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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逃·情非得已 ...

  •   一个生命的诞生、成长、形成、直到终结,牵扯和能改变的事往往关系到了许多人的命运,就好像一盘步步为营的棋局因为新一枚的落子而风云变幻。

      苏流轩站在床榻边,看上面苏佩言正在手脚并用的乱爬着,狭长的桃花眼中深不可测。
      对修长高大的苏流轩视而不见,苏佩言兀自在厚软的被褥上滚得不亦乐乎。“啊呜~!”随着苏佩言欢快的叫喊声响起,眼看那个小小的身影就滚到了床边作势就要摔了下去,苏流轩一个眼明手快,结实的手臂快速地揽过小家伙,将他接了个正着。
      “咯咯咯………”
      苏佩言人小胆大,一点也没被刚才的事吓到,扒在苏流轩的怀中四处好奇地摸索好像找到了新的玩物一样,一边揪着苏流轩垂在肩头的青丝一边清脆得笑出声来,纯澈的眼眸因为欢快而蒙上一层灵动闪烁的光芒,苏流轩不自觉地被感染,嘴角勾起一道温柔的弧线。
      正笑着,苏流轩蓦然对上一双如小鹿般湿润明亮的眼睛,苏佩言眨巴眨巴地望着,在苏流轩还未反应过来之际………
      “啾~!”响亮的一声。
      苏流轩只感觉到自己的左侧脸印上了一道柔软,如羽毛轻拂而过,瞬间离去,留下一片酥酥麻麻的温暖在扩散,唇瓣的力道很轻,却狠狠地在苏流轩的心中划过一道痕迹,不论过了多久也不会消去。
      如果苏流轩知道苏佩言之所以亲他完全是因为小家伙觉得他皮肤太好想试试感觉的话不知道会是何等有趣的反应。
      等苏流轩心驰神往回来去看那个“偷袭”他的“罪魁祸首”时,小家伙已缩成一团在苏流轩厚实的怀抱中酣然入睡了。小孩子心性本是如此,玩得疯,睡得沉。
      苏流轩无奈地挑高了眉,想俯身将小家伙放到床榻上去,刚放手,就感到头皮倏地一疼。
      “嘶~!”轻轻倒吸了口气,低头,发现熟睡的小家伙梦中还紧紧揪着他颈间的发丝。
      无奈之下苏流轩只得抱着苏佩言一起躺倒了床榻上。
      花四娘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四肢并用的攀在他的哥哥苏流轩身上睡得正香,甚至还有几滴口水沿着嘴角流下在苏流轩的衣上形成了湿润的一小块,而苏流轩没有一丝不悦,面色温柔,手臂轻轻绕过小家伙的身躯环住他免得他又滚下床去。
      花四娘不由轻笑,细声细语地打趣道:“唷,言儿还真是黏你,让我这个做母妃都忍不住要嫉妒咯。”
      “呵呵。”苏流轩也笑着回应道,“言儿再怎么亲我,也自是比不上与侧王妃的感情的。”
      花四娘拧干了帕子走到床前轻柔地擦拭着苏佩言的脸庞:“呵呵,可也不相上下了,流轩你这次回来应该就不会走了吧?”
      苏流轩垂首刮了刮苏佩言柔软的脸蛋,有些漫不经心:“将来的事,流轩自己也说不准。”
      “那就算要走,也在家中多待一会儿吧,王爷和姐姐都时常记挂着你的。”
      “…………”
      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屑,苏流轩没有开口接话。
      一阵沉默后,就在花四娘认为不会得到回应了的时候……
      苏流轩的声音低低响起:“这次应该会待很久……”
      他想等着,听到他的小家伙叫他一声“哥哥”。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庭院中的绿肥红瘦开了又败,败了又开,几场轮回下来,不知不觉的,三年时光悄悄流逝,又是新一轮冬至了。
      池央作为金耀的京都坐落在南方——母亲河雁娘江从这发源自南纵贯金耀一路北上绵延千里,气候温暖湿润平和,冬天来得晚,雪也更少见。但就在这一年,冬至刚过,池央的上空纷纷扬扬洒落下漫天的白雪,雪花落在砖瓦上,落在树梢上,落在青石板路上,落在人们的肩头上,纯洁的雪花点缀了整个池央,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剔透的光芒,霎时好看。
      孩童们新奇地跑出家门,在街边小巷中边叫喊着边奔跑嬉戏,他们小心翼翼地触碰街边堆积成团的雪花,眼中喜悦的光芒闪闪夺目。更多人则是选择倚在窗口,房内生着火炉,一面感受着火炉的温暖一面欣赏着窗外红装素裹的风景,再顺手泡上一杯热茶,真是无比惬意。

      七王府庭院内,浑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戴着狐裘小帽,俨然像一个小球团的小身影正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在雪地中奔走,突然,“球团”笨重地蹲下身,怯怯地伸出小手好奇地想去触摸地上的积雪,婢女们正欲上前阻止,一双结实的手臂已在“球团”的小手将碰到冰冷的积雪的时候将“球团”轻而易举地圈入了怀中。
      球团惊了一下,扭头望向抱住自己的人,马上,狐裘小帽下的小脸绽开了喜悦的笑容,张嘴发出嗫嚅不清的呼唤:“哥……哥哥……”苏流轩低头与怀中的苏佩言对视,世间万物的空灵秀美都不敌自己怀中小家伙的一个笑容,那浓墨般深重的黑眸清澈得不带一丝杂志,在一片雪白的映衬下愈发透亮,让苏流轩再也无法转移视线。
      幼儿皮肤娇嫩,苏佩言刚刚伸出的小手只不过一会儿已被风吹得通红,苏流轩心疼得将苏佩言的手收进自己的外衣内温暖,苏佩言一边不安分地在苏流轩怀中扭动着小身躯挣扎一边渴望地望着地上的皑皑积雪:“那个……那个……白白的……白白的!”苏流轩收紧手臂,将苏佩言牢牢禁锢在自己温厚的胸膛,同时垂下头在苏佩言耳边宠溺地劝说道:“言儿乖,听话,地上的雪太凉了,容易害上风寒,到时候言儿就要喝药药咯。”苏佩言不懂风寒是什么,但苏流轩口中的“药药”他可喝过,味浓而极苦,可能的话,那种苦涩的味道苏佩言这辈子都不想再尝了!
      苏佩言害怕地扭过身子扑上去抱住苏流轩的脖子,不停地摇摆着小脑袋大声说:“言儿乖,言儿听话,哥哥别给言儿喝药药!”
      苏佩言头上地狐裘小帽刺得苏流轩的脖颈间酥酥痒痒的,将自己颈间的小脑袋扶正,苏流轩亲昵地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言儿回屋乖乖睡觉,哥哥就不让言儿喝药药。”如获大赦的,小家伙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狠狠撞击到苏流轩心中的某一块柔软,里面包裹着的满满的宠爱都愈发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填满了心口。

      但到了晚上却生出了变故,小家伙终究白天还是受了凉因此发了高烧且持续不退,看着苏佩言通红着小脸,在床榻上难受地呻吟挣扎,苏流轩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因而阴郁了脸色,猎隼一般锐利的目光盯得苏佩言的奶娘瑟瑟发抖,沉声责问道:“身为佩言公子的奶娘,你是怎么照顾他的?!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杖毙!”“世子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求世子殿下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知错了!世子殿下!”奶娘跪在地上不停朝苏流轩磕头求饶,白皙的额头因为用力撞击地面渗出了殷红的血丝,苏流轩冷冷地看着,不为所动,旁边的侍卫见势一拥而上架住还在苦苦哀求的奶娘欲拖往门外……
      “且慢!”一道苍老语气却强劲有力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耳顺之年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儿迈着沉稳的步伐踱进来,冲着苏流轩恭敬地半躬下身:“世子殿下。”语气不卑不亢。苏流轩看清来人,绷紧了的脸也有了丝缓和,回应道:“陈伯。”连苏流轩都要拉下脸来回声,可见这陈伯来头不小。
      陈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一指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奶娘,道:“世子殿下可是打算处死这个丫头?”“身为言儿的奶娘,疏于职守,照顾不周,这等办事不力的奴婢还留着做甚?!”“世子殿下说的是,这丫头毕竟是因为年轻,不懂事,容易疏漏马虎,不过这几年来也都是她在照看着佩言公子,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杖毙的责罚也太重了点。”“那陈伯是想?”“不如将她贬去浣衣房做一个下等婢女,这事儿倒也算完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佩言公子尽快好起来,世子殿下意下如何?”
      苏流轩眸子沉了沉,这陈伯是现今七王府上的管家,亦是七侧王妃当年陪嫁过来的下人,因处事圆滑,面面俱到,深得苏白薛的赏识,不到半年世间就升上了七王府管家这个职位,之后也一直将王府内管理得井井有条,所以在七王府内也是有一定的威望的,就连苏流轩这个世子都要卖陈伯几分面子的。
      看陈伯来得这么巧,想也知道肯定是哪个多嘴的下人偷偷去告诉花四娘这边发生的事,花四娘不忍心才派了陈伯来当说客,事已至此,也罢!
      苏流轩挥挥手;“陈伯都这么说了,那就如此吧,把她带到浣衣房去!”
      陈伯见状淡笑着点点头:“如此甚好,世子殿下宽宏大量,以后必能成大事的。”接着朝门外唤道,“张太医,进来吧!”
      一身着宫内太医官服的中年男子唯唯诺诺地低头走了进来。
      “世子殿下,这位是王爷特意从宫中请来的张太医,传闻医术高明,不妨就让他给佩言公子看看吧,世子殿下也好图个心安。”
      苏流轩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张太医,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张太医额头上不由地渗出密密的汗水:“张太医?就是宫中太医院中医术最高明的那位张太医?”“微臣惶恐!”张太医战栗道。“废话少说,快来给本殿看看言儿为何一直高烧不退,要是诊不出来本殿就砍了你的脑袋!”那阴恻的话语,倨傲的神态昭示着他决不是开玩笑。
      这下张太医更是吓破了胆,颤颤微微地凑近苏佩言的床边为他把脉。
      还好并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张太医松了口气,擦擦额间的汗:“禀世子殿下,佩言公子只是因为寒气侵体引发的普通高热而已,持续不退可能只是因为佩言公子尚且年幼,体质较为孱弱,微臣这就开几副方子让佩言公子服下。”
      临走时,陈太医揖手告退:“世子殿下,今年天气较为寒冷,佩言公子年幼体弱,极易受寒,还需谨慎才好。”
      苏流轩知道小家伙并无大碍后脸色就好了许多,听了张太医的话,觉得这个太医也并不是除了医术就一无是处,很会察言观色,说得话对他心,便吩咐下人打赏了他。

      婢女忙着煎药去了,剩下苏流轩亲手用帕子为苏佩言擦拭着汗珠,冷静下来的苏流轩忽然发现这个小家伙已对自己影响很深了……
      过了一会儿,婢女将盛药的青瓷碗端了上来,苏流轩道:“你先下去,我来。”接过碗,将苏佩言扶起靠入自己怀中,然后舀起一小匙汤药放到自己嘴边吹凉后再移到苏佩言嘴边缓缓往里灌。
      察觉到自己嘴里的苦涩,苏佩言迷迷糊糊地转醒,闻到近处刺鼻的药味顿时大哭起来着挣扎起来:“我不要喝药药!我不要我不要!哥哥是骗子!说好不喝药药的!哥哥骗言儿,哥哥是坏蛋!!”“言儿乖,都是哥哥的错,哥哥是坏蛋,先喝了药药好不好?听话。”苏流轩无奈地在小家伙耳边轻声诱哄着,还要用力钳制住苏佩言挣扎的动作。
      苏佩言听不进话,使劲大叫挣扎着,在空中挥舞的小手差点就将苏流轩手中的药碗打翻,这汤药还冒着滚烫的热气,要是打翻了还是小事,但是如果汤水溅到苏佩言娇嫩的肌肤上那后果可就不敢想象了……
      一想到苏佩言的举动有多危险,苏流轩就不由恼怒了起来:“苏佩言!别任性了!”
      从未被哥哥用这么重的语气吼过的苏佩言马上就被吓住了,不敢再哭闹,只是泪珠还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并伴随着小家伙小声地抽咽声,闪烁泪光的黑眸中布满了委屈与害怕,怯生生地望着苏流轩,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苏流轩吼完就后悔了,看到小家伙害怕地看着他的样子更是一阵自责,他居然把小家伙吓到了!真是该死!
      苏流轩伸出手,想去安慰苏佩言,小家伙害怕地缩成一团;“哥哥……凶……怕……怕……”细声的话语像一把无形的利箭硬生生地穿过苏流轩的心,心疼、后悔、自责如汹涌的海水紧紧包裹住他。
      “言儿……”苏流轩发出的痛苦低沉的呼唤,让苏佩言感到莫名的难受,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苏流轩的发,仰头对上苏流轩的眸子,因发烧而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一双纯澈的黑瞳里泛着焦急不安的情绪:“言儿乖……言儿喝药……哥哥别……别……”想了半天,苏佩言还是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苏流轩那种自责难过的复杂感情,懊恼地歪歪脑袋,用手指指自己心口,“哥哥……那样……言儿这会痛痛……”
      苏流轩怔住,马上就反应过来,倾身将苏佩言稚嫩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下巴抵在苏佩言头上轻轻摩挲,发出满足的叹息:“言儿……”

      在苏佩言身子彻底恢复后,苏流轩出乎大家意料地提出要离开。
      正在用膳的侯凤闻言执箸的手一抖,面色却依然平静:“马上就快除夕了,过了初一再走吧。”“不了,我这一趟回来本就是为了池央新开的产业,这几年,经营得也不错了,别的地方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我去解决。”
      “啪!”重重拍下象牙箸,侯凤皱眉道:“新开的产业?那个九珍楼?流轩,不是母妃不赞成,男儿本就应志在四方,但是这么成天往外面跑,府内的事却一点也不上心,被你父王知道又免不了训斥你一番了!”苏流轩冷哼一声:“我这次离开本就不打算支会他,平常被训斥得还少么,现下来跟母妃道别也是想让母妃在我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里帮我好好看着言儿。”说完苏流轩干脆利落地转身欲离去。

      身后,侯凤轻轻的一声低喃让苏流轩离去的身影蓦地怔在原地:
      ————“我以为那个孩子可以将你留下。”
      是!那个小家伙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生命中对这个王府唯一的羁绊,但正是因为这个孩子拥有这样的力量才开始让他心慌,他一直讨厌束缚和那些条条框框,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随心所欲惯了的他当发现自己被深深影响还心甘情愿时理智马上提醒他要摆脱这种沉沦与危机感,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一块心病,时刻牵扯着他的一言一行却又舍不得戒掉这种感觉,欲罢不能的无力感迫使他只能狼狈地逃开,说服自己时间可以磨灭一切。
      自欺欺人吗?呵呵,谁知道呢?
      苦笑,苏流轩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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