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Another World（密界双星）》醉年

9、艾娃·2

　　“这个故事是从哪儿来的？”竹又开始重新读刚才那个童话，现在他知道是什么让他觉得不舒服了。
　　“说来话长。这些剪报上的死者里有四名的家属找了我，所以我半年前就开始查这个案子了。”松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告诉竹自己曾经在现场看过这些尸体，这半年来他一直追踪着有关这个系列案子的蛛丝马迹，可是从这个系列案子里嗅不到一丝犯罪的气息。松对于自己探察人世间纠葛的能力还是有相当的把握的，像这样让人困惑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遇见。那些现场纯净的就仿佛是意外事故一般，唯一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就是残留在空气里的那一点绝望。绝望是让松最头疼的情感，他收取的报酬是欲望，人类的各种各样的欲望；当他帮助他们达成目的之后，他们心甘情愿交付出去的欲望，而绝望却是欲望的天敌。
　　“最后，在L市，我的第四个委托人在找警察前先找到了我，而在第四个受害者的身上，我发现了一张借书证。
　　“那张借书证一下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按照上头的记录，我查了L市的市图书馆，在他阅读的最后一本书里，我发现了这个故事。
　　“于是我回过头去调查前面三名委托人，在他们死前阅读的书籍中，我也看到了这个故事。于是我干脆把范围铺开，一一查证之后我发现，这个故事果然和整个儿事件有着联系。”
　　松突然停了下来，轻轻的捏着自己的关节，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又一次浮现在他眼中。
　　“所以呢？”竹紧追不放。
　　“你不会自己看吗？那个故事，应该很能说明问题了吧。”松突然暴躁起来，“我出去了，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他就这样抓起外套甩上门走了，留下竹一个人在屋子里目瞪口呆。
　　“搞什么吗这家伙！干吗睡醒了就凶我，要是救我让你那么不情愿那你干脆让我死掉就好了。”
　　恼火归恼火，松留下的案子看上去倒确实值得一查。竹又拿起今天的报纸，仔细看了一下案发地点：湖滨大道3789号。“去看看吧。”

　　已经是仲春，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气息，林荫道边的梧桐已经开满了淡紫色的花朵，地上是被踩碎了的花瓣，强烈的芬芳的气息吸引着蜜蜂也吸引了无数蚂蚁。走在这样的阳光下，竹觉得从四肢百骸都透出了懒散的讯息，虚弱无力的感觉又一次遍布全身。“啊，春天。”竹发现自己突然羡慕起松来了，“这家伙一直是充满活力的样子呢。”
　　湖滨大道就在横穿过本市的菁湖边，此刻湖面上波光粼粼，微风阵阵，湖岸上青草绒绒，正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有人租了游艇在湖心中游玩，湖边大道上不时有年轻人骑着自行车驰过的身影，欢笑声在湖面上空回荡着。“这样的地方却发生了凶杀，还是魔鬼所为。”竹突然有点感叹了。
　　湖滨大道3789号是座小洋楼，座落的位置相当的好，屋内典雅而不奢华的摆设展示出了主人不俗的品味和淡逸的性情，透过二楼书房的窗口，菁湖美丽的景色一览无余。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尸体早已被抬走，此刻楼里静悄悄的，只有楼梯口一只落地大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根据报上的报道，死者是一位刚退休的银行行长，生前是位金融巨头，也是一辈子做了无数善事的一位善人。站在这座小楼里，竹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安逸和宁静，善良的与世无争的静谧充溢了这里的每一寸空间，“果然是个好人呢。”想到这个善良的人被这样残忍的杀害，竹突然气愤起来。他向二楼的卧室走去，昨晚，被害人就是在那里被杀害的。
　　卧室里已经被打扫干净，连一滴血渍都没有留下，可见这座楼被维护的相当精心。空气里是同样静谧的感觉，“真的没有一点犯罪的气息！为什么？”竹在卧室中央的大床上躺下，闭上眼，凝神静气起来，舒适的黑色逐渐包围了他。
　　现在是夜晚，窗外有一弯月牙，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照到了床前。“蜜蜂先生，蜜蜂先生，你在吗？”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在竹的耳边回响着，躺在床上的老人似乎也听到了这呼唤声：“谁？谁在哪里？”“是我啊，我是艾娃。蜜蜂先生，您忘了我了吗？”一头小熊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床前，竹甚至没看清它是从哪里出来的。
　　“咦？小家伙，你在找谁？”老人也看到了眼前的小熊，或许是因为在梦里，他并不怎么吃惊。“蜜蜂先生！您还是认不出我吗？您为什么又躲到人的身体里了！蜜蜂先生！您为什么不认识我！”小熊开始冲动起来，一股腐败的气息开始在空中弥漫，灰蒙蒙的月色下，小熊身上的毛发开始脱落，接着是血肉，烂掉的肉块掉到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吧嗒声，小熊的样子开始变的狰狞起来，形体也在慢慢长大。
　　“蜜蜂先生？小家伙，能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儿吗？”老人温和的嗓音略带着一点沙哑，却透露出真切的关怀。
　　“蜜蜂先生！一定是您那人类的躯壳阻碍了您吧！否则您怎么会不认我！”现在这头小熊半个身子已经彻底腐烂，形体涨的比刚才大了三倍，它咆哮着向老人扑去，一掌打碎了老人的头颅，接着它锋利的爪子撕开了老人的肚子，它疯狂的在老人的肚子里翻找着，混和着恐惧的绝望叫声充斥了整个儿房间：“蜜蜂先生！蜜蜂先生！您在哪儿呀！请您不要躲着我！”

　　“你看到了？”松终于开始抽烟，淡蓝色的烟雾很快就在房间里四散开来，竹被呛的咳嗽起来。“我不知道你居然还抽烟。”这是松的恶习第几条？
　　“那种绝望真的太厉害，我完全无法抵抗。”松的眼里依然是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或许是因为，我太清楚艾娃心里的感受……”嗯？竹刚打开了一扇窗，正要开第二扇，听到松这么说又转了过来：“你也这样找过什么人？”
　　“废话，不然我那么容易就来这里……”松突然掐掉了手中的烟，翻身向沙发上倒去，“我累了，我睡了。你睡前别忘了关窗。”
　　“这家伙怎么最近老是怪怪的？”竹心里嘀咕着，下意识的翻动手边的《童话新编》，那是从那位老人的床边拿来的，显然这个童心未泯的老人昨晚临睡前还读过，那里就有那篇“小熊艾娃”。可是现在竹从这本书上一点也感觉不到特别的气息，难道那头熊的已经逐渐魔化了的灵魂在发现老人不是它要找的人之后就离开了吗？那么，它又去了哪里呢？
　　一阵倦意袭了上来，竹打了个哈欠，关掉灯准备睡觉。床前松拉的布帘半开着，竹想了想，干脆一把把它拉到了一边。“如果那家伙睡在我身边都能让我觉得那么舒服，”他有点不甘心的想着，“那这帘子根本是多余的嘛。”今晚松睡回他自己的沙发上了，竹躺在床上却开始有点怀想起松皮肤上暖暖的顺滑和那淡淡的清香。以前，就算是梅也从未这么和他接近过，那淡淡的温暖所引起的奇异感觉竹从未体会过。不过，只是一会儿，浓重的睡意席卷上来，他很快沉入了甜蜜的黑暗。
　　冰冷的空气，一切都是冰冷的，撒旦裂成了碎片的脸在竹的眼前飞来飞去，那无边无际的绝望完全吞噬了竹的思维，还有那寒冷，透骨的寒冷，将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住的寒冷，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寒冷。竹终于从睡梦中惊醒，“噩梦吗？我以前做过噩梦吗？撒旦的力量果然强大。”可是不对，就算是清醒了过来那透骨的寒冷依然还在，还有那绝望，混杂着巨大恐惧的绝望，尖利的叫喊声在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荡着。“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他睁开了眼睛，房间里是一片无比沉重的黑暗，看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来了。
　　“您就是竹先生吗？”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冒了出来，接着，一双明亮的褐色眼睛出现在了竹面前。
　　“对，我是。”竟是那头叫艾娃的小熊！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您了，请您一定要帮我，请您帮我找到蜜蜂先生！”小熊的眼里是满满的渴望，嗓音激动的发颤。
　　“你，要我帮你找……蜜蜂先生？”
　　“对对！您一定可以的！您能帮灰猫小姐找到黑猫先生呢！您也一定可以帮我找到蜜蜂先生的！我找了他已经好久好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认得我。” 艾娃开始抽泣，大滴的泪珠从眼里滚落了出来。深深的恐惧感一阵阵的冲击着竹，竹觉得自己内心里开始骚动起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蜜蜂先生呢？”竹看到在艾娃的肩头小小的黑色羽翼已经有了雏形，艾娃杀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魔化的程度已经相当深。
　　“当然！当然要找到他！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抽泣变成了呜咽，小熊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帮你找当然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们，在我们帮你找到蜜蜂先生之前，你都要留在我们给你布的结界里，不可以再出去伤害别人了。”松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咦？您是松先生吧？可以，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蜜蜂先生，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那满满的渴望突然让松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兴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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