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作文》见景

2、第二篇 战争与和平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伦敦的冬天难得赶上这么好的阳光。坐在庭院里的女孩合上书本，冬日午后的暖阳给她纯白色的长袍镶上了一层明晃晃的金边。太阳如此好，晒得骨头似乎都酥脆了，险些冒烟。她在阳光里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或许那个真实的战争年代……就像这几句话描述的一样吧。所有人，无论是谁，都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和信仰，而极力奔走。或者生，或者死，或者坚持，或者放弃——”
　　“我亲爱的露西小姐——”
　　一个懒洋洋的调子拖长了音自她身后的门边响起，声线华丽慵懒，显而易见的低沉清润，百分之百贵族腔。
　　女孩把《双城记》紧紧地搂在胸前，“斯科普斯先生……在这个美妙的圣诞节宴会，舍弃了那么多的名门淑女，独自一个人溜出来，可不是什么绅士的作风。”
　　“那么，丢下你满屋的兄弟姐妹，叔叔阿姨，独自一个人抱着一本书——还是麻瓜书籍——溜出来，可也不是一位淑女的作风呢……”
　　倚着门的男子神态从容潇洒，他有着铂金色的长发和浅灰色的眼睛，平易近人的姿态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他已经不再年轻，额头爬上了细细的纹路，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道法令纹却令他更加增添了某种神秘的魅力。
　　“整个魔法界虽然有那么多的名门淑女，可是谁都知道，我心里呀，可是只有罗丝•韦斯莱小姐一个人……哦，现在应该称她为马尔福夫人才是。虽然她已经人到中年了，但是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当年初见那个美丽聪明的小女孩，凭着她的智慧，美丽，可爱，深深地俘虏了我——哦，我的女神啊——”
　　露西对着冬日的天空极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
　　“斯科普斯先生，我想你这段倾诉爱意的话，不要说罗丝姨妈肯定已经烂熟于心，就连亚瑟和我都能够倒背如流了……”
　　她把书塞进自己的长袍里，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挨上了男子肩上的挂饰——她个头只到他的肩膀。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听见男子轻微的声音。
　　“露西，你很向往那个战争年代吗？”

　　“呃，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也会读《双城记》，毕竟，这本书是麻瓜的……”
　　“哎呀呀，你小瞧我了。”这一代马尔福家的族长笑得唇角弯弯，竖起一根食指在女孩的眼前摇晃。“我又不是所谓的激进派纯血统论者，看看麻瓜的小说有什么大不了？何况，若不是看了那么多书，怎么能和我的罗丝女神有搭上话的机会……”
　　“……斯科普斯先生，容我提醒你，我现在和你一起坐在这里的条件是‘讨论那个战争年代’，而不是‘叙述你和罗丝姨妈的爱情史’。”
　　“好吧，好吧……真是难缠的小丫头。”男子求饶地将双手举上了头顶的地方，摇了几摇。虽然说着告饶的话语，长睫下的眼神却是悠远而叹惋的。“说实在的，你真应该为你生在和平年代而觉得幸福——感谢梅林，我没有亲身经历那个战争年代。”
　　“可是你的父亲经历过——”
　　男子浅灰色的眼睛眨了眨，“讲话要有礼貌，露西，毕竟他和你的外公是平辈。——噢，好吧，是的，他经历过。他也曾经对我讲述过……如果你想听，我现在也可以对你讲，像讲故事那样。”
　　露西坐在他对面，换了个姿势，用两条胳膊支起下巴，认真地看着他。
　　“那是1995年吧，或许是1996年？我记不太清楚了……总之，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黑暗君主再次重临，所有人都被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之下，有一些人屈从，而另一些人则始终坚忍不拔地致力于消灭他这一项在当时看上去很困难的活动。”
　　露西眯起了眼睛。
　　“听你的口气，斯科普斯先生，你似乎并不是多么害怕——或许是痛恨他？”
　　“当然，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露西，我并不痛恨他，事实上，我依然觉得他是魔法史上最伟大的黑巫师，即使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想想吧，那是多么可怕的威压，多少人跪下亲吻他的袍角，又有多少人服从于他的命令之下？就连我父亲，也曾经为得到他的器重而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很明显，他并没有胜任那一项任务。他是害怕他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我还记得他那颤抖的语气，对我讲述很久以前黑暗君主统治下的社会。”
　　“简直难以想象，人们每天都诚惶诚恐，唯恐哪一天，就在报纸上看到自己亲人或朋友死亡的消息，唯恐哪一天，就看到巨大的黑魔标记出现在自己家的上空，每个人出门之前都要和家里的所有人告别，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今天出了这个门，到底还能不能回来……”
　　“斯科普斯先生，你好像不是一个那么合格的马尔福——作为一个绅士，怎么能背后说人家的不是呢？何况那个人还是你的父亲。”
　　“我只是说说……好吧，说真的，露西你有时候真的太死板了，你读过那么多书，但是你要记得，重要的不是把它们背下来，那只是机械地重复——而是要把那些知识，真正变成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眼前男子的说教显然没有被听进耳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露西悄悄地做了一个撇嘴的表情。没注意到斯科普斯耸了耸肩。
　　“好吧，就算他那么伟大，最后不还是被当时的救世主，也就是你的外公所打败了——”
　　“那——外公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我是说，作为打败那个人的英雄，他拥有什么，别人身上所没有的特质？”
　　“唉唉，你这叫我怎么说呢……你知道的，我和他并不熟，我对他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我父亲的讲述中。而我父亲和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不对盘，他们的敌对甚至从还没有上火车的时候就开始了——”
　　“我父亲是这样描述他的——波特先生？他不是最聪明，不是最勇敢，不是最有能力，他只是恰好有了一个‘救世主’的名声，又恰好处于那个时代下而已。”
　　“是时代成就了他，而不是他改变了时代。”
　　露西歪着头想了想。“但是我想，他应该是一个伟大的人吧？毕竟，他打败了……”
　　尽管女孩看到对面男人的眼中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惊惧，但还是终于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伏地魔。”

　　“哈哈哈哈哈……”
　　铂金家族的继承人眼睛失神了半晌，仿佛刚刚从听到那个名字而引起的震撼和冲击中恢复过来，抖了抖肩膀，猛然趴在石桌上，毫无贵族风度地大笑起来。
　　“果然，我依旧坚持我刚刚的话——露西，你难以明白，出生在和平年代到底有多么幸福。”
　　“在曾经的战争中，他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敢为人所提起的，伟大而可怕的存在，即使是在他死后二十年，由于他的余威犹在，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直呼他的名字——比如我。好吧，我只是不太习惯。”
　　他停住了笑。
　　“可是如今，你看，连一个小姑娘，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他的名字——在永生之路上走得比任何人都远的黑暗公爵，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有史以来最伟大和成功的黑巫师……”
　　“不，斯科普斯先生，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女孩在他对面站起身来，轻轻拂落长袍上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花已经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整个天空。而专注于谈话的两个人，却谁都没有注意到。
　　“他无疑是伟大的，但并不是成功的——”
　　“斯科普斯先生，你也读过很多书。难道你觉得，用压迫和统治的手段迫使别人服从自己，害怕自己，连名字都不许人提——这样的情形，会被人称之为‘成功’吗？”
　　“我——绝不这样认为。”
　　男子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着坚定和睿智，以及对自己观点认定就绝不服输的光芒。温和地笑起来。
　　他伸手过去，为她抚平长袍肩膀上压出来的褶皱。
　　“我想，你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