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珍珠美白 花事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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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国，并非《西游记》中那个西梁女国，亦反之，女子卑贱如尘土。林月如虽贵为公主，能择夫婿，却不得退婚还家。一出宫门深似海，命薄运达凭天命。女有三从四德，犯戒条有七出之过，下场悲惨幸福，全在夫妻一念之间。
女子洁身自好，未必能从一而终。
女子风流不贞，必不能从一而终。
男子贫贱丑陋，未必能从一而终。
男子富贵骄人，必不能总一而终。
黄泉路上夫妻聚首，谁也不说谁的得失好坏，便是林月如能心满意足的一件事了。
青红皂白，自不消旁人评说。
一锅皂要等三七二一天才能成熟，林月如穿越今古都得不到西木槿的喜爱，便整日埋首于热气腾腾的锅子中间。嘴上蒙着一条青色缎子，叠成七八叠，希望能和口罩一般好用。十指终究还是不能避免被碱液腐蚀，指肚泛白，鬓间的木槿簪子却越来越亮了，简直是熠熠生辉。
衬着那一挽青丝，娉娉婷婷，美人儿般风中摇曳。
最喜欢木槿的青，最怀念薰衣草的紫；最迷恋玫瑰的红，最遗憾柠檬的黄；心中最感叹的还是那一锅搅拌了三天两夜的橄榄皂，如今在盒子里放着，她每夜拿来沐浴用。
滋润的很，皮肤像绸缎般丝滑，除了十个手指肚。
碱最怕酸，所以不能取柠檬的汁子用，会不成形。
林月如最怕做皂的时候旁人来打扰，会一不留神就把木槿花的皂印弄歪。
华隽又带着丫鬟来了，用锦帕掩着鼻子坐在木槿树下的石凳上，神情不耐，女人常常看不起女人。
环儿端着一张梨木板出来，玫瑰香铺满院落，华隽的丫鬟掀开透明红纱的一角儿觑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睛。
那皂白腻的像一块五花肉，香喷喷胖墩墩，白的是珍珠粉，红的是玫瑰汁子，一共五层，真就是一块五花肉了。
统共八块五花肉。
华隽的奶娘提了小秤，将八块肉小心翼翼的放进秤盘里，准星对好，不怀好意的迎着西风量了起来。
又是睁大了眼睛。
八块皂共二斤重，不多不少。
华隽留下的珍珠粉、花露、油，正是一斤半。油碱三一分，倒是准确的很。
“这是买碱的钱。”
华隽留下几文钱，带着丫鬟婆子姗姗走了。
“恶婆娘，迟早有报应！”
环儿啐了一口，指着华隽的背影狠狠的骂。
回到厢房，林月如正笑眯眯的搅着青花瓷碗里的皂液，黄黄的，很是可爱。左手里正捧着打开封的小纸包，白色粉末沙沙的浇到皂液里。
环儿急忙把模子准备好，接在一旁。
“这是白芷粉？”
“这是珍珠粉。”林月如笑。
“这一锅好细腻，用的什么油？”环儿惊异不已。
“这是波斯国的杏仁油。”林月如又笑。
离娘家只隔着几条街，不能回去，中秋节到了，她便做两块精心炮制的皂。打成月饼妆，上头还有嫦娥奔月的图案。广寒宫真冷，母后兄长可知道？
“真妙！”
环儿感叹不已，可不是么？
这如何省下来的？
只有妙字而已。
*
带着环儿上街，乔装打扮，怕丢了西木槿的人。将军府无人过问这主仆二人行踪，巴不得走了不要回来，省的将军整日脸色铁青。
秋风习习，择了河畔一块大石坐了。环儿打开一张能开合的小木桌，摊开青花儿白底儿包袱，要把一百多块皂都放上去。
“慢着，这风里裹着沙，小心把皂弄脏了。”
林月如止住她，一双秀目波澜不惊，坐在石上看自己在河里的影子。环儿叫卖，嗓音清脆动人，引得相公们也跟在少妇老妇后头过来。
“啧啧，这木槿皂做的好，光拿在手里用汗一湿就能拉丝了。姑娘，这要两三倍的价钱吧？”
“四倍呢，婆婆。这是熟了的，拿回去就可以使了。”环儿深知人情世故，一张巧嘴说的人不忍心砍价。
林月如会心一笑，张开小荷包，接住环儿递来的钱。
黛眉微扬，便是此时，看到了凝视自己的花孺浓。
清一色的青色上头镶着一颗精致的头，让人想起江南水乡，芙蓉面，公子扇。
痴狂柳青，兴致正浓。
“小姐，这是什么皂？”
扇子一合，指了一块三色的皂。
最初的那种。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用玫瑰、白芷、珍珠粉、木槿做的，青绿的是木槿，红的是玫瑰。”环儿嘴快，手也快。捻了一张草纸就要给他包起来。
“素衣素鬓，倒是仍旧一颗七色玲珑心，给我来一块木槿皂便好了。”
花孺浓蹲下来，要买一块木槿皂。
“你这公子好生奇怪，我还以为你要买这一块。”环儿把三色的拿出来，捡了一块小的木槿皂放进去，仍收一样的钱。
“表里不一，我怕你家小姐做这块皂的时候太用心。我一个男人，也不用玫瑰的膏子，太娘气。”
花孺浓似笑非笑，林月如听了，他说的也有理。
“你这就不通了！你不会和你家娘子一人用一边儿？我家小姐想的周到，只是你不通！”
环儿不肯认自家主子的短儿。
花孺浓笑了。
“我还没有娶妻室呢。”
*
夕阳西下，一百块皂剩了两块，都是三色的。林月如摇摇头，心想当初不该贪多色糊弄人的。古代买皂的都是妇女，没有女孩儿那么追求外在，看的都是内在功用，怪不得剩下。
回家时经过一家花铺，又买了石榴苗儿，到了家便栽上了。
浇水，期盼着来年石榴能结果。
林月如的饮食起居西木槿是不管不问的，环儿把买来的肉切了腌好，洗手来厨房拿柴烧火。
白菜、萝卜、肉片儿，放了花轿葱花蒜瓣儿爆香。
林月如不爱吃辣，虑到天冷了，环儿便在出锅时加了三颗辣椒。
米饭也蒸好了，黄花菜发好，拿醋和麻油一拌，香喷喷的。
*
西木槿无心用餐，心爱的人被丑颜所伤，日夜茶饭不思，还寻死觅活。他一开始还有耐心，好言好语，山盟海誓，立了不下千万遍。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一辈子也不会变的。
可如今，四个月过去，中秋将至，他的女人连看到圆月也会叹息哭泣。
这些，全是林月如的错。
一缕奇香忽然飘入鼻翼，使劲儿一嗅，有着木槿的淡雅和血的暗香。
血？
西木槿脊背一凉。
秋冬粮草足，他又该上沙场了。
墙根后传来两女子温馨的话语，很是陌生。
“环儿，你多吃些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哎呀！公主，你多吃些肉，您才是金枝玉叶！要是皇上和太后知道我把公主饿瘦了，非要了我的小命不可！”
“怕什么？我正想瘦呢，昨儿夜里洗澡，摸着小肚子上都有不少肉了呢！”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证明！”
一阵轻笑，西木槿不知里面的两名女子在笑什么。
想来肚子上长得肉也是福气的一种证明吧！
他的两颊都凹陷下去了，长袍穿在身上两下晃荡，扰的他心烦。
这罪魁祸首竟然发福长肉了！
她靠什么来的钱吃肉？
西木槿在门口探了探头，见窗上映着林月如主仆的影子，正吃饭呢。
这倒是蹊跷。
*
“你怎能给她钱呢？饿死她！饿死她也不能解我的气！”
西木槿望着心爱女人狰狞嘴角的恶毒，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夕韵已经不是过去温柔可人的美人儿了，日夜脑子里想的是忧愁怨恨，睁开眼看到的是镜子里风华不再的丑八怪。
这样一来，不但是林月如，就连涟漪、华隽，也知道等待将迎来转机。
木槿的香气是不会变的，西木槿的心却未必。
华隽解释了林月如有肉吃的事儿，其实她并不知道林月如主仆摆地摊儿的事儿，只是西木槿问了，她便要说出来。
同情弱者，才能显示出一个女人的爱心。
果然，西木槿并没有苛责她。
“我也是一时可怜她，所以才找了些珍珠粉什么的请她做了些皂用。妇孺皆知，青月公主做的皂是普天之下最好的。我正要拿来给二夫人用呢，珍珠粉养颜，玫瑰去心火，这杏仁油是将军进贡剩下的，拿命和血换来，我怎么消受的起？只有二夫人配用罢了！”
三块五花肉，安详的躺在华隽奶娘手里的包袱里。
“二夫人尽管用，兴许能好了呢。”
夕韵不置可否，狠狠的看着那皂，却发现此时此刻已恨不起来了。
是呀，万一好了呢。
西木槿‘咦’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她最擅长这个的。”
当即便吩咐下去：
“开库房去把波斯国得来的橄榄油拿出来，这种油是最好的。珍珠粉、人参、灵芝都买来最好的，传我的话，让她做几十块最好的皂来。若是韵儿能好了，就恢复她的月银。”
华隽一惊，倒是夕韵抱着那些皂痴痴的看着，没有太大反应。
“爷，先不必急，这几块已是最好的，够二夫人用些日子了。中秋将至，二姨太要我和爷商量一下怎么过？”
西木槿想了想，沉默不语。
老人家是喜欢热闹一些的，吃团圆饭，赏花灯，放花灯。
可是夕韵的脸……
“我用着这个觉得很好呢，很滋润，这才洗了一遍，倒觉得白了不少。槿，你觉得呢？”
夕韵早已命人抬水以皂洗面，问二人效果如何。
西木槿眼睛一亮：“倒像是好了些，白了。”
华隽也惊：“这样好东西！”
她早已知道，两颊的斑已淡了不少，只用了几天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珍珠美白 花事渐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