不多了。
决定了以后，我开始淘米和择菜，小诗在一旁帮忙生火，好先把米饭蒸好。
花满楼在一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身为主人，怎么能光让客人忙活呢？可是他自己从来没进过厨房，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如何入手。
我发现花满楼有些局促的站在那儿，一幅想帮忙又不知如何插手的模样，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满楼倒也没有羞恼，依然微笑的立在那儿。
我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捋捋头发，继续手头上的活计。
小诗在一旁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喂，你怎么傻站着不动？不如切菜算了。”
我一听可算傻眼了，让个看不见的人来切菜，这不是要出大事么？赶紧制止道：“别瞎说，小诗。君子远庖厨，这本来就是女儿家的活计。花公子不如暂去客厅稍后片刻？无须留在厨房。”
其实这句话的原意倒不是说男的就不用做菜，而是表达一种君子不忍心看牲畜被做成菜，选择不看的一种仁心。我
故意曲解这句话，不想直白的说出花满楼目盲的事实。
不料花满楼接下来的举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只见他仿佛看得见一般，准确无误的从我身边拿走土豆，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小刀，唰唰唰几声，土豆皮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不大一会儿，几个土豆就变得清洁溜溜。
花满楼突然赧然一笑，道：“不知砧板在何处，在下方便切丝。”
小诗快言快语的说出口：“你眼瞎了吗？不就在你面前？”
“小诗，你今日怎么如此无礼？快向花公子道歉！”我不知今日小诗到底怎么了，行为举止如此失仪，还频频出口伤人。
小诗在一旁自知失言，不敢怠慢，赶紧施礼道歉。她内心其实是有些愤愤不平的，这个花公子也不知给姑娘下了什么迷魂汤，姑娘不止是和他无话不谈，还亲自下厨，主上对姑娘这么好都没有赶上这待遇，她有些为主人抱不平，这才有了这么一出。见姑娘真生气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主人只有一个，不能有失礼数。
花满楼脸上依然挂着温润的笑容：“小诗姑娘没有说错，无须道歉，我是个瞎子。”
小诗惊讶的问出声：“那你怎么能那么准确的拿到土豆，还能不出一丝差错的削皮？”
花满楼似乎觉得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解释道：“我的耳朵还能听，我听出冷姑娘择菜发出的声音，当然找的到土豆的位置。我的手有感觉，能触摸土豆的表皮，所以能削皮。可惜，我找不到砧板。”他似乎还有些失望，自己做的不够完美。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佩服这个人了。作为一个盲人，他做到了自己的极致，若不是他自己主动说出来，别人根本发现不出他看不见，正常的行走，正常的生活，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背地里他经历的肯定更多。而我最佩服的还是他的心灵，如此的澄澈，干净。小诗言语如此伤人，他却不以为然，反而自谴做的还不够好。
花满楼又轻笑一声：“不告诉我砧板位置吗？还是觉得我做不好？”
我隐隐发现花满楼有一种表现欲，希望自己能发挥作用，而不是一味的依赖他人，非常独立。这可能也是他选择一个人生活在小楼的真正原因吧。
作为他的朋友，也许让他自己动手做才是他喜欢的正确的方式，就把他当常人对待才是最好的。小心翼翼，拈轻怕重是对他这么努力坚持的亵渎。
我把砧板拿起又放下，提示花满楼它的位置，用从柜子中取出瓷盘放置一边，就去做其他的准备工作。
三人各自分工之下，几道小菜很快就弄好了。
辛苦了半天，总算可以开动了。
扶了扶炒菜时戴上的眼镜，拉过小诗在一旁坐下。小诗还有些别别扭扭的，不大自然。
花满楼已经盛好一碗汤，举了举汤碗说：“辛苦两位姑娘了，在下以汤代酒，谢过二位。”
我们相视一笑，也各自盛了一些汤，和花满楼碰了碰碗，然后喝了下去，算是把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抹掉了。
食不言，寝不语。
花满楼还是第一次尝试了下厨，他觉得这餐饭回味无穷，似乎别有滋味，有种家的味道。
而小诗姑娘娇俏可爱，冷姑娘直爽利落，今日能结交，着实有幸。
饭罢，小诗积极的收拾着，没有让我们插手的意思。我和花满楼又重新来到小楼，品茗畅谈。
“恕我冒昧，不知花公子的眼疾是天生，抑或是意外？”我对这件事有些在意。据我所知，铁鞋事件是电影版才有的，而古龙小说中并没有提及。
花满楼直言以告：“幼时发了一场大病，不料高烧难退，后面就看不见了。”
看来我穿越的是古龙原著版本，直到这一刻我才算彻底肯定此事。
“难道就没有名医能诊治？”
花满楼有些无奈的回道：“家中颇有银财，家父曾言散尽资财但求一名医，然而来者无不摇头叹息，久而久之，也不报希望了。”
“其实，我老家那边有一种法子，你姑且听之，具体能不能行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只希望对你有些帮助。”我想着现代社会发达的医疗手段，许多眼疾只要不是眼球整个坏死，都可以通过眼角膜手术恢复光明。既然花满楼的眼睛不是电影里面铁鞋大盗戳瞎的，那么通过眼角膜手术应该能行。至于手术怎么进行，我相信古老的中医一定有办法做到，再说这还是武侠世界，连不科学的内功都存在，更不要说这小小的手术了。很多时候限制医学发展的仅仅是思维和观念。
花满楼有些失态，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眼睛的治疗方案了，自认识以后一贯淡定的他第一次迫切的追问：“请冷姑娘只管直言，不管是否用得上，在下都感激不尽。”
“我观公子眼睛没有多大损伤，在我家乡有一种换眼之法，只要找到一对完好的眼角膜移植就能……”
还未说完，花满楼打断了我的话：“姑娘无需再说了，花某怎能用他人的眼睛偷来光明。此事休提。”
我赶紧解释：“这事情完全可以找自愿的人，况且就算是过世之人，只要不要太久，也是有用的。这事情在我家乡很常见，许多快要离世的善良人都愿意选择捐赠遗体，让更多失明的人重见光明。这是好事呀！”
花满楼释然的一笑：“姑娘家乡自有良善人，功德甚大。然而请恕在下实在无法接受此事，花某目盲是事实，在下愿意接受上天的安排，实在不愿意把此事转移到他人身上，这是在下的选择。不过还是要多谢姑娘的良言相赠。”
我想，作出这种决定的花满楼确实是古龙笔下的那个对生命充满赤忱的花满楼，不光是对花草珍惜，同样认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他不是伪善，而是某种意义上对生命的尊重。
这种人不要说在利己主义的现代社会，就是在纯朴的古代都实属罕见。我们每个人都很难做到，甚至觉得这种人太傻了，然而当真正置身其中相处过后，如此温柔体贴的花满楼待人又如沐春风，我想拥有这样一位朋友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交浅言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