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黑布靴与白帆布鞋 ...
-
“酒家娘子好生俏，呼来儿郎当炉笑……”已是三更，昏暗潮湿的小巷子里，一个晃悠悠的人一边大口地灌着酒，一边唱着几句市井调笑曲子，脚步踉跄，在黏腻湿滑的地面上踩出沉重混乱的足音，伴着屋檐垂落的点滴清脆雨声，在漆黑深邃静谧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诡异。
骤地一阵风扫地而起，醉酒汉子伸手摸了摸脖颈，醉意朦胧地呢喃了句“嘶……好凉啊……”，然后猛地双眼暴凸瞳孔收缩，来不及再多吐出一句感叹的话就倒地而亡了。手中的酒壶摔碎于地发出脆声鸣响，一片片碎瓷瓦罐，在幽暗迷离的月光下闪着黝黑发亮的色泽，好似美人绸缎般乌发的颜色。
一场大雨无预兆地又倾泻而下，一湾湾细流在地面上汇聚又散开，冲刷走了那些喷涌而出的血液，向更远的地方的奔去。空气中却依然飘散着丝丝腥味和酒香，两种极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交缠融合，像极了二月里桃花树下的那场献祭，烹牛宰羊，摘花侍酒，一样的红透了那一方天地苍穹。
不远处一双精致的镶金边黑色布靴一闪而过，悄然隐去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情景分割线----------------------------------
“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凌晨一点多，一群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抱成一团跌跌撞撞地从“HC响乐”ktv中走出来。
今天刚刚高考完毕，考试时那根紧张的弦在脑中一嘣，炸出了无数解放的火花，傍晚时候他们先把手头上一本本的书和练习册统统丢进厕所里，接着像一群疯子一样把白花花的练习卷撕成雪花，满天乱洒。二班的王穿时把课桌搬到四楼走廊上，双手抓着脱下的名牌白帆布鞋，像打鼓一样狠狠地抽打着桌面，发出“嘭嘭”鼓动的声音。其他男生见状也蜂拥而上，纷纷脱下脚上的鞋子，把课桌拍的震天般地响。
晔质是班里最腼腆最乖的一个，他望了望被同学们拍打的迸裂的红桐木桌面，上面还依稀可见一圈圈的年轮，还有一些恶作剧般的涂鸦，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破旧但干净的19块钱一双的普通白帆布鞋，这还是生日那天妈妈给新买，他还记得当时妈妈将这双崭新洁白的帆布鞋递给他时，双眼温柔的似乎马上要溢出水来，但他清晰地看见了那双眼睛里鲜红的血丝，浑浊的闪着幽深的光芒，有着压抑的坚强。晔质知道妈妈肯定又背着他躲在厨房的门后抱着爸爸的遗像低低地哭泣过了，用“噼里啪啦”的热油煎蛋声响掩盖着悲伤的一切。晔质默默地站在人群最角落地方，想着这些事情发呆。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平时与他最好的周越空。
“小质还愣着干啥？走吧！王穿时请咱们大伙去k歌啦！”说完，拉着晔质瘦弱的胳膊就走。
“啊？不行，我得回家，我妈还……”没等晔质说完，一大群男生已经拥挤在一起，互相推搡着，大喝着“走走走！”，淹没了他的声音，周越空几乎是架着他的小细胳膊往前走了。
等到了ktv，大伙点歌，点酒，每个人都扛着一瓶酒咕噜咕噜地灌，晔质从来没来过这种娱乐场所，显得很拘谨，也很着急。震耳欲聋的音响使他有点眩晕，昏黄的灯光让他想起了家中那盏挂在天花板上晃悠的灯泡。
“阿空，我真的要走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晔质焦急地扯着周越空的袖子说道。
“什么？小质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周越空正灌着啤酒，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晃脑。
“我说，我要回家了！”晔质大声喊了一句。
“啥？”周越空凑近晔质的脸又问了句。
扑鼻而来的酒气使晔质觉得更加眩晕了，他急忙后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人墙。
“晔质，你怎么没喝酒啊？来！这瓶给你！快干了！”被撞到的几个男生围住晔质起哄，非得他也喝酒。
“不，不行……”在推推攘攘之间，晔质被稀里糊涂地也灌了几口的酒。
狂欢还在继续，他头昏脑胀地瘫倒在ktv的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小质醒醒。”周越空轻轻拍着晔质巴掌大的小脸，只见睡着的他双颊绯红，皮肤玲珑剔透般细腻，殷红的圆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在朦胧惺忪的光线中显得诱人至极。“小质，小质，快醒醒，不然我要吃你豆腐了。”周越空嘿嘿贼笑几声，从鼻孔里喷出浓烈熏人的臭酒味，渐渐靠近晔质。
晔质被一股酒气包围，在周越空靠近只剩下一寸的距离时迷蒙醒来。
“阿空，你在干嘛？”
“啊，没事没事，走吧，可以回家了。”周越空心虚地打了个酒嗝掩饰过去，他心里暗想着，刚才肯定是因为喝多了酒，差点搞起同性恋了。
“啊！几点啦？我妈肯定还在家等我呢，怎么给睡着了呢！”晔质一下子跳起来，拉着周越空就往外跑。
周越空喝多了，根本跑不动，晔质拉不动他，只好搀着他走出了ktv大门，前面其他几个男生还在乐此不疲地唱着歌，引得街口几条野狗“汪汪”乱吠。
晔质扶着周越空逐渐落于人后，等到拐过第二个巷口，前面的人群已经不知道流窜到哪里去了，只依稀听得到前面一阵若隐若现的歌声。
突然巷弯处拐出了两个人，黑暗的巷子里没有灯光，一阵巨大的眩晕袭来，在凄迷月色下，晔质和不清醒的周越空双双跌倒在地，晔质只看清了那两人的鞋子，是和他脚上鞋子一模一样的，19块钱一双的白色帆布鞋。
“妈的，两个穷光蛋，费了我这么大劲将他们打晕，一点油水也没捞到……”一个人骂骂咧咧地，不时泄愤地踢了地上的人两脚。
“大哥，既然没弄到钱，咱就走吧，前面那群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发现这两人不在，又回来呢。”另一个人畏畏缩缩地前后观望着。
“要不，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绑了吧，再勒索点？”那个大哥作深沉状歪头想了想，作势又要踹地上的人，结果一脚结结实实踹空了。
“人呢？地上的那两个人呢？”抢劫不成还打着如意算盘的两个人脸色发白，抖抖嗦嗦地互相对望着，怎么一眨眼那两个穷光蛋凭空消失了呢……
“有鬼啊！……”两人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凄厉地尖叫着逃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黑布靴与白帆布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