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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遇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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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槿终是对那个人好的,自己在他心中终是比不上那个人的。
这个天下无双的人不是属于自己的……是那个人的……不属于自己……
想要得到他,想要得到他,得到他就像得到了这个江山,失去他可能比失去江山更痛苦。绝对不要失去他,就算用卑鄙手段也无所谓,就算让他伤心也无所谓,只要能将他留在身边,就算折断他的翅膀也无所谓。
就算得到的不是原来的南槿……
“南槿,听说你从小父母双亡,是你叔叔将你抚养长大的?”开帝的声音沉了下去。
南槿听他提起叔叔,不解为何开帝突然提起自己的叔叔。又想到鹘律奕前日吩咐他不要为自己亲人所伤,世上也只有叔叔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但一想到叔叔武功盖世,即使对敌不成,逃跑也不成问题。再说自己出关前就叮嘱薛先生让叔叔提防开帝了,便又安下了心。“南槿确是由叔叔养大,叔叔对南槿不亚于父。”
“你是想用宾起之威胁南槿吧!”接着说话的却是窗外的鹘律奕。同是皇帝,他不难得知开帝的打算。
他也不遮掩,就直接跳进了御书房:“南槿怕是还认为你叔叔尚能自保,也没操心吧?”
“难道……不可能啊……无论武功计谋叔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会?”想到自己一身武艺都来自叔叔,没道理自己尚能安然,叔叔还会落入开帝手中。况且自从自己被开帝送出中原后叔叔应该早对开帝存着一份戒心了!
鹘律奕讥笑道:“再绝世的高手也抵不过亲情的召唤吧,陛下您的亲子孝父记可惜朕没看到!怕是绝唱吧?”他一语道破开帝与宾起之的关系。
“亲子?”南槿为突然在他脑中产生的可能觉得发寒。
开帝不是先帝的儿子,是皇后与情人所私生……
先帝是宽厚仁慈,饶恕了他们母子……或者还有那个与先皇后私通的男人。
难道这个人竟然是……他的叔叔?
孤独的南极星,孤独的义军苦苦支撑了风雨飘摇的江山十年,多少的牺牲,然后改朝换代……
为什么是栩王?他曾问他的叔叔?为什么要联合的人是栩王?因为他不是先帝的儿子,所以他会和义军连手吗?还是为了别的?
难道只因为当时的栩王,现在的开帝是叔叔的儿子?
那么,那么多在他手上失去的生命究竟算什么?
只是为了他们父子的江山吗?
难道从小将自己抚养长大的叔叔骗了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的亲儿子?
南槿挺直的身子晃了晃,眼睁的大大的望着鹘律奕。突如其来的害怕席卷了他的心,他就怕鹘律奕说出残酷的话。
千万不要告诉我,曾经的一切只是叔叔为了帮他的儿子登上皇位,如果是这样,义军的牺牲,南极星的牺牲,甚至于他的牺牲到底算什么?
鹘律奕的手悄悄环上了他的腰,给了他支撑。
开帝也看到了。
“朕手下还有几个父汗留在中原的间谍,从朕知道栩王不是先皇亲子开始就调查当年栩王的身世,却没及时挖出你叔叔,要不恐怕朕还会防着当时的义军一手。后来你叔叔帮栩王,我命人从两人联系上察去才找出了这段秘密。也算俗套,当年你叔叔原是天朝皇后的青梅竹马,只是当时你叔叔才情虽高,与皇后家门第比起来就差了些。皇后的父亲倒是个正派的人,一心等着你叔叔高中后想为他们完婚,可惜她母亲终日游走在贵族夫人之间,自然瞧不起你叔叔,就偷偷让人将皇后的画像送入宫中。后来你叔叔虽高中,也很得天朝先皇赏识,只是与先皇后终是难忘旧情,其中牵扯现在也说不清。此事后来被先皇发现,一个是他钟爱的皇后,一个是他倚重的肱骨之臣,两人之子又是他宠爱有加,欲托大统之人,先皇也算宅心仁厚之人,只罢黜了你叔叔,废了栩王也就算了。连皇后都没舍得动。只可惜他子嗣中没有成材的,要不也不会被鱼庆恩把持朝政多年了。你叔叔大概是承先皇不杀之恩,才在江北组织义军抵抗我族的。”
他最后的话却是对着南槿说的。
他知道南槿对他叔叔的感情,如果宾起之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登基才设计成立南极星与义军,对当时策划三角巷计划的南槿来说简直是双重的背叛。
但从宾起之行事中或可以看出,就算当年他年少铸下大错,整个人却也算的磊落,不像是如此卑鄙之人。
只怕南槿因对宾起之素来尊敬,反倒看不清。
“朕说的对吗,开帝陛下,还有宾先生?”他对着御坐左侧的明黄幕帘问道。
幕帘后闪出一人,不是十分高大的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藏青色罩衫。脸也不若南槿清秀,只能用端正来形容。只是一双精光内敛的眼,嵌在略显沧桑的脸上,衬得他颧骨突出,表情刚毅。
此时,他向来清明的眼中却多了一抹愧疚,不知是对南槿的还是对先皇的。
“叔叔……”南槿唤了一声。
“槿儿,你我叔侄近两年没见了吧?”他上前抚摩着南槿的头,动作温柔。毕竟这孩子是他亲手养大的。也是他将千斤的重担压在了他身上,让他一生都不可能体会到平凡人的幸福。
“叔叔?”南槿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不会被打倒的宾南槿,只有在这养育自己的人面前,永远只是个孩子。
“辰帝说的是真的。”轻轻一句,宾起之就见血色从南槿的脸上退了下去。
他也知道,在南槿心中叔叔是守护江山,担负重任,救民与水火的英雄,但今天他却必须亲手打破自己在南槿心中的形象。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答先帝的不杀之恩,只是为了赎罪而已。所以他在栩王没有找他合作之前,宁可独自苦苦支撑,也不愿让自己的骨血篡改了先皇的血脉延续。
只是十年是他的极限,他为了浴血的百姓,必须找一个能担当大任的皇帝。
无法否认,他多少也是带着私心将开帝扶上皇位的。他在对不起先皇的同时也愧对开帝的母亲,当皇后在新帝登基时被赐死的时候,他也怨恨着害死他情人的那个皇帝。
只是南槿,这个从小依赖着他的孩子,虽然是大哥的血脉,却也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人,比自己的亲儿子,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更亲近,但他对自己的崇敬恐怕经过今日就会灰飞烟灭了吧?“叔叔私心里还是希望你留在中原的。我们不会怀疑你对天朝的忠心。”
他看着开帝欣喜的表情。“只是若你执意要走,叔叔也不会反对。”对着南槿他总是多了一分怜惜,是自己将这孩子送上战场的。也是怕他在胡族吃苦他才答应帮开帝劝说他留在中原。既然看到他跟在辰帝身边更幸福,那么已经没有让他留下的必要了。
开帝的脸色又黑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答应朕要帮朕留下南槿的吗,必要时不惜让朕以你为人质?”他以为只要对宾起之用上父子亲情总能成事。
“那是我没听到辰帝对槿儿的情意的时候。若辰帝会伤害到槿儿,用尽手段我也不会让槿儿去崇崴朝。可是你输了,你给槿儿的爱不是他要的,辰帝给的才是槿儿要的。为了你这片江山,槿儿背负了十几年的担子,看在这份上,你也可以放过槿儿了。也是时候让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宾起之的语重心长在开帝听来却觉得讽刺。“什么叫辰帝给的爱才是南槿要的?朕的爱就不是爱吗?朕比不上他吗?在你们叔侄眼中朕都比不上他?”他指着鹘律奕。“同样是皇帝,朕……”
“皇上倒不必妄自菲薄,您与辰帝本就是不能用来比较的皇帝,就像我说的,世上能同时成为明君与仁君的皇帝至少前无古人。而且如果您是叔叔的亲子的话,我们也算是兄弟了,南槿承诺即使在崇崴朝,南槿也不会忘了您的……”南槿想用骨肉亲情牵制开帝,自己与他同是男子不说,若是有血缘关系就又是一层禁忌。
只因为我与奕是两情相悦,而您的爱是一相情愿。所以对因您的爱带而来的负担叫责任,对奕的爱而带来的负担叫甜蜜。您执意让我接受的爱对我来说只是自私。
两个男子相恋,您已让我背负不伦,我们还是有血缘的兄弟,您却还要我背负双重的禁忌……
“什么兄弟?朕根本不想当你的兄弟。如果无法靠别人留住你,朕就靠自己的力量好了……”开帝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抓起桌上的杯子,决绝的将它摔碎在地。
三人同时警觉的向窗口而去,却发现上百的禁卫瞬间包围了整个御书房。
开帝也在南槿他们三人注意力被禁卫军吸引过去的时候快速退入了密道口。“如果他死了,你总能留在朕身边了吧?”他指着鹘律奕问。
“皇上不怕伤了朕引起崇崴,天,两朝的再次争战?”鹘律奕冷静的问。他武功绝高,连当时南极星的众多好手都不敢跟他动手,当世也少有人拦的住他,他自然有恃无恐。
很多时候开帝都觉得自己的地位还是这辰帝给他保住的,若不是当年他守在鱼庆恩身边阻挡了南极星对鱼庆恩的暗杀,南极星只要扫除奸臣,保忠臣就可以稳定江山,也不会等着他集结势力,无奈之下才与他合作了。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很奇怪,某种层面上来说,辰帝给了他江山,现在却要抢走自己看中的与江山同样想要的人。
但是既然是自己想要的,即使毁掉也不要留给别人……
开帝冷笑道:“世人都知道辰帝陛下正在先洲处理政事,他却是什么时候来了我天朝了?或者说他秘密潜入我天朝有什么阴谋?况且在先洲处理政事的崇崴朝国舅是否会认为,他们的皇帝为了一个男宠只身潜入敌国并发生意外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而选择隐瞒吧。南槿不是说了,毕竟你我两国都十分重视这次和谈,就算你死在这,南槿已经将和谈内容讲了个大概,还怕没人完成?”
鹘律奕一时语塞,倒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皇上认为凭这人多能将我们几个困在这皇宫。虽说这是皇宫,对我们几个来说要安然离去还不容易,但也不外乎受点伤,狼狈点吧!”南槿自忖凭自己四成的功力虽不足以自保,却有叔叔与鹘律奕两大高手在。三人要冲出这宫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却不想引来开帝的大笑:“南槿,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朕能就这么豪无准备让你们叔侄相见吗?你叔叔若还剩下武功,他会在你进京之前拦截你,让你当不成这胡使。”
南槿惊异的向宾起之望去,却看到宾起之羞愧的低下了头。
“你说若带上你这个废物一般的叔叔,你还能逃到哪去?”开帝讥笑着。
“可他也是你的父亲!”南槿听着开帝对叔叔的讽刺直为曾经意气风发的叔叔叫屈,若不是因为骨肉亲情,叔叔这样的人又会在谁的手下吃亏!
“若不是他才是朕的父亲,朕当年怎会成为废太子在那偏远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年苦?母后又怎会被逼死?他养大的人是你不是朕,既然他现在他连帮朕留住你都做不到,朕还要他有什么用!”天家无骨肉,开帝却正是从皇宫中历练出来的。
看着宾起之受伤的脸色,南槿怒道:“这就是你为君之道?无父无兄弟,不顾伦理。你要我留在你身边究竟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我看是因为我选择了奕,是唯一想离开你的人才是真的吧?”见开帝如此作为,他就算对他有情恐怕也要被他磨灭了。
“朕没空跟你们废话,今天要不南槿自愿留下,要不朕宁肯留下你们三人的尸体……”开帝在鹘律奕冲上前欲将他作为人质的时候合上了密道的门。却是他一直也在防备着不作声的鹘律奕。
“你们不要管我了,你们两个人应该能逃出去。只望辰帝陛下不要因怪罪他而阻挠和谈,与两国和谈关系最密切的不是龙椅上的皇帝,而是两国的百姓。”宾起之不愿拖累南槿与鹘律奕,也始终不忘百姓。
“宾先生明知南槿敬你爱你,让他丢下你独自离开是不可能的。”鹘律奕指着南槿。“今日你的确成了我们的累赘,只是既然敢独闯皇宫,朕岂会没有万全的准备?”
南槿一喜,知道鹘律奕的厉害,道是三人有望安生而退。只是与开帝几载君臣,现在却不得不兵戎相向一时又有点感伤。
但想到自己奉命出使中原的时候,是连死的决心也有了。他便权当是在这天朝的皇宫中死了一回。从此跟这鹘律奕,也是能为天朝,甚至崇崴朝百姓谋福利的好事,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出了这皇宫。
就听鹘律奕道:“开帝陛下,朕知道你出了密道就在门外侯着。朕方才想抓你做人质,不巧被你躲了。只是你要知道,一个国家能用来做人质的却不止皇帝一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南槿叔侄立马想到了那孩子的身份——开帝新生的皇长子。
“这个皇子的生母虽没有名分,却总是天朝现在的大皇子吧,身份也算尊贵了。影子,将皇子带进来!”鹘律奕吩咐刚结束,几个侍卫就看道一道人影从他们面前闪过,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
南槿一见那男子就记起他是当初进密道追胡族大皇子贺的那个人,估计应该是鹘律奕的贴身侍卫。开帝为了抓他们将精兵集中在了御书房,他又武功高强,要从后宫劫下刚出生的小皇子当真是容易。
开帝微微变了脸色,他既喜欢南槿,这孩子的生母又与南槿相象,他自也是宠爱这孩子的,正是所谓爱屋及乌。
只是对上面前的南槿,特别是南槿居然乖乖的让鹘律奕护在他面前,他不知怎的就是看不顺眼,一时连就算伤着了小皇子也要留下三人性命的打算都有了。
况且宾起之虽是自己的生父,却也是他一段极不光彩的过去。他为了掩埋那段历史连南槿都肯送出去,这个与自己没有什么情谊的父亲在皇族看来却是不得不除的角色。
他只道他们叔侄两人即使现在在军中威望仍十分高。
南槿已经归于胡族,他说的话倒是不足为惧。
但当年的义军磨练于前线在军中升迁十分快,不少都是把持一方的好手了,而宾起之正是从来没失去对这些人的号召力。
今日莫说得不到南槿,得罪了辰帝也不定辰帝说服了他们叔侄来个临阵倒戈。还不如让三人就这么死在皇宫中。
却是他不了解南槿叔侄,以小人只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刚想下令放箭,却听身后一片喧哗。
“皇上切勿为了一时意气伤了皇子啊!”原来是扬清音带着几个大臣而来。
开帝本以为自己所领的都是亲兵,即使有什么事也好隐瞒。却不想扬清音自作主张带了一群大臣来。暗自责怪扬清音。
哪想得到正是扬清音料到南槿有麻烦特意带了几个皇上倚重的大臣来的。只盼着能劝着开帝在和谈将成的分上,不要为难作为胡使的南槿。
“朕岂可为了自己的孩子,放过私自闯入宫中的敌国皇帝?也不知他是否为探听情报而来!”开帝辩驳道。
“开帝陛下说笑了,”鹘律奕见扬清音带了人来,自己手中又有皇子为人质,自然安心不少。“朕若亲自来刺探军情,岂不屈尊?还是显出朕御人无方,连探子都训练不出来。况且,现在两国休战,不久就是盟国,不是敌国了。朕是为了什么而来大家都不言而喻吧。”他说着暗示的看着南槿。
开帝见辰帝与南槿居然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自是恼怒,一时说又说不过辰帝扬清音两人,明明在自己控制中的局面又几经变数变的要倒向辰帝一方。
他幼年虽失势,却最终还是得了皇位,也是杀伐决断之人,却始终记得自己初次与南槿见面离去时在南槿的身上见到了江山的影子。自此他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南槿。偏偏这南槿却是拥有天下的自己所不能得到的。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他早在获悉南槿是胡使的同时就已经在寻思将南槿留在身边的法子,变着法子找出了自己的生父宾起之,不惜毁了他的武功也要利用他得到南槿,又怎么甘心就这么失败。
咬牙之下开帝一声令下:“动手!”
“皇上!三思!”扬清音帅众跪了下来。“住手!”
几个亲兵听到丞相一声住手,巴巴的看着皇帝举起却没有挥下的手。
“既然得不到,就要亲手毁了他!”剑拔弩张中开帝喃喃着挥下了手。
鹘律奕机警的将宾起之护在身后。他轻易看出光这几个侍卫还不足以伤到南槿,倒是失去武功的宾起之比较麻烦。
他本也想到宾起之的问题。但多半以为他会为了儿子强制将南槿留下。自忖凭他与影子要带着南槿出宫不是问题,即使宾起之武功不错他也认为不过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罢了。倒真的没想到开帝也怕宾起之愧对南槿而帮南槿,将宾起之的武功废了。
现在他们要护着一个武功全失的人逃出去却比要从一个绝世高手手中逃出去麻烦多了,偏偏这个人又是丢不得的。
正是知道开帝是绝不会饶了这个有可能有碍他声誉的“父亲”的,所以南槿更不可能将叔叔留在这送死。
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几人已经与侍卫们战了起来,可惜不仅围在场中的是一等的高手,宫墙上还埋伏了几十个弓箭手,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不时向他们放冷箭。
鹘律奕自然是不成问题,南槿却只有不到一半功力,还要不时分心关心叔叔,身形也不若往时流畅。
影子抱着小皇子,孩子又在争斗中哭了起来,颇让他分神,他本想乘开战之前将孩子丢出去。不想围着他们都是一流的好手,在开帝挥手的瞬间围了上来。
见侍卫与弓箭手都对自己怀中的孩子有几分顾忌,挟着皇子游走在几人之间倒还不时补助南槿与宾起之。
几个大臣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只扬清音不断的呼喊着:“皇上……皇上……”
开帝却已经红了眼,只盼着眼下那抹洁白的身影快点倒下去,辰帝是否被挡在这皇宫他反而无所谓了,只要辰帝也得不到那个人,那么他们就是一样的。同是皇帝,同样幼年失势又凭自己的能力夺回了势力,却为何只他能得到那天下无双的人儿!
他犹注视着场中的南槿,几个围攻影子的高手却一心夺回影子手中的皇子,竟齐齐向影子怀中的包布抓去。
影子有怎肯放掉手中的保命符,死死的抓着包布的一角。
几人争夺间不慎将那包布的绳结扯松了开去。小皇子也知道自己在生死之间,号哭扭动之间就从包布间滑了出去。
影子一个转身,一枝本来指着影子而去的箭就朝着掉下的小皇子而去。
几个侍卫都呆住了,鹘律奕与影子早在箭手放箭的时候就注意到箭上带着毒,况且又是开帝的儿子,哪肯去救。
眼见小皇子就要命丧,一道雪白的身影飘然接住了婴孩幼嫩的身子。
“住手!”开帝分明看见了箭在南槿的手臂划破了一道血痕。
南槿却将孩子交到了侍卫的手中,他知道,只要小皇子出了事,他们一个都走不出皇宫。连带开帝都有大麻烦。“皇上不顾南槿性命,难道不体谅这孩子才一出生就失去母亲,还忍心伤害于他?我却不忍心……”
他才放开手就摇摇晃晃跌入了鹘律奕的怀中,鹘律奕迅速的封住了他几个大穴,却也不知道对阻止毒性发作有没有作用。
鹘律奕一看伤口,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窖一般。“乌雀!?”
扬清音听了也顾不得跪到麻痹的脚,踉跄着冲了过来。
南槿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像是想要安慰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身子却已痛的不住发抖。
乌雀又名无缺。
一分爱怎样才能无缺,开帝认为只要自己爱的人不在了,就永远不用担心有人抢走他的爱了。开帝的爱一开始就是除了南槿的死就无解的,所以乌雀也是无解的。
南槿救了自己儿子,南槿居然不惜自身也要救下他的儿子。
他居然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救自己的孩子而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还要他留下吗?
本是下定决心,就算留下他的身体也不要让他跟辰帝一起离开。
他却是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
原来就算是死他还是不能得到那个人……
那么为何还执意要他死呢?
不要死了,还是让他在胡族广阔的天地间自由的……开帝的眼中闪现出悔恨的光芒。
可是……
可是木已成舟,因为乌雀是无解的。
鹘律奕更是几乎停住呼吸,他本来是为了让南槿与天朝做个了结才让他来京城的,现在他生平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他明明可以让南槿将自己的理念教给别人,在让那个人出使中原的。明明……
……
所有人的绝望目光都在辰帝怀中的南槿身上,只有一个人眼中闪现了光芒。
宾起之费了很大的劲才拨开了抱着南槿的鹘律奕,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话让鹘律奕眼前一亮。
宾起接着张口就凑上了南槿的伤口为他吮吸毒血,还顺手将一颗紫色的药丸塞到了南槿的口中。
南槿怎肯让叔叔碰自己的伤口,瑟缩着想躲,却因为毒发的痛苦,哪里还动的了。
不久,就连宾起之也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扬清音激动的扶起宾起之:“先生!您为何……”
宾起之却只注视着开帝:“皇上,秘密就让他永远是秘密,让他随着草民长埋地下。此乃关键之际放过辰帝陛下……至于草民……的……不孝侄子……就……就让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吧,这是草民……最后……的……请求……”
“叔叔……”南槿微弱的身体在鹘律奕怀中颤抖着,眼角留下了一滴清泪,是他最终留在皇宫的东西。但始终不是为了开帝所留下的……
宾起之的眼中忽然闪现着璀璨的光芒,众人也知道他是回光返照。“是罪,就让死将他带走,是罚,中于也能长眠地下。只是天下万民还掌在你们的手中,若还体恤南槿多年苦心,就完成他的心愿吧……也算是对的起……江山……百姓……”宾起之的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不可闻。
众臣偕侍卫都低下了头默哀,只因他们都清楚是这对叔侄保住了那片曾经风雨飘摇的江山,而宾起之更是到死还关心着自己的江山百姓。
开帝也不是绝情人物,要杀自己的生父多少有点不忍,现在又经他临死许愿,也愿意满足他。但多半还是知道至死无望得到南槿,眼中也有了软化的神色。
南槿止住了哭泣,他知道叔叔既然舍身为自己吸出毒,又喂了自己紫还丹,自己多半还有救,命既是叔叔舍命救回来的,就容不得他糟蹋。
一见到开帝的神色,怕他临时反悔,对鹘律奕道:“我不想在留在这了,带我走吧。”
随后又对扬清音道:“叔叔的遗体就拜托了……从此……天涯陌路……”
扬清音轻轻的点头应允,也知道此生是真的无望再见了。
鹘律奕也不看开帝一眼,抱起南槿就越出了宫墙,影子紧紧的跟在了身后。
墙头的弓箭手差点误伤皇子,见鹘律奕抱着南槿出来,又没有开帝的命令是再也不敢动分毫。
开帝就怔怔的看着他们离去。
从侍卫手中接过幼小的皇子,小小的孩子努力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却已经不似方才一般号哭。在父亲怀中终于找着了个舒适的位置,小小的孩子露出了甜甜的笑脸。
才发现,只有这个由与他长相相似的女子生下的孩子是自己与他唯一的联系了。
一滴清泪从开帝的眼中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