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空城竞错山河影 ...

  •   第二日回洲全军戒备,连着城中百姓也在吩咐下不出大门,军中自是紧张万分。
      只有南槿,镇定自若。
      到了日落,却不见北飞大军,众人兀自猜测,莫不是北飞出了什么大事。
      南槿自然也希望是北飞有变,却就着他对端木祁的理解,认为是端木祁在领兵中逐渐成长。
      端木祁多次在午后叫阵失败,自然领崇崴一众将士有了错觉,以为他都会在午后进攻。戒备之心自然是此时最盛。随着时间推移,崇崴军戒备自然逐渐松懈。等到了晚上,崇崴军戒备最浅。夜间又灯火不明,下面的人要登上城墙,或登上城墙后躲过崇崴军的攻击,自然是简单了不少。
      却不知选择的自以为最佳的攻城时间,也是南槿最希望他来的时间,一切对南槿来说都比午后的攻城战更能让他使用自己的计策。
      血色的夕阳随着晚辉坠落在边陲的地平线,夜像一块巨大的绒布掩盖了大地。
      整整一天南槿没有踏下城墙。他在等他的赌局。
      北飞的大军如潮水一般涌向回洲,在夜色的掩映下杀伐的气息浓雾一样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南槿轻轻的笑着,戴着人皮面具的脸没有笑,但他的眼睛确实在笑,倾城的笑。只是不知道要倾的是谁的城。
      千米,五百,四百……当北飞的军队离回洲有百米距离的时候,他用冰冷的嗓音发出了今日首个命令:“北城门防军听令,打开城门!”
      他的声音在回洲回荡久久,却没有人有动作。
      “将军?”监军吓的跪了下去:“回洲是我们最佳的防护之所,难道您要将他拱手送给北飞?”
      “不,我想保住回洲,但我更想赢的这场战争!”
      “那吾等愿誓死守护回洲,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求将军不要……”
      “我正是为了守住回洲才要他们打开城门!”南槿也不搀扶地上跪的几个监军:“我不要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我要让你们都平安的回到你们的家里,所以若你们还相信我,就打开城门。”
      几个下级士兵早不知道如何是好,眼光在南槿和几个监军之间轮转。
      多倜却在这时站了出来:“属下相信将军,属下立刻将城门打开。”
      他的几个亲兵立马接替了城门防务兵,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打开的城门外是三万的北飞军。
      看着洞开的大门,端木祁反而下领停住了行军。那黑漆漆的大门犹如南槿心思,深不可测。
      “端木祁!”南槿的声音传得很远,让全城乃至整个北飞军都能听见:“古有诸葛孔明设空城计,司马氏刹羽而归,你今天可要领受一下我的空城计?”
      他一派从容的站在城墙上,罩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丝毫表情。只是那不十分雄壮的身资却隐隐透露出一股自信,就是这股自信让他站在比他威武的副将面前反而显出他的强大。
      战马在原地打着圈子,端木祁却没有勇气下令攻城。他确实收到消息回洲空虚,凭自己的人马加夜色掩护自然是攻城的不二时机,但哪有人会将自己用的空城计告诉别人?
      正犹豫间就见到南槿的亲兵送上一张古琴,一只檀香炉。
      随着袅袅的香烟飘起,南槿盘膝坐在城墙上就开始抚琴。
      铿锵的琴音带着肃杀,金戈铁马之中翻腾着的是如这沙漠般广袤的豪情。没有一丝畏怯,没有一丝卑微,这样的琴音在这个在不管是北飞还是崇崴军中都不算高大的将军手中奏出,却显的恢弘。
      “铁马兮踏边陲,金戈兮破甲衣。
      战士兮洒热血,将军兮断肝肠。
      胡漠茫茫羽箭光,征人遥遥望故乡。
      血流三尺花红染,烽火万里烈阳暗。
      当是瑶台月中天,奈何仇人眼正红。
      为你帝王一二冢,葬我功臣万古枯。”
      歌声方歇,曲调未停,余音绕梁。兼是用了较通俗的语句,一时三军皆有同感,不少人面露戚色,似是想到了杀伐之苦,亲眷之血。
      一干崇崴将领都觉得,那个青年,明明是靠了皇帝才当上这个将军,为人在他们看来又不够磊落,有着为他们所不齿的计谋,却也能从这首歌里听出他有着他们所没有的悲天悯人,执着坚韧,以及最适合这片天地的宽广心胸。
      歌声停止的那一瞬,不只是端木祁,三军众人都觉得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万里江山的影子。
      “端木祁,你们北飞对我崇崴出兵的理由是为你的祖母舅舅复仇!可你的祖母舅舅已死,族灭。你复了仇,将大王拉下了王座,这混乱的胡族又由谁来治理?是你还是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是北飞王族,你流的也是北飞的血,而这里,着些士兵中有多少是和你的舅舅流着相同的血,为了你流着北飞血的父亲你还能下令屠杀这些和你舅舅流着相同血缘的人吗?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你是为了你的舅舅?而我崇崴大军岂是会服从在你们这等人手下的无能之辈!你今日且尝尝我为你设计的这出空城计,我让你来的回不得!”
      话音刚落,就听的“锵”一声琴弦全断,却是曲已终。南槿一脸正色的站了起来。
      端木祁的脸色变了数边。他确实多次被南槿吃的死死的,对南槿多少有点畏惧,一时看不出这出空城计是真是假。
      又见南槿一番话将崇崴军士气提到了头,反而自己这边都对着城墙里不知底细的回洲稍有心怯。要知士气正是对阵中十分重要的东西,敌强我弱,又是不利自己的攻城战,一个不巧,让南槿来个瓮中捉鳖,自己不定还要全军覆没。
      端木祁虽是北飞王的长子,母亲还是王后,却是受宠不及六弟,母亲也色衰爱迟,父王心思又未明。他兢兢业业想立了军功受的父王赏识,到了战场历练一番。难得对军事也颇有天分,却可惜遇上了个宾南槿,又怎会不输。
      想到万一失了这场战事,他莫说王位,连王子的身份是否保的住还未可知。想着与其冒险还不如等着确切的时机再来攻打好了。
      却不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时机往往是失不再来。
      ……
      南槿微笑着看北飞浩浩荡荡三万大军开路而去。
      整个大军从来没见过如此凭几句话就能兵不刃血退敌千万的妙人儿,都是一片欢呼。几个亲兵激动的上前去拉他,只觉得他手心一片冰冷。
      一个细心的亲兵问到:“大人可是不舒服?”
      南槿露出苦笑:“我这是吓出来的,方才不过唬他们的,我这城里只有五万大军,哪等得两日后才能回来的援军。我知道你们誓死守护回洲,不希望你们白白丧命,就定了这空城计。会不会让端木祁上当我也不能确定。我是在赌,赌端木祁不敢进城。若他当时有勇气冲进来,我等哪还有命在。”
      众人皆是呆立当场,想他方才镇定自若哪有半分紧张的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却哪知道他真的是在摆空城计。只是对着端木祁坦白反而让端木祁更摸不着底。
      也就是说,他们这些人端的是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众人却也真的开始佩服南槿,就他的演戏功夫,想要在十几万大军的逼视下如此镇定,便是常人所不及的了。
      南槿也顾不得喘口气,又吩咐着手下将城门关了才道:“现在我们还不能休息。虽说已是晚上,众军当是疲累了。但我们还要连夜撤走。大军所行甚是容易,可是我们这次得带上回洲的百姓。北飞军队今夜退走,不出意外,两日内不会再来。我们只有撤退才能和护粮的军队汇合。所以我们只能抛弃回洲,将终战场所搬到后方,希望还来得及与送粮大军汇合。至于回洲就得等大王得胜才能夺回了。”
      几个将军点头附和,知道除了放弃回洲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围,又多是办实事的人,不多会就指挥手下悄悄的带着百姓撤出回洲。
      几队人马虽说浩浩荡荡,却也十分隐蔽的离开了回洲。胡族本是游牧民族,自然也没什么人坚持着要留在城里。一甘人等临走又一把大火,将回洲带不走的粮草兵器烧了个精光,让端木祁攻下也不过得座空城。
      等到第二日午后,大军所行北方,却听的一阵马蹄之声,居然是端木祁领着三万五千骑兵追上来了。
      要知这时候,五万大军要抵抗三万五千骑兵不是问题,但大军中还夹杂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需要保护,恐怕是要在北飞骑兵手上吃上大亏了。
      连南槿也急了,指挥大军加速逃亡。自己领了些许人马立在原地摆了个防御的阵势准备掩护带着百姓的大军。
      端木祁从退军当晚得到线报,知道自己真的中计,自是愤愤难平,亲自点了兵追了过来。
      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道莫要再听的南槿说什么话中了他的诡计,指挥着一甘人停也不停的向南槿他们冲去。
      南槿吩咐了手下留在原地待命,却是独身一人迎向了北飞军。
      待的还有十几丈远,南槿一个纵身,向端木祁扑了过去。众人不料他有如此轻功,不想他能一纵十几丈。等他冲到面前,几个亲兵举刀砍去,都被他一一避过。
      两人滚倒在地,扑腾起一片黄沙。
      只有端木祁的几个随侍急着勒马去抢救他,反倒是保住了性命。
      只见冲的最前的骑兵忽然一个个身首异处,飞溅的血花散了满地。
      仿佛一道无形的墙阻在北飞大军的面前,后方冲上的人马本想停下,又在快马的狂驰下撞上了那堵墙。
      马冲了过去,人却没有一个完整。
      不但是北飞军看的心惊,连崇崴军也是肝胆俱裂。那分明是他们才走过的路,为何换了人走却只得一个死字。莫不是被施了什么妖法?
      当不断有士兵撞击到那堵墙上的时候,当随后的四万大军的身影出现在端木祁视野的时候,端木祁看清了眼前的情况。
      每隔一两里,无垠的沙漠上都被埋下了一人高的石柱,石柱上缠绕着一圈透明的线。
      北飞将士的鲜血,顺着那透明的线凝结成血滴落入黄沙中。
      南槿看到了他的视线,知道他注意到了。
      “那是天朝海上的商船带来的海那边的货品。海那边的人十分聪明,这么纤细的线,却是最坚韧的,即使是军人也很难将它拉断,急行军的速度再加上这透明的细线就可以让你引以为傲的轻骑身首异处。”为端木祁解释了他的疑惑,也让他知道自己输在什么上。
      端木祁却笑了:“你们的大军没有撞上这线是因为你们的人没有骑马,高度不到,也没有那么快的行军速度。可正因为这样,我殿后的四万大军已到,你要如何对付?他们可是步兵!我这边骑兵也不是全军覆没,我看还剩下一万左右,五万大军可抵得上你带着百姓的五万大军?还是你想利用我来威胁我的部下,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的部下的包围中,你……”
      南槿看了一下旁边虎视眈眈的北飞军,笑了:“你终于发现了?”
      端木祁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回洲城有两万百姓,我的大军现在加上百姓人数不过五万,那我的另外的两万士兵去哪了,特别是还有那五千骑兵?”南槿笑的简直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你……你把他们留在回洲了?”端木祁简直不敢相信。在兵力悬殊的时刻,他非但没有想办法扩充自己的军队,还分兵出去!
      “你也该想到了,我将两万大军留在了那个树林中。你们匆匆占领了回洲,见人去城空,自然是追奔而来,也顾不上检查什么。他们就可以乘机断了你们的粮草。这招还是跟你们学的,是你们先烧了我王的粮草的不是?你现在还要和我打下去吗?就算你歼灭了我现在的这些部下,他们也会在被灭之前毁了手边的粮食。没有粮食,到了我去劫你粮草的两万大军和护粮的三万大军汇合,你饿着肚子的大军就是多上我十倍又有何用?再说,你现在就在我手中。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你可是北飞重要的继承人,王后的孩子……你说我们谁的命比较值钱?”
      端木祁落在南槿手上尚且能镇定的分析战局也实属难得,本自当怀着一股豪情战死沙场,但想到近年来母亲的处境日益艰难,这场仗又是以母亲和他的名义发起的。若是输了,他身死且算,母亲也不会有好下场。
      斟酌之间听到南槿在耳边轻道:“你让他们暂时退兵,随我回回洲,我会告诉你怎么保住你和你母亲的方法。”
      正想拒绝,却看到南槿那双眼,明明方才的计策使的北飞战死的儿郎的血还没干,却为什么能从那双眼中看出清澈,就好象告诉你他绝不会伤害你一样的清澈。
      ‘我是最后一个与贺见面的人……”
      端木祁震惊的抬起头……
      将领牌丢给了自己的副将,让他且撤出回洲。
      随着南槿的大军回到回洲,回到这座两日内两度易主的城池,端木祁不禁自嘲道:“我恐怕从来没有逃出你的算计吧?”
      南槿微笑:“你想要的是胜利,而我想要的是保全百姓的性命。就是这一点,你永远赢不了我。只有懂得让将士去死的将军才是好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若你我打起来,你损失的可只是这冲锋的一万骑兵?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赢了也是输了。用最少的血换敌人最多的损失才是用兵之上。说我妇人之仁也罢,我终是不愿见太多的血的。”
      将端木祁带到一个营帐,将他带了进去。营帐内不是十分豪华,却也落落大方。
      “你虽说是我崇崴的俘虏,但你王子的身份,以后若北飞与崇崴和谈,我还要仰仗你,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我还有军事,你且呆着,我晚上再来与你详谈。”
      说完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营帐,便随着一旁的士兵出去了。
      端木祁天性豁达,既然成了俘虏,也抱着即来之,则安之的心情,又连日行军,也是累了。床铺虽比不得自己帐中,却也柔软舒适,躺下去不久就睡着了。
      恍惚见觉得一阵杀气在身旁徘徊。刚想睁开眼就听的南槿的声音:“沃戈,你终于忍不住了!”
      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却看见崇崴军三大监军之一的沃戈被几个亲兵按在了地上,头旁还凋落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端木祁细细一想,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听南槿道:“这就是你埋在崇崴军中的奸细吧?恐怕今天他看你被我所虏,是来杀你灭口的。”
      端木祁点头承认。
      “你却不知你今天大败有大半是拜他所赐呢!”
      “什么?”连地上的沃戈听了都挣扎着要起来。
      “沃戈你以为你将一切推到与我素有嫌隙的古扎身上,我又命人将他抓起来就是没有怀疑你了吗?可惜……古扎这人虽然莽撞无理,对国家却是忠心耿耿。要不在我军到之前他不会不惜削弱自己的势力,组织人马与北飞对战。况且既然北飞能在大王那安插奸细,为什么我这不能有呢?派人抓住古扎是做给那个奸细看的。那天晚上我施的可不止空城一计,还是连环计与抛砖引玉。我只对你们几个将军说过我有计策守住回洲只是为了测试他们,结果我设空城计时端木祁你的犹豫时间太短了。你若不是听到奸细传出的消息说我自称有办法对付你的大军,你恐怕不会这么快就决定不进我这为你洞开的城门。所以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确定我们这几个人中有奸细了。我派出多倜只是让他去布置那些石柱与落马线。毕竟要在沙漠中找到那么大的石柱并且固定也是不容易的。我又乘机让他不要直接回营,完成任务后直接藏身在那片树林里。就等你追击我们的时候对你的粮草下手。”
      “不可能,你既然那时候就布置了石柱,你就肯定你的空城计能挡住北飞大军,若是我们中间没有奸细端木王子当时下领进攻你不是死定了?你是在赌吗?”沃戈虽然被捕,还是不愿承认南槿的算无遗策。
      南槿也索性让他死个明白,同时也算在端木祁面前买弄一手,以期减少两国的战事:“可惜人命关天的事我没有肯定是不会用来赌的。我早知道北飞不会攻城。端木祁在我手上吃了那么几次亏,对我多少是有些忌惮的,我又告诉了他我摆的是空城计,他自然更加怀疑。即使没有你告诉他我有对付他的奇谋,他北飞大王子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冒这个险。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是多疑的,带着这样的不确定性,与其强攻立那只有一半可能的军功,还不如等与大王交战的北飞军来援时得胜来的稳妥。他绝对不会拿王位去赌。当然,若是你家大王我就输定了,你们大王才是只要有机会摆在眼前就决不会轻易放弃的。”
      端木祁冷冷道:“你对我倒明白的很 。”
      南槿也不与他计较,他就是那种即使大胜也不会沾沾自喜的人。
      他拉过端木祁道:“我知你对我实在是恨极,可是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合作。”
      他吩咐手下将沃戈斩了,又让士兵出去守在帐前。
      才与端木祁对视:“我对你说我是最后一个见你舅舅的人没有骗你,我也是最后一个见你舅舅所爱的人的人。”
      “是崇崴的太后吗?”端木祁问,他对舅舅的事也略有耳闻。
      “是的!”南槿知道北飞王后与贺这对亲姐弟在帝王家是难得亲近的人,想贺与太后的事也瞒不了端木祁,“他本是为了太后才去夺那个王位的,为了逼迫鹘律奕才招了你们两国来,他心里又何尝希望他的子民受这等苦。”
      “可是……”
      “我知道你父王是打着为你舅舅复仇的旗子,不过是想在崇崴分一杯羹。你且莫急,我不日放你回去,也不要太明显,就说你是自己逃出去的。你我各自守在这边界,你且做做样子。等大王击退奥暗,带兵来援,你能让大军安然归去保存实力便是胜利了。虽说是失败中的胜利,你父王又有何理由责怪你。若是将来北飞与崇崴立下和平之约,你与崇崴皇室有亲属关系,你父亲自然只有派你来和谈,一旦和谈成立,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你父王就算不想传你王位也得斟酌斟酌。”
      “哈……”端木祁大笑:“怪不得人家说天朝的前宰辅宾南槿是七窍玲珑心,一张巧嘴能道天下,逆乾坤。你这么一说,就算告诉我是个陷阱我也只能往下跳了。只是我真的很好奇崇崴帝看中的人长的怎么样,不知可否一窥庐山真面目?”
      几个监军本来就是知道南槿身份来监视他的,南槿想既然沃戈是他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也不怕端木祁与天朝有什么接触,想是清者自清,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人皮面具在端木祁面前摘了下来。事有轻重,若能让这北飞王子退兵自给他看一下自己的脸又有何。
      只见素白的颜面,因着长期带着人皮面具略显苍白。清俊的面容,轮廓不是十分尖锐。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目似漾着秋波。仍是战场上的那双眼睛,却仿佛只有和这样的面容配着这样的眼睛才是最完美的。再加上那纤瘦的身段,顾盼之间端的是风情万种。却不是当时在密林里见到的仙人是谁!
      端木祁怔怔的站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那天在……洗澡……”他连话都说的不分明。想到自己说的唐突,又红了一张脸。顿时对他的厌恶全消。
      也亏的南槿听的明白,“当时我就想是你派人来探,却不想是你自己来!你是北飞的大王子,以后还是不要冒这样的险好。”
      端木祁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当时急于立功。不想在自己的幼稚上继续讨论就扯开了话题,“我母亲一直想取回舅舅的尸骨,不知……”
      “我与贺也算有交情,虽只见的一面。我早已求大王将贺的首级与身体一起火化。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但贺的骨灰恐怕我们是不能交还了。”
      “你们,你们把它葬在了什么地方?”端木祁隐约也直觉到了。
      南槿想起当时太后的请求:“我知道别的不行,但只要你求大王,将我与贺偷偷的葬在一起你还是能办到的……他终不至恨我们至此,连我们死后都……”
      “你放心,我将他与太后一起秘密葬在了辉洲近郊,以后若是两国和平了,你和你母亲若是想来拜祭还是没有什么麻烦的。太后的皇室陵寝只不过是个衣冠冢,我在他们的墓碑刻也只刻了他们的小名,不怕被认出来……”
      端木祁伤感道:“舅舅真是痴情啊……”
      南槿想你只道你舅舅痴情,却不知太后又何尝不是个痴情的女子。当时不论是贺还是太后,见的最后一个人都是他。
      贺当时是囚犯,他也算鹘律奕宫里的人,能见着贺也是鹘律奕格外通融了。当时正是他陪着太后一起去见贺的。
      他到了牢外时太后说要单独见贺,南槿当时莫说信任太后不会做什么,就是太后能将贺偷出大牢,他也是乐见其成,甚至还愿意帮忙的。
      可他也知道太后没有能力不说,有能力她也会选择与贺一同赴黄泉,他们都认为自己负了鹘律奕。
      太后在牢中只与贺相处了一刻种。
      太后进去的时候带着高贵的笑容,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只是南槿看的出在他高贵的笑容中已经有了一种解脱的情绪。
      几十年的痴恋终于有了结局,不论结局是好是坏,总是他们盼了那么久的东西。
      南槿在太后离开后才见了贺。
      当他从牢房回到凤翔宫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在宫中的小机上看到了一个只有残余绿色药滴的杯子。
      太后静静的坐在椅上,景皇子跪在母亲身前啜泣。
      太后推开了景的手,拉过南槿的手,当时鲜血已经从她的口中不断的流出,沾湿了他大牡丹团簇的丝织衣襟,浓艳的装扮掩盖不住她越发苍白的脸庞,“我知道别的不行,但只要你求大王,将我与贺偷偷的葬在一起你还是能办到的……我真是个失职的人啊……对丈夫,儿子,情人从来没有带给过他们什么。。。。。却……却到死也要麻烦……可是……即使知道我失职,我……也要最后麻烦你了……我将我的两个儿子交给你……希望你能教导景儿,我已经吩咐过他不准想什么皇位什么复仇的了,只是……他还小,还需要一个师傅教导他做人……至于皇儿……我知道他看来是不需要什么人保护的……只是他心上,也是个寂寞的人……”
      南槿最是重感情的人,所以就像贺与太后这样没有什么深交的也十分体恤怜悯,因着想起了伤心事,也没和端木祁聊多久就借口兵务告辞了。
      不久端木祁安然返回北飞大营,汇报说驻守回洲的将军用兵如神,自己不敢轻易涉险,希望等东部战事有了起色增加了西部人马再攻取回洲。当然事先又用大将的名义将汇报压后了不少时日才上奏。
      也因着如此,回洲便得了两个多月的安定。
      护粮的三万大军也因此领命将粮草运到东部后在东部支援了一段时间,才在鹘律奕终于掌握了绝大胜机的时候被派了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空城竞错山河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