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生如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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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镜花一直觉得自己的主人是个很迟钝的家伙，即使她平时都是一脸精明的样子。
他和她不常说话，但这并不妨碍他认为自己是罪了解她的人。原本他就生于她的灵魂深处，是她二分之一的灵魂。你说自己怎么会不了解自己呢。
每次想到她时，他都会静静地站在那棵永不衰败的樱花古树下仰脸看着纷落如雨的粉红花瓣掉落在自己的眉眼间，一如她微笑时脸颊染上的淡淡粉色。
轻轻地闭上眼睛，世界就重归于一片黑暗。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诞生的，只记得从一片浓重的黑暗中睁开眼时就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强烈的寂寞。他清楚地记得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呼唤了她的名字，可是她却没有回应。
他忍受的了寂寞，从此安静下来。
一沉默就是千年的无声。
他看着她摸打滚爬，磨砺心智。他看着她在人前吵吵闹闹兴高采烈在人后独自绷着一张脸，皱着眉的冷漠表情可能连她自己看到都会吓一跳。他看着她心里深深埋藏了一个人，却一直为另一个人对她的视而不见而流泪。他看着她每一世召唤出不同的斩魄刀，每一把都很实在，每一把都不是他。他看着她一次次死在同一个人手里，犹如飞蛾扑火至死不休。
所以就说了她是个那么迟钝的人，自己爱上了那个有着温和笑容却心思深沉的男人还浑然不觉。
所以就说了她时隔那么迟钝的人，自己看了她那么长久的时光，她一直都不知道，一直都没回头，一直都无回应。
不称职的主人。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说出的话。
那一世，她明明注意到他的存在了，明明只要开口叫出他的名字就能定下契约羁绊永伴至死。可她却顿了顿，再次唤出了个陌生的名字。那是把暗杀系的刀，的确很适合她隐秘机动的日子。
你说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对近在咫尺的人事物视而不见。
自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说话了、浓重的黑暗中透不进一丝阳光。得不到认可，无法生如夏花。
因为你。
在时间静止的空间里，不知道岁月流淌了多久，是否有记得带他走。
当感到有人试图唤醒自己时，他立刻睁开眼。带着一瞬间的迷离恍惚。
虽然等待她的回应已经很久，但他依稀记得那时候的心情很愉快，简直是投怀入抱般的将自己送入了她手里。知道今日重新回想当初她的表情，才忍不住淡淡地嘲笑了自己。
果然是个傻瓜。
那时她的表情根本和“喜”完全没有关系，有点知识深深蹙起的眉。
水月镜花，因为镜花水月的存在而廉价。
而累赘。
其实他们两个并不存在什么回忆可言。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作战工具。或者说得美好一点就是作战同伴。
所以她从未出现过在精神世界里。宁愿闭上眼睛翻来覆去很久后入睡，也不会找他聊天谈心。就算是到了能学卍解的时候，她也选择放弃。
他一个人站在盛开了大片粉色的樱花树下看着单调的景色，学着她眼中那个人的神情举止和微笑。
无悲无喜是圣人之为u，但他从来都不是个圣人。
他只是把不被主人关注的刀。
身为斩魄刀就必须要有对主人绝对忠诚的觉悟。
可那时的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已经偏驳了原本的初衷，向着不知名的远方疾驰而去。
时空的感觉让他很不安。于是在那段对于夏葉而言稍显灰暗的日子里蠢蠢欲动，有些话他想找她说清楚。
面对面的说清楚。
她没有理会他，把他的一切可以称之为“找茬”的行为视若无睹。他站在樱花树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垂下了眼睑。
只是想找你聊聊而已，何必对我戒心那么重。
就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就算发生了某些事，她的眼中依然只有那个叫蓝染惣右介的男人。
水月镜花，不过是把和镜花水月一脉同生的斩魄刀。
而已。
日子总归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另水月镜花没想到的是，镜花水月会来找他。
没有对话，只是彼此间毫无意义的对视。
许久，他递了一杯清茶给了身边的镜花水月，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阴冷的天气让他有些不自在。
身边堇色和服的女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了句多谢款待。
声音一如她本人的清冷。
他无言，霎那间回头想她看去。樱花树顿时摇落了大片曼妙的粉色分罗在两人之间。
他有些恍惚，恍然间像是穿越回了第一次见到夏葉的时候。
一袭黑色死霸装的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点点樱花，表情是说不出的纯真。是他一直以来寻觅了好久的东西。
樱花很美。
清冷柔软的嗓音拉回了他有些失控的思绪。他回神，微微垂下眼睑，任花瓣掉落在自己的发际、肩膀。许久柔和地应了一声。
谢谢。
金色和服的女子便不再多说什么。和他一样静静地站在树下消磨着不知是否流逝的时间。
外面的争吵在不知不觉中停息下来。
他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中投进了一丝光亮，轻声呢喃了一声：终于放晴了么……
终于放晴了吧。
你得到自己渴望的怀抱了么，你眼中的男人心里也留下了你的身影了么。
夏葉，你幸福了么？
胸口蓦的弥漫起淡淡的疼痛。他有些茫然地将手覆上心口，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轻声叹息。就这样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觉镜花水月是何时离去的。
因为她是他的主人，所以她危险时他挺身守护。
却偏偏，貌合神离。
因为他是她的斩魄刀，所以他就在她伸手可及的范围内。
却偏偏，视而不见。
因为他们是共享灵魂的一体，所以他们有无法斩断的羁绊。
却偏偏，她燃烧生命铭刻于骨的那个名字不是他。
偏离了时间轴的回忆真的很伤头脑。
水月镜花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生平第一次露出无奈的笑。明明和她根本没有什么回忆可言。却忍不了、禁不住想起她的一点一滴。
回忆最放肆。他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情。但这于她，于他们根本就是卑微到不值一提。
他是刀，只要服从就好。
于是在那一场根本就赢不了的战斗中，他执行她每一个指令。直到他右臂被断，直到她重伤昏迷。
他费力再次撑起那个樱花漫天的世界，静静地看着闭目躺在树下的主人。花瓣落在她的发间，死了一般的美好。
生如夏花。
他淡淡地站在那里，任由自己右边的衣袖沾染上大片的血色。
任由自己头脑中肆虐着她灿烂的笑脸。
任由她醒来后看到自己时一脸的愧疚心疼。
忽然，就淡淡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想，拼着刀魄受损替你挡开一刀的行为果然不傻。
他想，没了右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想，我终于影响了一次你的情绪。
下一秒。她说，强行恢复吧。他们都知道，为了蓝染。
即使是再淡的微笑也僵在了嘴角。他张了张嘴，瞬间耳鸣。
水月镜花因为镜花水月而廉价，因为蓝染而卑微。
满心嚣张的躁动蕴怒全部停息。他闭上嘴,无从辩驳。
还说什么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像镜花水月某天含着泪对他的大喊。你是刀她是主人,你们根本不会有未来,不要再自欺欺人。
还幻想什么,还有什么期待。
她的全部微笑所有温柔都悉数给了蓝染。
还高兴什么,还有什么幸福。
夏葉,你真是个迟钝到无与伦比的人。我站在你身后望穿秋水,为什么你不回头看看,哪怕一眼。
为什么,从来不回头。
注定苦望无果的感情，坚持下来也只是心伤而已。
他一边维护着自己刀身的完整，一边平静地看着她洒着鲜血追随蓝染的脚步，看着她为了救市丸银抢身上前挨了一刀，看着她向蓝染虚弱地撑起一个微笑。
听到她心里带着飞蛾扑火的哀伤：惣右介，我爱你。
他闭上了眼，樱花满空的世界顿时破裂。
拒绝她的进入只是不想让她看到没了樱花后支离破碎的天空。
黑暗中蒙上了一层阴影，淅淅沥沥的点点水滴落在自己的发间。
下雨了。
他微微眯开眼，伸出掌心托住了一滴水珠。
温热的触觉灼伤了她冰冷的手心。这是雨么？
他垂下眼睑刚想叹息，却有清冷柔软的嗓音飘散在自己的耳旁。
再见了，水月镜花。
蓦地瞪大了眼睛，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个穿着堇色和服带着淡然微笑的女子。
镜花，水月。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一片空洞的黑暗，听着外面自己刀身清脆的碎裂声。
伸手而去，怎么样都看不到光明。
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淹没了他整个人。临到昏迷之前，他还在想：
是不是错失了什么。
比如女子看着他时微微发亮的眼眸。
比如女子低头喝茶时荡漾在唇边若有似无的温婉微笑。
比如女子垂下眼睑时轻柔哀伤是声音。
——如果我消失了，你再也不会因为我而自卑了吧。
他微微张了张嘴，彻底迷失在黑暗里。
如果你消失了，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都无所谓了。
他站在樱花树下仰头看着阳光灿烂的晴空，身后是蓝染温和的目光。忽的，就淡淡的叹息了一声。
没错，他在蓝染的精神世界里，以夏葉的样子。
他的能力是入梦，为何偏偏不能让自己入梦。
世人皆醉，唯我独醒。
这样的寂寞，谁要。
他终于明白，他和他的主人之间隔的不只是一个蓝染。
那么遥远的距离，要怎么够得着。
堇色和服女子的身影淡淡地印在了心底。
你还能回来么，我的自卑从来都不是因为你。
镜花水月，回来赋予我存在的意义。
没有你，我只是一把能力鸡肋，无所用处的斩魄刀。
霎时一阵大风跑过，夹带着无数樱花飘落。
他收回思绪，转身继续认真地扮演着夏葉的角色。
时间是不留情面的东西，他想。再刻苦铭心，再浓烈炽热，最后还是会被掩埋成死灰一团。
他轻轻闭上眼，任大风鼓起了自己的衣袖。
浅野夏葉，水月镜花认定的主人。
水月镜花，浅野夏葉认定的斩魄刀。
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此。
他睁开眼，微笑着向蓝染走去。
两人的关系，只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生如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