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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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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似乎又变回平静了。我今早就觉腿脚有些不爽,便推了光绪的邀约游园。谁知,他却马上赶来景仁宫来看我的脚,还叫上李德昌。我先是一傻,再是大笑,心内笑他的痴傻。
他倒是任由我笑,只是说“若是你的脚还不好,就砍了李太医的脚补上吧”!这一听,李德昌立即跪下来,连连磕头求饶,还说拼了老命也会治好我的腿。那时,我和他同时笑了出声。被戏弄的李德昌的脸色已经发绿,可是也不好发作。
为了更好地“监视”我,光绪让我搬进养心殿的燕善堂。我不想麻烦,觉得住在景仁宫挺好的。可他就是不从我的愿。最后,他磨破了嘴皮儿子,才说服我带上一等人住入了燕善堂。
四月的风舒适地拂过,吹起了宫里的层层纱帐珠帘。入了夜,光绪驾临燕善堂陪我用膳。我问道:“你不用批改奏折么?”他一边吃饭一边说道:“今日的都让寇连材做了。”我心里大惊,他怎么可以让太监干政的。可是转眼想想,后妃也不得干政。同样是犯错,也怨不得人。我叹气一声,继续吃饭。
他听了我叹气,以为我在担心什么,因说道:“珍儿别怕!寇连材是我的心腹,且他的心我都一目了然。他不会像安德海那般误国。”随后,他低头又说了一句:“更不会像……李莲英一样!”
安德海本是老佛爷的心腹太监,原先是坐在了李莲英的位置上。因为成了“阉人误国”的罪名,最后落得个被杀头的下场。而一切都是他的好徒弟李莲英所害。李莲英是代替了他成为了老佛爷跟前的红人,却让他死不瞑目。
我轻笑道:“我知道!”寇连材为人清楚,底子明了,他的忠心能有清史证明。我搁下筷子,拿起一杯蜜茶就喝。他看着我,笑道:“珍儿,等会儿子我们玩捉迷藏可好?”
我一哽咽,把嘴儿中的蜜茶喷了些许出来,跟着就是拼命的咳嗽。他连忙走近我侧旁,轻抚我的后背。我喘喘气儿,睁大眼睛地瞪他,他无辜地瞅视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顺了顺心中的闷气,嗔道:“方才差点儿呛死我了!”
他扯开嘴角儿就笑,“是珍儿太做作了吧!”我又瞪了他一眼,道:“哼!”他看了看我,以为我是生气了,遂他拉拉我的衣角,问道:“珍儿,你还玩捉迷藏么?”如今的他,就是个小孩子求饶的可怜兮兮。我在心里笑得“呵呵”,却仍摆着一副面容严肃的模样。我想了会儿子,才道:“等会儿可要你来捉我的,不然我可不干!”他咧咧地笑道:“好!就听你的话!”我撇了撇嘴,俨然一笑。
良久,我们开始玩捉迷藏。光绪的眼睛前蒙上了一条明黄织锦丝帕,摸黑伸手就来捉我。我心里自感有趣,仿佛是回到了童年的时候。我笑道:“载湉,我在这儿呢!你快来捉我呀!”我朝着他尽做鬼脸,可是他还不知道呢。
他迈了过来,我却早已逃之夭夭了。他呼喊我的名字,我却偏不顺不理他。我道:“载湉!”换我喊他的名儿。不料到他竟能朝着我的方向走来,看着像是没被丝帕蒙眼一般。我赶快逃走,心下想着方法该如何躲开。
习静着一身的秋香橘色的马甲褂子旗装,薄施粉黛的脸上有着光彩。她知道光绪身在燕善堂,思考了许久,她才作出决定,过来这里偷偷望上他一眼,只一眼就够了。
她不让人跟着,也不让人通传。仿佛是一位鬼鬼祟祟的小人儿偷摸着进来睨看。她倚在树旁,探出脖子向着大厅望去,希望能寻找他的身影。
果然,是找到了。可是,他的身旁还有一个我。我们正在欢欣愉悦地玩着捉迷藏。嘻嘻笑笑的欢乐声足以掩盖住她心里的悲伤惆怅。她摁着自己的手,紧盯着里面的我们。难以呼吸的她不停地低喘,似乎想发泄心中的闷气。
我躲在矮几旁边,笑道:“你还没捉到我呢!我在这儿!”光绪鼓起了嘴儿道:“等我捉到了你,可要你好受!”我“噗嗤”地笑了笑,不大认为。“若是你能的话,珍儿就什么都听你的!”
他一听,立即充满了精神,辨别我的声音,朝着我走来。我心一悸,飞奔似的逃开。不料到却撞上了矮几的脚跟儿,“砰”的一声就跌落地。我趴在地上,咬着唇不发一句声儿,怕被他听出端倪。我忍着膝盖上的痛楚,擦了擦眼角儿挤出来的泪光。我续道:“我在这儿啊!”
他的眉皱了皱,问道:“珍儿,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我“嘻嘻”笑道:“不告诉你!”我调皮地划出一道笑容。他一下子便认定了我是故意转移他的听力。
我拐着脚地走,发现膝盖上的痛楚愈发厉害。我“咝”的一声叫出,听力尖儿的他马上走过来,一把捉住了我,道:“终于捉到你了!”我笑道:“恭喜你呀!”他把丝帕摘下来,看到我的脸色甚不自然,故问:“珍儿,你的脸色怎么白了许多?”
我摇摇头,故作淘气地说:“定是我跑太快导致气儿不足了!”我赔笑似的看他。他却不大相信,上上下下地端详着我。直到发现我裙摆的位置有些肮脏,就问:“什么时候弄得脏乱的?”我连忙掺着他的手,紧张地笑道:“没什么!本来我就惹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信。忽然就拦腰抱起了我。我“啊”的一声大叫,接着赶快用手捂住了嘴,小声地说:“载湉,你放我下来吧!我什么事儿都没啊!”
他抱着我走到座椅上才肯放我下来,还警告着说:“不许落座!”我吐了吐舌头,笑了笑。随之,他小心翼翼地撩开我的裙摆,掀起我的裤子。一看,我的双膝竟红肿了起来,定是方才的摔跤厉害了。我“咝”了一声,惹起了他的不满。他道:“还说没事儿!都红一大片了。你就是偏生不爱惜自己的膝盖,若是真的治不好了,我定要了李德昌那狗命!”
我住嘴不语,腾大双眼。他凑近我的膝盖,轻轻地吹气儿。温热的气息穿梭来回在膝盖上,直觉痒痒的,麻痹的气息传至全身,像窜电一样。我细声道:“载湉……”他轻微地碰触了我的膝盖一下。我便惨叫了出声:“啊!好痛!”他疼惜地看我一眼,接着就说:“得马上处理,不然只会红得更厉害!”
我心想,以为他会宣太医进来。可原来,他是一个人、一颗心地替我细细包扎。他用水湿润了丝帕,擦干净我膝盖上的肮脏,又是吹,又是碰,终于将我的破皮给清理好。我忍着疼痛,让他包扎,不忍破坏这一刻的美好。
想他一个皇帝,竟要替我这个小女子包扎伤口,还真让我受宠若惊。也知道了,他是真的待我好。我一下子,想也不想地就落下座位,拥住了他的腰,温柔地笑,“谢谢载湉!”
他愣了会儿,接着推开我就说:“不是说不许下座,你怎么就不听了?”我复吐了吐舌头,忘了自己是个病者。他重新将我摁下座位后,又是道:“下次可不许隐瞒我了!”
我大声爽朗地“嗯”了一声,道:“不会有下次了!”他蓦地摸向我的脸颊,心疼地说:“看着你痛,我也觉得好痛。”我睁大眼眸,瞳孔内闪烁点点晶莹的泪光。只是一句平凡的话,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喜悦感动。
我覆上他的手,感受他手背的热量。“方才你捉到了我,那我便要应允承诺。”他低头笑了一声,明亮的眼睛映入了我的心底,道:“不许反悔!”我笑而点头。
外面的习静早已落下寸寸珠泪,她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一语地看着我们的甜蜜绵绵。她自觉心里痛苦千倍,尤其是听了光绪说的那句“看着你的痛,我也觉得好痛”更为刺心裂肺。她仰天,将眼眶的泪水倒吸回去,心中想着:珍儿,我每次给你机会,为什么你就是不珍惜呢?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可是你的姐姐啊!
她双手覆脸,小腿飞奔似的逃走,旋身带走的是落下了片片的哀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