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汪汪》楼上黄昏

3、9、10、11、12、13

　　9

　　“头儿，头儿！”这个时候，Anna已经带着救援赶了过来。看见Reed这副样子，她神色里显然有些惊慌。

　　顺着她的目光，Reed感到有什么从额上流了下来，伸手用袖子一擦，大半个袖口立刻成了红色。

　　“头儿，你受伤了！”

　　“快，快去找Throne！”Reed挣扎着站起身子，目光却是盯着已被火光照亮了大半的低地。

　　Anna伸手扶住他，侧过脸用对讲机吩咐警力以搜寻Throne为首要任务。然而Reed却挣脱了她，要往前面走。

　　“头儿！”Anna跟上去叫住他，“你受伤了，快回去止血！”话音刚落，几个医务人员已经抬着担架走了过来。

　　Reed在刚才的爆炸中，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力气了。虽然执意地想要冲到那火海之中看看，然而身体却扭不过医务人员，被强行搬上了担架，动弹不得。

　　Anna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说：“头儿你放心，这里交给我。一定把Throne给你找出来！”

　　Reed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虚弱道：“我一直在这里，这个……这个爆炸应该并不是Throne的脱身之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也已经受伤，你们尽快……尽快……”

　　听完他的话，Anna脸上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但很快又说：“头儿，你放心。”说完示意医务人员把担架抬走，然后准备转身离去。

　　“Anna，”担架上的Reed却忽然喊出声来。

　　Anna回头，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Nick刚才……冲过去了，帮我找到它……”

　　Anna定定地看着他，随后用力地点点头。

　　Reed仰起头望着沉沉的天幕，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隐约地他听到耳畔有匆忙脚步声，听到有火焰燃烧着的斑驳声，听到有人来人往的说话声。

　　然后他听到拔枪上膛的声音，很密集，很一致。

　　然后他听到整齐划一的警告声，似乎是对着同一个方向响起：“谁！不许动！”

　　然后他听到有一个人略带调侃的声音，只是因为渐行渐远，而变得有些模糊：“Anna，才一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再然后，他听到Anna无比惊讶的声音：“你是……Kim？！”

　　Reed一个激灵，几乎来不及思考，就本能地想要爬下担架，然而刚挪动四肢，眼前便只剩一片漆黑。

　　10

　　Reed睁开眼，视线还是有些朦胧。他定定地看着天花板许久，终于将目光聚了焦。

　　然后他侧过脸，看见床边坐着的人。

　　棕发，蓝眼。他的Kim。

　　“……终于醒了？”Kim脸上脖子上都贴着胶布，显然也是受了伤，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

　　Reed有点不能确定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他有点颤抖地朝Kim伸出手，但右肩似乎受了伤，手抬不起来。

　　而Kim显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他笑了一下，俯下-身子在Reed的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说：“这下可以确定了吧？”

　　Reed定定地看着他，终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等你好了再说吧。”Kim站起身来，稍微舒展了一下四肢，“我还有一堆事儿要跟局里交代呢！你醒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等医生说你能出院了，再来领你回家。”

　　Reed和他对视，过了一会也笑了出来。

　　他刚走，Anna就进来了。

　　然而不等Reed开口，她就抢先说：“轻微的脑震荡，肩上子弹的擦伤，以及全身其他小伤……头儿，Throne落网，案子已经结了，上面已经审核过了。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吧。”她笑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不少疑问，但是我答应Kim让他自己告诉你，所以对不起了头儿。”

　　Reed被她忽然说了这么一通，一下子也没话可说了，只能笑着说：“辛苦你了。”

　　Anna挑嘴笑了一下，正准备转身出去，却又被病床上的Reed叫住。

　　“Anna，Nick呢？”Reed忽然想起来，这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

　　然而Anna的面色却显现出了犹豫。她原本准备将这事按压下来，等到Reed伤好了再说。然而这时Reed忽然问了，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只怕是不能糊弄过去。

　　“Nick……失踪了。”Anna顿了顿，不等Reed发问，就解释道。“抓到Throne之后，我们清理了现场，整个林子都找过了……没有找到。”

　　Reed呆住，忽然又说：“失踪是什么意思？即使是死了也会有尸体的，什么叫失踪？”

　　“我已经向上面请示过了，还在继续扩大寻找范围。毕竟Nick是本案的功臣，不能……就这样放弃。”Anna看他有些激动，便安慰道，“我想，既然没有找到尸体，它应该还活着，也许是趁着夜色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间发现不了……我们会找到它的！”

　　“我……我知道了。”Reed点点头，神情黯然。

　　Anna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Reed仰面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Kim刚回到自己身边，Nick就失踪了。失踪？为什么又是失踪？这对他而言，比知道死亡更是一种折磨。

　　因为既不能放弃希望，有时，却也找不到相信的理由。

　　不过，既然Kim能够回来，是不是，Nick也一样？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想着，Reed似乎找到了一线希望。

　　他知道，如果Nick还在，它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他知道。他会等下去。

　　11

　　Reed是在一个月之后出院的，当天Kim也当真开着车，把他领了回去。

　　这时候他已经复了职，并且担任了副组长的职务。然而这个时候Reed却依旧不明白这前因后果。

　　回家之后，二人在床上奋战到半夜。分开了一年之后，两人表现得都格外的投入和激动。事毕之后，Reed说：“你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Kim笑了一下，爬起来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慢慢开了口。

　　原来一年之前，他的确是在行动中受了伤，被流水卷走了。醒过来的时候，也就搁浅在在并不太远的地方。

　　然而这个时候，他却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他避开了搜救人员的视线，反而独自藏了起来。

　　凭着二人之间多年的默契，Reed听了这几句，就似乎明白了不少，“你……打算做卧底？”

　　Kim点点头。这几年他弄了个新的ID，更名改姓之后想办法混进了Throne的关系网里。虽然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手下，但好歹也成了他信任的人。

　　然而光这一点，就足够他在关键时候做出许多至关重要的事了。

　　比如说，提前给警方透露存货的地点，让他们知道Throne的动向。

　　比如说，故意沿途留下□□的粉末，让警方能够找到交易场所。

　　比如说，关键时刻炸掉直升机，断绝Throne逃跑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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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奇怪这次Throne怎么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Reed听完这段笑了起来，“Anna还怀疑这会是陷阱，还好我一直觉得不是。”

　　“哈，哪有毒贩子设陷阱抓警察的？”Kim把弹了弹指尖的烟，失笑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跟她说的，”Reed伸手把他肩头一揽，“所以还是带人追上去了。”

　　Kim横了他一眼，说：“结果你们速度还是那么慢，要不是那样，我也不用急着引爆炸弹，弄那么大动静出来。还好Throne那小子命大，没被炸死，否则又要添不少麻烦！”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Reed抚摸着他光-裸的背脊，“以后要干什么，不能连我都不告诉，知道么？”

　　Kim看着他，过了一会，微笑着点点头。

　　12

　　Reed去局里复职的当天早上，就把整个案子的文件都调出来好好看了一遍。由于那次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爆炸，Throne以及他手下的几个得力干将都落了网。只是他们都很嘴硬，无论使出什么手段也套不出供词来，也许是指望着还有后路可退。但好在Kim潜伏在他们中的时候，已经暗中将这伙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原来这个Throne的人的真名居然是Eduardo Ravelo，现在位居FBI十大通缉名单之列，曾犯被指控诈骗、洗钱与贩毒等多项罪名。在逃之后做起了重操了贩毒旧业，只是这身份隐藏的着实很隐蔽。

　　下午上面来了人，授予了Kim和Reed一等功，小组里Anna等其他探员也不同程度地得到了奖励，所有人都是喜上眉梢的样子，说晚上下班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然而Reed却拒绝了，只说自己有事要办，下次一定请客补偿大家。

　　所有人软磨硬泡失败之后，不得不转向Kim，指望他的话或多或少会起一点作用。而Kim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之中回头看了一眼Reed，然后耸耸肩，无奈地说：“他不去，那我也只好不去咯。”

　　少了两大功臣，这庆功的聚会只好改期。

　　下班之后，Kim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的位子，扭头对Reed说：“要去上次那个林子？”

　　Reed一愣，说：“你怎么知道？”

　　“你桌子上一沓关于那条狗的资料，看不出来的才是傻子。”

　　“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感觉到Reed发动了汽车，Kim伸了伸懒腰，说，“我跟你一起去。”

　　Reed扭头看了他一眼。

　　“对一条狗那么执着，”Kim笑了一下，调侃说，“看来我不在的的那段时间，都是它在照顾你？”

　　“最后它是为了救我才扑过去和Throne他们搏斗的。”Reed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路说，“不管怎么样，是生是死，我得有个定数才行。”

　　Kim知道整个现场的搜寻工作已经结束，局里不可能专门为了一条狗而继续大动干戈地找下去，所以Reed一定是决心要靠自己。

　　不管能不能找到，至少要亲自去看看。

　　“这都已经一个月多了，你还不死心。”想到这里他忽然问，“一年之前我失踪的时候，你也是这样？”

　　Reed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从你失踪到现在，我可从来没死心过。”

　　听了这话，Kim没有什么，嘴角却很快挑了起来。

　　13

　　Reed每天下班之后都会和Kim一起去那个林子，寻找任何可能留下的有关Nick的痕迹。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Anna知道这件事，劝过Reed，但对方明显是不会听进去的。然而比较奇怪的是，Kim却从来没有开口劝过Reed放弃。被问起来的时候，他只是耸耸肩，说：“Reed那倔脾气谁不清楚？劝也是百劝。再说，我犯得着跟一条狗吃醋么？”所以，不但不阻止，反而还每次都和他一道帮助着他。

　　两个月过去了，Reed在联系了纽约市几乎所有的动物收容所和兽医中心之后，终于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也许Nick已经悄悄地死在哪里也说不定。”终于有一天，他有些力竭地对Kim说出了心里早有感应，却又不敢相信的想法。

　　“谁说的？”然而Kim却不以为然地说，“这才几个月你就这么觉得了？我那时消失了一年，最后不也回来了么？”顿了顿，伸手揉着Reed的头发把他拉过来了一点，“也许它是自己在找回家的路，说不定有一天，你一打开门，会发现它就坐在门外。”

　　“是么。”Reed有点勉强地笑了笑。这个劝慰太过美好，美好得那么不真实。

　　然而他也慢慢地觉得，自在这件事上，是真的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相信或者不相信，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他要做的，他能做的，也只有“等”这一件事而已。

　　终于，他放弃了寻找，开始慢慢遵循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

　　日子长了，也终归会慢慢地习惯起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