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 海棠满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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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璂觉得自己仿佛刚从一场梦中惊醒。梦的最后，永璟死了，偌大的冰冷皇宫中只剩下了自己和皇额娘。
他呆在坤宁宫里一个冬天，每天都让他越发心慌，到底什么时候就要轮到自己了呢？
他走出坤宁宫时，有些恍惚地看着外面的景色。此刻正是春光融融，草长莺飞，许是去年隆冬格外冷，老天也不忍看这些花花草草冻得受不了，这个春天格外地灿烂。
永璂梦游似的走到绛雪轩附近。犹记当时他拉着永璟来这里看西府海棠，冬天又怎么能看到呢？永璟就用他那软濡的声音拉长调子道：“哥……哥……春天来看花……”一边这样说，一边手舞足蹈。然后一路上都是他的笑声。
永璟不同于寻常的孩子，他很喜欢笑，傻乎乎地，惹人怜爱。永璂每次在前面跑，永璟就穿着个大红袄缎颤颤巍巍跟在后面追，脚下一个不稳就栽在雪堆里，跌倒了也不会哭，只是瘪瘪嘴爬起来，每到这个时候永璂就会笑出声来，然后走回去把永璟抱起来亲上几口。永璟也会咯咯笑。
永璂不知不觉走到那株海棠边，此刻还是初春，虽然今年的春来的很早，但是海棠也只微微绽开了几个花蕾，远没到怒放的时候。
永璟那天睡午觉之前说了声肚子痛，可是他见永璟当时也还是笑嘻嘻的便没有在意，谁知道后来就……那么小的身子，怎么能一口一口吐出那么多鲜红的血？太医说是食物中毒，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永璟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和皇额娘，然后痛苦地蜷缩起来，大口地吐血，慢慢地死去。
永璂抱着他，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变冷。最后那可爱的小脸永远不会再展露笑容。
永璟死了。
皇额娘哭昏了过去，皇阿玛当时也来了，一边让太医去看看皇额娘，一边让自己松手，好让永璟好好地上路。
他当时怎么做的？
——哦，是了。他当时用力拍开皇阿玛的手，然后固执地抱紧小小的永璟，直到皇阿玛身边的侍卫的一手刀让他昏了过去，这事儿才算完了。
永璟下葬那天他没有去看，他也不敢去。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永璟……永璟……”永璂小声呜咽着。自从永璟走后，他都不敢放声大哭。
他怕皇额娘听到他的哭声会更加难过，他也怕宫里有人听到他的哭声会幸灾乐祸。
他的弟弟死了……再也不会有个孩子傻傻地跟在他后面，到处瞎跑了……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还和永璟约好了要在春天的时候去看西府海棠盛开的景色，还要在暮春时候去御花园找角落里的梨花……可现在……
永璂蹲下、身子，将头埋在臂弯里，任凭泪水打湿衣袖。
“莫哭。”
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他抬起头向上望去。
那是……
皇阿玛……
乾隆低着头打量着“病”了一个冬天的小儿子——现在真的是最小的儿子了——真是非常无奈。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这样可怜兮兮地蹲在这里哭。
乾隆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拉起永璂，让他站起来。
永璂蹲的时间过久，刚站起来就眼前发黑，不由向前栽倒，然后扑在乾隆身上。
“皇……皇阿玛……”永璂慌忙后退几步，稳稳身子，然后又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隐隐带着哭腔说道。
乾隆见他这样，心里酸酸涩涩的，又是一声叹气，拉住永璂的手。
“走吧。”
乾隆当然没有送他回坤宁宫，他们回了养心殿。
说实话，永璟这孩子乾隆也非常喜欢，虽然永璟这事儿看起来有些蹊跷，但是没有证据谁也不好乱说，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随意指控别人呀。所以他也只好没有明面上发作，但是暗地里的确派人去查了。
但是永璂现在这个样子——双眼通红，神情恍惚，脸色苍白，明显就是太过悲痛的缘故。这样善良又软弱的永璂，以后可要怎么办呢……
“永璂，永璟的死朕知道对你打击很大，但是你若一直这样下去，皇后怎么办？”
永璂低头不语。
乾隆又道：“朕知道你对永璟的死很怀疑，朕也很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永璂你要知道，这是皇宫，朕这样做也算是……”仁至义尽，这四个字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这四个字又让他怎么忍心对这个孩子这样说呢？
永璂听他这样说，自然也猜到未尽之语，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是不可忽视的哀怨和愤懑。乾隆看着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他轻轻地捂住永璂的眼睛，放柔了嗓音道：“不要这样看着朕，你的阿玛会很难过……”
“你会难过吗？”回答他的是永璂小小的声音。
“会。对你，一定会。”
永璂似乎是想扯开嘴角笑一笑。
等到永璂迷迷糊糊回了坤宁宫才忽然反应过来。
天呐，他怎么会和皇阿玛说这种话？而且还用……貌似不怎么礼貌的眼神……
永璂用力摇摇头。
会干出这样的事已经是大大地失态，如果现在很纠结地想刚才的经过就更是失态了！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要继续过。永璟走了，也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皇额娘身边，正如皇阿玛所说的那样，如果自己再不好好照顾自己，那皇额娘怎么办？
他看着不远处的海棠花，期望能快点到开花的日子。
因为他会代永璟去赏花。
乾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半晌无话。
“吴书来，你说永璂这孩子，是个怎样的人呢？”
吴书来当然明白这时候帝王不需要唯唯诺诺的搪塞，他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十二阿哥纯真善良，胸无城府。”
乾隆笑了笑。
“这样一个孩子，朕又怎能眼睁睁看他被皇宫染黑呢？”
吴书来心头一凛，看来皇上是打算护着十二阿哥了。
只听得乾隆末了低低叹了一句：“朕的永璂啊……”
最善良不过的永璂，最真挚不过的永璂，朕会保护你，让你继续这样单纯地活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番外 海棠满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