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涧》如影随星

8、第三章(II)

　　等到解决一切，与风涧轩等人告辞离开，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已是三更时分了。
　　冰儿和容皓赶着马车，车内只有我、大哥和其他人看不见的熙儿，狭小的空间混散着让人紧张的静默，仿佛空气也停止了对流，沉闷得没有一丝风。
　　我们谁都没开口，任由沉默密布，包围左右。

　　扰人的寂静在空气中飘荡着。这种气氛让我受不了，可又不敢出声，任由时间流逝，视线时不时飘向大哥，俊秀的脸庞毫无表情，眉宇敛凝。
　　今天的大哥，让我有种感觉，那是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眸充满了深沉，和…和一种让人心悸的凉意，仿佛是在一瞬间变了一个人。

　　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大哥呢？从小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孩子，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的大哥是家中独子，更是备受冀望，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样？

　　小时候，有一次，我和大哥，在母亲的陪同下到城郊的天灵寺进香，无趣的过程让我昏昏欲睡，哥哥好似了解我的心境，拉起我的小手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殿外，到后山中捉迷藏。
　　我找地方躲藏，大哥蒙住眼睛倒数，负责找到我。
　　倒数完了后，大哥便开始寻找。

　　而我为了难倒他，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犹如迷宫般的深林之中，越走越远…
　　过了好久好久，无论我想什么方向走，周围的景物都一模一样，恐惧涌上心头，没有人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我用尽全力，拼了命的向前跑，想要找到出路，可是脚步忽然停滞，我竟不能再前进，因为，我的脚被一只捕兽器钳住，无法动弹，剧痛从我的脚踝处传出，低头一看，裤腿上隐隐透出殷红的血迹。

　　好痛…
　　“哥哥，哥哥快来救我啊…”泪水，像晶莹的露珠，从面颊上落下。此时的我只希望有人能来帮帮我。

　　“若儿，你在哪里？”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我…我在这里，哥哥，快来救我！”泪水将一切模糊成一片。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林外隐隐飘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声音比先前更近了。

　　我永远无法忘记，当他找到我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表情，是担心，是自责，是关切…
　　注意到我已被鲜血染红的右腿时，那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让我心中一暖……
　　有哥哥真好…..

　　将脸上的泪水抹去，不让它再流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似斥责的话，听在耳中却感到浓浓的怜惜关心，以及在那冷静语音下的不安。
　　“哥哥…”

　　“好了，休息一下，不要再说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过了那么久。爹娘会担心的。”
　　那一天，我第一次看见大哥施展武功，他却为了我首次使出了上官御所授的武艺，虽然此事只有他我二人知晓…
　　五岁时大哥就被誉为“文武天下第一”上官御一眼看中，亲选为唯一的弟子，只是除了爹、娘和我，不为外人所知。拜师之际，上官御更是特别嘱咐大哥若非事态紧急，情非得以，否则不得随意使用武艺，年幼的我始终不明其中之理，既然授其武艺，为何又不能轻易动用？

　　脱险回家后，我因为受了伤，被下了禁足令，在伤好之前不准踏出房门半步，而大哥却没有我那么幸运了，娘生了好大的气，责怪哥哥没有尽到作为兄长的责任，带着我偷跑出去，竟还受了伤，我想要解释，但大哥拉住了我，将我已经要脱口而出的话止住了。

　　就这样，大哥被罚，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夜，而我，却挣着眼一夜未眠。
　　清晨，偌大的庭院中空无一人，我拖着受伤的脚，悄悄到厨房拿了些糕点给大哥。
　　一晚的惩罚让大哥年幼的脸庞染上一层疲倦，我不忍，如果不是我，大哥不会承受这些，摇了摇他已经麻木僵硬的身躯，泪水在见到哥哥时就在眼眶中打转了，却一直没有流下。

　　听到声响，大哥抬起头，眼中一片透明，那透明仿佛是最清澈的露水。

　　一句“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让我努力维持的伪装完全碎裂，泪水如同决堤般潸潸落下……

　　挑帘望向一望无边的天际，夜空如墨，是否因为我的心情，远处，星星好像也变得黯淡无光。为什么原本的亮眸，如今却是如此死寂般深沉……

　　倚住车壁，眼前飞逝的景物让我的双眸渐渐有些酸涩，意识逐渐模糊，只觉在依稀之间，一点荧光从帘外闪过…

　　……一点，两点……
　　……随后……是无数的一片……
　　那是什么？是萤火虫吗？似是而非…
　　为何这幅情景，让我如此熟悉…

　　曾几何时，我追逐着一点点如星光般莹亮的小小荧光，放声欢笑……
　　一处光线微弱的环境中，我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一袭青衣，随后慢慢地他的周围聚集着许许多多的闪着绿色荧光的蝴蝶，亮起一片久违的温和光芒，迷雾飘散其旁，一缕又一缕，幽幽绵长，淡远如尘……

　　那些亮点是蝴蝶？我看不清他的脸，无论我如何赶上前去，那袭背影始终离我一步之差，好似只要我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可是实则却像有千里之遥……
　　他是谁？为什么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我的头好痛…一阵像针刺般的疼痛感向我袭来，我越想知道他是谁，疼痛就越是强烈，我是不是忘记过什么吗？

　　一阵颠簸，把我混沌的意识拉回现实。
　　短暂的画幅让我奇怪，究竟这是我曾经经历过的回忆，还是自己的幻觉？

　　“你还好吗？”终于，这句话打破沉默。
　　“嗯，我没事。”

　　“若儿，大哥想问你了件事。”俊美的脸上，英气的眉宇微微地扬了扬。
　　“……？”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是什么材质？能看出骨珀，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爹曾经送过一个骨珀的玉链给你，然，琉璃，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我一怔，没想到哥哥会突然问这个，我不知如何回答。
　　“你知不知道，琉璃，自古以来一直是皇室专用，对使用者有极其严格的等级要求，所以民间很少见。”每一句话听在我耳中，一字一字都放慢了几十倍。
　　皇、室、专、用！……
　　“我…”我为之词穷。

　　“少爷，到府了。”马车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若儿，你也早些休息吧！”
　　“嗯…”容皓的话恰巧为我解围，让我松了一口气。
　　说完，大哥先行下车，我紧随其后，冰儿，从车后拿出莹雪缎，眼神与我对上，像是在无声地问我：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看我摇了摇头，才放下心。
　　“冰儿，下去休息吧，今天你也很累了。”
　　“是，小姐。明天我还要去把弄脏的莹雪缎偷偷换了。”冰儿打了个哈欠，走回偏院。
　　我和还站在原地的熙儿，慢慢走回了房，随着最后“啪”的一声轻响，一切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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