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钟情》轻薄

14、情不知何起

　　他是蜀山最优秀的弟子。
　　他的家人敌人的屠戮下惨死，只剩下他一个人，乱世中一个才十岁的孩子，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
　　他在坟前跪了整整三天。
　　死之前他觉得很平静，甚至有些期许。
　　直到掌门来带他上山，他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跟在掌门后，上了蜀山。
　　白衣苍苍的老人想必是十分怜悯他的，对他额外慈爱。
　　蜀山上，四季如春，繁华盛开，没有一点尘世的浮影。
　　每天练剑，练习法术，练习铸剑术，什么高深的法术都要学，那段时间很苦，可是一点也不觉得荒芜。
　　没有守在坟前，寂静与饥饿，麻木与痛苦的感觉。
　　小小年纪，性子好强又十分孤僻性格，很少有师兄弟们会喜欢他，他自己也很明白。他知道那份快乐，不属于他所以他不强求。
　　然而内心依旧忍不住向那份快乐靠近。
　　所以师妹接着送点心的名头来看他，他便将点心留下了。
　　小师妹的样子已不太清晰，依稀是羞涩的，得了他的赞赏，便天天来送点心。
　　又一日，蜀山的比武大会，检验弟子修为的比赛，他又夺了第一，顺理成章的得到了历代掌门弟子才有的碧云剑。
　　他并不是很喜欢那剑，没有杀气，温软软的，见小师妹喜欢便送给了她。
　　他依旧用自己铸出的明跃剑，那时他的铸剑术并不高明，总寻思着找些上等材料，铸一把好剑。
　　师兄们见了，找到他，问他是不是将剑弄丢了，他随口答道，送给灵絮师妹了。
　　清越师兄调笑他，小小年纪就学会讨小美人芳心了，可惜你除了剑术高明，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旁边的明格师兄道，你长得如此难看，小师妹只是年幼，长大了便不会如此迷恋你。说不定还会厌恶你，可怜的掌门弟子。
　　他们大笑起来。
　　那声音跟他讨厌的敌人们几乎一样。
　　但他没有动手，他沉默的走开了。
　　他只记得难看两个字，并深深记在心里，藏经阁记载过蜀山锁妖塔里有一个妖怪，能驻颜，使人青春美丽。
　　半夜，他偷偷拿回了自己的碧云剑，孤身一人去了锁妖塔。
　　后来的事便很是模糊了，毕竟那锁妖塔是妖魔聚集之地，龙谭虎穴，他如何闯得过。
　　只记得有一个妖怪，从他身上穿过，就觉得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丢失了。
　　又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个梦。
　　梦醒了他还在蜀山，蜀山还是很美。
　　掌门慈爱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实，他突然就特别厌恶那张脸。
　　总感觉那下面隐含着一丝杀机。
　　掌门没有罚他，那天的师兄们全被逐下山，所有弟子对他的事守口如瓶。
　　此后掌门告诉他，他其实长的很好看。
　　他重新看了自己的脸，的却绝美，他却隐隐觉得不真实，那一双璀璨的眸子，总有莫名的冲动在翻涌。
　　如今看来，那根本不是他的一张脸。
　　那件事后，他对美丑不再执着，掌门为他变幻了平凡的脸，只有一双眸子，无论如何也无法遮住。
　　他依旧对铸剑术十分上心，几年来突飞猛进，自醒来后，便有如神助般，采到名矿，触怒了山神，竟能收服山神手下的仙兽。
　　一战成名。
　　三年后，铸成名剑流光，流光不似原来铸出的剑一样杀气冷然，反而温顺如玉。
　　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呐喊。
　　那是心魔。
　　他学会了压制自己的心魔，性格越发的内敛，沉寂。
　　后来不知为何，蜀山来了一大群妖怪，他们疯狂的找遍了蜀山每一个角落。
　　他第一次见到掌门如此动怒，掌门带了所有弟子，布下修罗阵，整整一个月。
　　于是妖怪与蜀山弟子的屠杀展开了。
　　奇怪的是，掌门要他去闭关，没有他的准许决不能出来。
　　在后山的石壁后，他依然能听到惨呼，听到哭泣。
　　他的心不断呼啸着，出去，出去。
　　他终究还是偷偷出去了。
　　掌门看到他时，终究叹了口气没有怪罪他。
　　那几天，蜀山弟子杀红了眼，见妖就杀，他拦不住疯狂的已经失去人性的师兄弟们，去求掌门。然而掌门的眼里，依稀有悔恨的泪水。
　　他说，停不下来了。他因为一己之私，终究亲手造就了这场罪恶的发生。
　　每一天，他都会被妖怪们被斩杀时的绝望而睡不着，他的泪总是会莫名其妙在为妖怪们超度时流下来。
　　后来抓到了鬼界的少主，那是个碧绿的身影，单薄的少女。
　　她的眸子在看到他时涌出来泪水。
　　她说，哥哥，为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为她心疼。
　　明明没有见过她。
　　明明身为蜀山弟子应该杀了她。
　　但是那莫名的熟悉。被抚平的冲动。
　　如此明显。
　　她那双明亮的，倔强的双眼。
　　似曾相识。
　　是寻找了多年的期盼。
　　掌门待他如父，这次众人筹备一个月才布成法阵将她抓住，最后，他始终敌不过心底的冲动。
　　他偷偷放了盈盈。
　　这次牵连重大，他犯了两次大过，不再是掌门弟子，他亦不觉得可惜。
　　唯一值得遗憾的是，那只小妖怪看着他的时候，总是透过他像在看另一个人。
　　可是没关系，只要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就好。
　　如今也没关系，反正他马上就要死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