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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有利,想要一直缠着你,想要看着你清澈的微笑就好,想要你凶我。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你的双黑瞳孔中只会有我一个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是那么贪心的,我其实只需要这样就足够了。”
      “我知道的,有利,在你的故事里,我一直不曾是个主角。虽然我一直骗自己,一直骗说会有这么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你生命中一直在寻找的人。每一次,我都是这么的安慰自己。”
      “终于发现你的笑已经完全地脱离我身边,也可以换句话说你从来也没把我放在心里过,或许是连个立足之地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你对孔拉德的笑,已经比任何东西都更加坚定地告诉我这个事实。”
      “吻过了你的嘴唇,我想我该离开了。”
      “再见了,有利。再见。”
      ——题记
      睁开眼睛以后,竟然发现那个会穿着粉红色蕾丝睡衣的瞌睡虫不在床上。黑色的瞳孔还未完全适应从落地窗照射进来的光芒,无意识中游走的双手竟然触及到丝绒被中剩余的,不属于自己的体温。
      像是触电一样把手伸了回来——这,就是保鲁夫的体温吗?
      这一丝属于他的痕迹还这么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保鲁夫,为什么我会有一种预感,下一秒,你就要消失在我眼前了呢?
      好不容易用双手把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真是奇怪呢,都日上三竿了,浚达还没有来“硬生生”地把他从床上拽起来真是个难得的奇迹。
      环顾房间一周,只发现了床头柜上做工细致的陶瓷杯,里面盛着七分满的颜色看起来像是奶茶的液体,应该放了没多久,半掩着的杯盖上也凝结着一层温热的水汽。
      “这是——什么?”他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诶……怎么会有人知道,我喜欢喝——”思绪便回到了两天前的茶会。他因为克蕾塔生病的事情而烦躁不已,便把杯中他认为极为难喝的伯爵茶一饮而尽后大发雷霆——“我不是说过了要把咖啡和奶茶以一比二的比例混合的吗?你们怎么没一个人记得!”
      他不禁低头笑了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水蓝色的背影——“保鲁夫,你这个傻瓜,你竟然还记得我那天的话呢。”
      “涉谷,你竟然还睡在床上!”村田就这么破门而入,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坐在床上对着一个陶瓷杯露出傻傻笑容的魔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利很疑惑。
      “真魔国与温雅国的战争爆发了。这是昨晚的事情。”村田的表情几乎是扭曲的,当然,有利也知道温雅国几乎全是懂得法术的法师及召唤师,威力深不可测,“而且,你亲爱的婚约者竟然还请命要到前线去。你还可以在这里睡觉喝茶!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魔王的?!”
      “保鲁夫?!他到前线去了?为什么?已经去了吗?!”他的瞳孔骤然缩紧,像是硬生生地从他身上剥离了一块肉一样,“那里有多危险!你们怎么可以让他一个人去!!”
      “涉谷——其实,你是在乎保鲁夫拉姆的,对吧?”村田一下子安静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似是安然地欣赏着有利难得一见的抓狂景象。
      “你在说什么呀,村田健!他是我最得力的臣子之一,我只是不想失去了这么个人才而已。”有利依旧大声地,语气里的言不由衷让周围的人都察觉的到,“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真的只是这样’而已?”村田挑挑眉,露出了“真是受不了他”的表情,“好了啦,你是不是也该换好衣服对这场突然爆发的战乱作一下必要的解释呢?”
      他走到窗边,把睡衣脱了下来,目光落到了那个微微泛着异样光泽的天边,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漫天火红色的魔光边缘,那人站在城堡最高的塔尖上,清晨的第一抹清澈圣洁之光把他整个纤细而水蓝色的身体包围,从他身上突然迸发出整个世间最绚丽的光芒,他从而夺目得像一座绝美的战神。
      奇怪的是,往日那个一遇见战争就会急匆匆地奔到前线去请求和平解决的魔王,今天却如此迟缓地换好衣服,再面容空洞地走向血盟城的最终议事厅。整个思维犹如被粘腻的蜘蛛丝束缚,再如何挣脱也是徒劳无功。
      “你听见鹦鹉的叫声了吗,有利。”……
      “这束玫瑰花很适合你哦,有利。”……
      “你这个笨蛋,你难道还感觉不到我对你的爱吗?”……
      “喂,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先向我求婚的!”……
      真的,真的,你在我心里,完美的像个天使一样。想把你让给伊丽莎白公主,因为我觉得……天使,只会和天使相配。
      你对我说的一切表达爱的词语,我却那么固执地用自己自卑的心情去理解。
      如果我现在后悔,那算不算,太迟了。
      “陛下?陛下?”
      “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到前线去!”
      村田站在那个背光的角落里,游离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看向硝烟冒起的远方,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这个终于肯正视自己真正感情的笨蛋如果现在赶到来保鲁夫你身边——会不会太迟——还是——你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有利,去吧。”从窗外骤然投进的一束光芒班驳的印在村田若有所思的侧脸上,“总有些事情,轮到你亲自去解决了。”

      “保鲁夫?干吗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副将亚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为他挡开背后的一刀,“现在可不是展现魅力的时候。”
      “没有这回事,你再乱讲我就撕掉你的嘴!”他漂亮的眼里燃起了两团绿色的火焰,摆出了一副“挡我者死”的尊容,吓得亚瑟赶紧夺慌而逃。可是,火焰却很快的又黯淡下去,“有利……现在的你,大概也已经不需要我了吧。”
      昨天的晚上,他哄着克蕾塔入睡以后,一路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厅,却因为有利和孔拉德极为耀眼的笑颜而止步。
      “真是谢谢你呢,孔拉德!”有利把玩着手上的棒球棍,像是顽皮的小孩子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具,很珍惜很珍惜的把玩着,“你竟然会做这种棒球棍,好厉害!”
      “因为以前在地球上学过啊。”孔拉德一脸宠溺的微笑,就连对自己,他也只是很礼貌的笑笑,可是对有利……“你喜欢就好。”
      “你真的好厉害!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
      那我呢?我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为什么你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从来就没有对我像对孔拉德一样笑过?为什么……为什么我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你们的后面,却没有缝隙可以插出一句话?
      那天晚上,他就睡在有利的身边,很安静的,安静的就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受死吧!魔族!”一个人族术士向保鲁夫射出一个有着几乎致命伤害的冰球,他如梦初醒,眼睁睁地看着冰球以尖锐得几乎可以划破周遭沉闷的空气的姿态扑向自己的身体,此时要闪躲,大概是来不及了吧。

      “……开战的理由几乎就是这样了,而且真魔国和温雅国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或许战争是比较干脆的解决方法。”古音达鲁结束了一连串的报告,却发现魔王大人一双黑色眼睛以不正常的方式大睁着,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灵魂几乎好象被抽离了一样,“陛下?陛下?……魔王陛下!”
      “呃——啊?什么?”
      “哼。”古音达鲁只以一字来表达自己无穷的气愤。
      “有利,古音达鲁讲了那么多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村田有点头痛地询问刚刚回过神没多久的有利,“看来,我是要和你一起上战场才行了……免得你是被谁杀的都不知道。”
      “那还不走?”行动大于一切,趁浚达还没有开口有利就把村田直接拉出了会议室,“我就快疯掉了,赶快找个方法到战场上去吧,赶快!”
      村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微笑,他大概是预见到魔王日后甜蜜的生活了吧。

      突然,在保鲁夫面前出现了一道祖母绿色的魔术屏障,向空中散发着绚烂的气息,这道屏障竟然出现在致命一击击落他身上之前。冰球撞击在魔术屏障上,爆发出类似玻璃落地般清脆的声响,保鲁夫突然间笑了:“这就是人族的法术吗?好漂亮。”
      “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不惊恐万分地躲开!”保鲁夫终于将目光投放在术士的脸上,一头棕色的在太阳下带着柔亮光泽的长发,用一条宝蓝色的缎带扎了起来,一绿一红的波斯猫一样的眸色,尖锐的神情,全暗紫色的术士袍,便有如神助的营造出一个看起来容貌还没他一半,却比钻石还要引人注目的女孩。
      女孩见他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的骂声,气上心头:“疯子,你别这样看着我!”骤然把手上镶着魔法石的魔杖转变了一个握法,右手紧扣杖首,用力一拧,迅速地出鞘。
      原来这支魔杖里藏有一支利剑。女孩握着剑,剑尖直指保鲁夫的咽喉。“你这个疯子,如果你肯跪下向我求饶我就放你一命,如何?”
      “对不起,这——我办不到。”保鲁夫挑了挑眉,缓缓出鞘的剑倒映着他颠倒众生的微笑。
      针锋相对。剑身与剑身每一次的碰撞都可以激发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她骄傲的脸,他优雅的脸。
      人族的祖母绿色法术和魔族的冰蓝色魔术之下,这里的刀光剑影鹤立鸡群,便显得格外的出众。
      银光停止流动的那一刻,她的剑尖停留在他的额,他的剑尖指着她纤细的咽喉。在这个时候,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保鲁夫宝石绿色的眼里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魔族的剑术竟然这么好,我真还是第一次见。”女孩波斯猫一般灿烂的瞳孔里全是惊叹和佩服,“本来还以为两招就可以放倒你了。”
      “你也不差。”保鲁夫说。
      “好不容易遇上个对手,那这次我就饶你一命!你在心里偷偷的感谢我就好了啊,是我救了你一命的!”女孩把剑收回鞘里,这根魔杖果然精巧得不可思议,旁人根本不会料到紫檀木的杖里竟然会藏着一支锋芒内敛的利剑。女孩转过身,果然没有再与保鲁夫相斗。
      保鲁夫却一直看着那女孩在太阳下像游鱼一样摇曳的棕色头发,直到目光被战场边缘一个黑色的人影吸引了去。——“有……有利?”他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直到确认了那人最为显眼乌黑的发色和双黑瞳孔,平静的心情却一瞬间狂乱了起来,“你这笨蛋!”
      “保鲁夫!哈哈,我终于赶到了!”一身黑色的魔王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比疲惫还要浓的,就是这一刻他脸上的欣喜。
      “我一定会赢的,这里很危险!你不在血盟城里好好的当你的魔王,跑来这里做什么!”眼看着周围的术士都注意到了魔王出现在战场上,自己的婚约者将成为这些敌人的目标,“回去!你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保鲁夫。我不回去。”有利温柔的笑容里多出的是坚定不移的意志,“我要和你在一起。”
      保鲁夫苦笑,我宁愿看着你和孔拉德在一起打棒球时候的笑容,也不要勉强自己留在我身边的你。“你赶快给我回去……赶快!”
      “我不回去……保鲁夫……你怎么了?保鲁夫?你醒一醒!保鲁夫!”不知道从哪里发射过来的雷电攻击,保鲁夫嘴里倔强地说着要他走,身体却已然不顾一切地为他挡住了这致命的攻击。这次,保鲁夫的幸运似乎已经用完了,这一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纤细的身体上。
      致命的……雷电攻击……打在了他身上。
      “走……有利……快走……”保鲁夫的声音轻得就像清风刚经过树叶的身边一样。
      “我不走,保鲁夫,我不可以走!……”
      有利怔怔地抱着保鲁夫似乎渐渐变冷的身体,安静呆板得就像个傀儡一样,没有生存着的气息。
      ……
      “啊!那是魔王!杀了他!”
      “就趁这个时候,快杀了他!”
      “上啊!”
      ……
      有利果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刚刚赶到战场的村田见到这一幕,从来都是带着淡淡笑容与惊慌失措绝缘的嘴唇开始慢慢地颤抖了起来——“难道……还是迟了吗?”他冷静地看着朝那相拥的二人身边渐渐逼近的人群,等到他看见人群边缘那个有着波斯猫一样眼眸的棕发少女。
      村田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利与保鲁夫的身边出现了一周祖母绿色的魔术屏障,坚决地挡住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元素及物理攻击。
      然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两个竟然从魔术屏障里消失不见,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抑或是幻觉,但周围的人族和魔族都停下了争斗,确确实实,所有人都慌了。村田迷惘地看着已经空了的魔术屏障,几分钟后,又是一脸的顿悟。
      顿悟的意思,用一句中国古话来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人群大概已经忘记了争斗,时空就像错开了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却结束,抑或是暂停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战役。村田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放心,他骑上马,朝与血盟城相反的方向奔驰,是已经知道了要去的目的地吗?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有利大概是被施下了封锁咒,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破木椅子上,“你要对我们怎么样!”
      “我只是想救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对于你,我知道你是魔王,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女孩的表情像外面的天气一样,阴云密布,她一手拿着一本不知道写着什么文字的书籍,另一手就在大书桌上寻找着不同颜色的配料往面前那个大量杯里倾倒,然后搅匀。
      “救他?”有利还是大叫,“他是我的婚约者!”
      “呵呵,婚约者。”女孩停下了倾倒配料的工作,饶有兴致地看着有利那一脸像是被夺走心爱糖果的小孩的表情,露出了不屑的微笑,“你凭什么?就凭你是个魔王却让自己的婚约者带兵去参加这场战役?你这魔王就是这么当的啊?”
      “我……我没有……”有利反对,但声音却明显地低了下来。
      “你就不要再辩解了。我叫雷.厄斯.夏洛特,叫我夏洛特。”夏洛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量杯里的液体倒了一半进一个等大的量杯里,又开始进行不同的调配。
      “我是涉谷有利。”有利看了看床上面无血色的保鲁夫,担心问出了口,“保鲁夫,真的不会有事吗?”
      “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夏洛特再也没有提眼看过有利了,房间里只剩下液体与液体碰撞的声音,新量杯里的液体因为与另外的液体配料混合变换着缤纷的色泽。
      有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
      从来这句话只有保鲁夫对他讲过,保鲁夫总是这样子的,好象舍弃了一切在保护他一样。
      不是好象了,而是真的舍弃了一切在保护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我又对你做过了什么呢,保鲁夫?有利转过眼看着并不明亮的窗外,这是阴天,太阳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大片大片的荒芜和寂寞却就这么燃烧了起来,散发出了一种名叫迷惘,或者空虚的烟雾,薰得人直想流泪。
      夏洛特从书桌前站了起来,端着半量杯暗绿色的液体,径直走到了有利的跟前:“借点血给我。”
      “什么?”
      “为了救你的婚约者,你不会连两滴血也那么吝啬吧?”夏洛特再也没有理会有利会有什么反应,被磨得细长尖锐的指甲划过有利的中指,血无声地渗了出来,滴答,滴答,恰好两滴,滴在半量杯绿色的液体里。有利就这么看着这杯绿色的液体从让人心情昏暗的暗绿转变成了亮金色,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金色的?”
      “没有错,只要有了这个,保鲁夫的命就可以保住了。恢复意识也只是迟早的事。”夏洛特一脸骄傲地从有利身前走过,右手将沉睡中的保鲁夫的半身托了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接着从量杯里吮吸了小小的一口,将嘴唇印在他苍白的唇上,慢慢地帮助他吞咽下去。
      像是一场绵长的缠绵的甜蜜的亲吻。
      有利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露出不知是妒忌,还是伤感的神情。反正,那种神情是由悲哀支配着的。
      有利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和她,忽然就觉得有点追悔莫及,是——追悔莫及吗?大概,是的。
      “保鲁夫,我没有说话,整个心都像掏空了一样,连一句话应该怎么组成、怎么措辞都完全忘记。这种瞬间缺氧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我和孔拉德在一起时你会火冒三丈的来源?……这一刻,我终于感觉到了。不过我再也不会觉得难受了,就好象,又靠近了你一步。”有利在后面,很感伤地笑了起来,没有声音。

      村田把马在大门上栓好,穿过庄园,走进屋子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怪异的场景。有利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带着伤感的表情看着床那边。躺在床上的是面白如纸简直像个死人一样的保鲁夫,和坐在床边,如波斯猫一般惹眼的少女。她把量杯放在一边,轻手轻脚地把保鲁夫的身体放平,回过了头。
      “药都喂下去了吗?”村田的语气似乎已经和夏洛特非常熟悉。
      “幸好有你们的魔王在场,否则我伟大的配方根本不会成功。”夏洛特有些欣慰地笑了,不过,紧皱的眉头就一直没放松过,“不过我很担心,配方用下去,他的身体有没有起色还是个问题。”
      “村田。你和她……认识?”有利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啊。她……她是温雅国的首席外交官,平时公务上就会有往来。而且私交也很好哦。”那个停顿,似乎有在隐藏什么的意思,不过头脑简单的有利可是丝毫都没有发觉,“夏洛特不仅是首席外交官,而且还很精通于配药、术法和剑术,真的是个很完美的人呢。”
      恐怕只有对于夏洛特,村田才会那么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辞吧。这听在有利耳里,可就够让人酸酸涩涩的。
      “药可以重新恢复他被元素攻击之后瞬间麻痹导致进入坏死过程的身体机能,意志的恢复,可就真的考起我来了。”夏洛特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烦恼着。
      “夏洛特。你为什么要对保鲁夫那么好?”有利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颇不是滋味。
      “哟,婚约者吃醋了呀?”夏洛特玩味地笑了起来,停止微笑的时候,她靠在有利的耳边轻轻地,“不过,这是秘密。”

      封锁咒终于被解开。可是有利除了从椅子转移到了门槛那,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大概是暴露在夜色下的时间久了,有利慢慢地感觉到冷,在空气中有种凛冽的,让人瑟缩的成分存在。
      “涉谷,你不冷吗?”村田把一件暗红色的大衣披在了有利身上,顺势就坐在了他的身旁不远,“你的姿势好象是被冻僵了一样。”
      “就一直冷着吧,村田。”有利笑笑,表情里有些落寞,就像想起了落寞的事情一样,“村田。你知道吗。以前,只要我像这样坐在室外的时候,保鲁夫就会到我身边陪我一起发呆,然后把他身上的大衣解下来披在我身上。我一直不知道那种暖暖的,把整个心都填满的感情是什么,不过,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涉谷……你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说话。”什么语气呢?有点甜蜜,有点温暖,有点落寞,还有点怀念,然后——还有什么,连村田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的感情。
      “你说,如果我那天没有多管闲事地去装英勇救你该有多好。这样……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有利完全失却了旧日的冲劲,他的表情只能叙述两个字,“认命”,“现在的保鲁夫,大概会和伊丽莎白在一起,或者是和夏洛特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世界里,没有我的存在,那么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连意识恢不恢复得了还要听天由命。你说对不对,村田。”
      “不是这样的……你根本是天生的魔王,这就是你无法更改的命运。”
      “我就是魔王?我这魔王就是这么当的啊。让自己的婚约者去打仗,然后自己到战场上去搅和,然后让自己的婚约者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再看着一个不知道比自己完美多少倍的人在拯救自己的婚约者然后自己束手无策地坐在那里发呆。”那种酸涩的感觉席卷而来,把他心里的伤疤重新的腐蚀开去,“这就是我无法更改的命运。结果,就是这样了。”
      “那不是你的错……涉谷……”村田听着有利以飞快的讲话来掩饰着自己哽咽的声调,渐渐地难过起来,“对不起。”
      “不,不是错误。”他拍了拍村田的肩膀,“是真相。”
      转眼看看天,这里的天和地球上的几乎像是没有区别,黑蓝色的夜幕,没有弧度的,一直延伸到没有边界的宇宙的天际,笼罩了一切美好事物的开端,使天地万物回归初始,沉睡的懵懂的状态。
      “保鲁夫,我要怎么办才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睡了,你爬起来,你要很用力很用力地爬起来,不要再这样睡在那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再也不会看见我和另外的人在一起时胡乱地吃醋然后可爱地发起无缘由的火来,然后,世界就被可怕的乌云所覆盖,下着永不停歇的雨。保鲁夫,你为什么不坐起来看我一眼呢?”
      夏洛特披着一件月白色的便袍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她已经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很久,像一只乖乖的很安静的小兽一样看着坐在门边的有利,她脸上却是满满的不可名状的表情。
      村田郁郁地看了看天:“奇怪,这个天,已经好久都没有放晴了。”
      是吧。好久好久都没有放晴了。

      夜,貌似已经过了很久。
      一直躺在被子里,室内的空气显得有点沉闷。
      有一点点不习惯这么安静的晚上,自己是不是已经睡了很长时间。
      灼热的气流掠过他的脸,似是重组他涣散的意志。
      睁开了眼睛,扫过了这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左边的大书桌亮着不光不暗的一盏煤油灯,在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棕色头发的女孩子以手托头,像在钻研的过程中陷入了美妙的梦境里。
      中间那个仰着头睡得很豪气的人,是贤者大人,他平时那么斯文的样子,想不到睡觉的时候又是另一种风格。
      至于那个,靠在门边的黑发少年,就是魔王陛下了吧,真奇怪,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呢?还这么静悄悄地望着天,月亮的光泽不断地切割着他脸上的阴暗,折射出越来越浓郁的伤感。
      “陛下,你有什么不开心吗?”他坐了起来,却安静的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像是从哪里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吹奏着不知名的旋律,以温柔的姿势包围着他们,一个在门边,一个在床上。
      保鲁夫掀开了被子,身上只穿着雪白色的衬衣,金黄色的头发偶尔扫在衬衣上,和着射进来的月光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他看着有利的眼神,温润的有些迷惘。
      有利听着背后属于他的声响把头回转了过来,他就像个刚刚吹灭蛋糕上蜡烛的小孩,但是却想不出该许什么愿望好。他看着保鲁夫的脸,那个表情,究竟是迷乱中的狂喜,还是狂喜中的迷乱。
      “你叫我……陛下?”有利有些哽咽地问着这句话的时候,那虚渺的笛声似乎与干净虚无的空气碰撞而抵消,万籁俱寂,世界杳然无声。
      “那是当然的。陛下。”保鲁夫点点头,用碧绿的眼睛很温柔地看着有利,这在以前,似乎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是魔王陛下啊。”
      夏洛特醒了,她坐在她的位置上看着保鲁夫,却一言不发。
      村田坐直了身体,被中间不知应如何形容的状况惊住,连句子该如何发音都忘记了吧。
      有利默默地看着保鲁夫,然后缓慢地站起了身,转了过去,走向了那张木床。
      沉重的脚步,穿过了这个房间,更像走完了整个世界却找不到自己想要探寻的那份宝藏。
      他把那件暗红色大衣解开,披在保鲁夫的身上,“睡吧。你需要休息。”
      保鲁夫乖乖地躺了下来,他不理解陛下脸上为什么会带着那种苦苦的酸酸的笑容,像是竭力要告诉他“我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一样,可是……“臣,知道了。多谢陛下。”
      村田和夏洛特竟然同时作了一个动作——假装睡熟。
      因此,没有任何人发现,有利面对着外面即将升起的曙光,脸上轻轻地划过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液体,是露珠,是眼泪,抑或是其他?
      “往后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保鲁夫,这是个梦境吗?如果这是梦境,那到底是噩梦,还是好梦。我只知道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心就像被庞大的怪兽恣意践踏后地疼痛,痛得要命。很多的梦境突然间晃过了我的眼前,如梦初醒,才知道自己原来与幸运女神带给自己的美好都错身而过,然后迷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找不到重逢的中介站。我绝望地看着你沉沉睡去的带着体温的身体,我们的中间却是一条天堑。我记得我念书的时候也经常在半夜里看到这样的夜色,到底这样绝望的夜色是不是神经错乱以后带给我的幻觉?保鲁夫,我以前一直很想要安安静静地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像个普通中学生一样把书念完,考上大学,再找一份平常而稳定的工作。找一个人专心地去爱,然后结婚。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完我短暂的一生。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怎么会坚决地把这个愿望放弃掉?”

      阳光与地面形成了一个斜角,有利从浅眠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阁小小的房间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睡去的。抬眼望去,窗外是村田背对着自己把一盆水泼到马身上开始洗刷的身影。
      “原来村田也会刷马啊。”他喃喃自语。
      世界似乎异常地温暖。
      有利从被子里爬起来,然后拧开门,走出房间。原来这房间就坐落在昨晚的厅堂的旁边,看样子大概是安置客人的客房吧。
      顺着那条走廊,他不知为什么特意放缓脚步,直到走近那厅堂的门前才停住。他脸上突然凝固的表情,就如同他是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丢掉的东西一样无辜和迷惘。
      那宽宽大大的屋子里,似乎散发着比阳光照在世界上更要温暖的气息。
      夏洛特把一只量杯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转而走向保鲁夫,很随意地坐在他的床角边,很随意地看看他的脸。两个人相处得就像结了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看起来……你就要回你的真魔国去和你的魔王陛下举行婚礼了呢。”夏洛特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始终用着让人介怀的语调,“就这么分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你呢。保鲁夫。”
      “那只是个闹剧而已,陛下他也没当真过啊。回去的时候和他澄清一下就可以了。反正他也肯定不会甘愿和我结婚的。”保鲁夫朝夏洛特露出了个玩味的笑容,“夏洛特你吃醋吗?”
      “谁在吃醋啊!你这疯子,早知道就不救你,让我那个冰风暴直接轰死你。”夏洛特直接提起脚踹在被子上,像是气得要死。
      “你舍得吗?这世界上只有我的剑术才能和你相匹敌。你就舍得杀死我这个你唯一的知音?”
      虽然隔得不近,有利却还是看到夏洛特白皙的脸上泛出了一点红晕。
      然后保鲁夫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极其轻柔地在夏洛特的左脸上拍了一下。
      有利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一方席卷而至的海啸似乎把他卷走了,最后落下个尸骨无存的结局,而他的脸就像躯体被卷走的幽魂,不知所措得像个迷了路的小孩。
      似乎有个声音在冥冥中告诉他,“你自作自受,这就是你的惩罚。”
      但如果,他再也不能承受下去了呢?
      “什么叫做闹剧,什么叫做我也没当真过,什么叫做澄清一下就可以了!保鲁夫拉姆!我们的婚约都是假的吗?你就要这样硬生生地把我像毒瘤一样从身体里面挖出来丢掉吗?现在,我就这么惹人厌了对吗?”有利握紧了拳头,一直积蓄在体内所有在这一瞬间由保鲁夫的那个动作引起从而一发不可收拾,就这么突然间,他那双明亮的黑色瞳孔就这么随着黑色慢慢的灰暗下来,仿佛明亮根本就不是黑色应该附着的感情,“我会承认的,我那么迟钝,我那么笨,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的人在地球上就有那么多,本来做魔王的应该根本不会是我才对,像你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喜欢我,怎么会和我在一起,我以前真的这么觉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霎时间遇到了像你们这么完美的人,我也会自卑!”
      背对着阳光,似乎还是遮挡不住他已经肿胀的眼睛。保鲁夫只是静静地坐在夏洛特身边,眼里带着些许的诧异地看着有利。
      “我想要当你的婚约者,不是一时的无知和冲动。这次,是真的,我再也不会骗你了!”黑色的眼像是回光返照一样亮了起来,却转瞬之间灭得不着痕迹,“没有什么,我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你说得没错,我真是个笨蛋……呵呵,都这个时候了,我还在奢望什么呢。所有幸福都被我这双手丢掉了,再也捡不回来了。夏洛特,你说对不对?——嗯,保鲁夫,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就当我突然间神经错乱了吧,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有利很仔细地看了看保鲁夫的脸,似乎要把他的样子铭刻到心里面去。看完了,他就决绝地转过了头,很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外面去,这里面的世界,他似乎多呆一秒都要窒息。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毫无节制地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他走过呆站在门口的村田身边时,唇边露出了一抹勉强的笑,但没有说话。
      一步,一步,是身体拖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腿在行走,还是两条腿在拖着已经僵硬的身体缓慢前行。
      有人说过,上帝会把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拿走,以提醒我们得到的太多。当失去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我什么都要记在脑子里,全部都要记得!这是夏洛特唯一抢不走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他就这么想着,强颜欢笑,又能掩饰什么呢?那只是突出虚伪这两个字罢了。
      他不熟练以致于笨拙地骑上那匹马,他的脸,甚至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如果停顿了,如果犹豫了,他还能像这样走得义无返顾吗?他的表情,平静地有一点歇斯底里。
      “以后,该怎么办?我要做什么?我要想什么?现在的心里,那种空虚带来的奇异的痛楚就像决堤一样崩塌,这里,或许终究不是我的世界。我要回去了。过客,很久以前经过我生命的人现在都叫做过客,再过很久以后他们应该会完完整整地从我的世界里分崩离析。或许不用很久以后,我就会在你的世界里面消失,你依旧是你的三王子,而我依旧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以后的重心就是打棒球,念书,吃饭,睡觉,偶尔还会想一想你。”
      温雅国国境内有个大湖,由于盛传着水怪的传说因而人烟稀少。入夜的天地黑得很凄迷,凛冽的风刮在山林上的声音就像个被风化的女子亘古不变的哀怨。
      据说这天,一个樵夫路过那个大湖,看见一只棕色毛发的马停滞在大湖边缘,呆呆地看着湖面,似乎刚刚有一场风暴卷过它的身边。月光班驳陆离,樵夫将马牵了回家,却没有看见湖面上刚刚消失的浅得不能再浅的旋涡状涟漪。
      动物不会讲话。这就是一个人凭空消失的真相。

      THE END

      候鸟
      BY S.H.E
      出海口已经不远 我丢着空瓶许愿
      海与天连成一线在沙洲对你埋怨
      芦苇花白茫一片爱过你短暂停留的容颜 南方的冬天
      我的心却无法事过境迁 你觅食爱情的那一张脸
      过境说的永远 随着涨潮不见 变成我记忆里的明信片
      你的爱飞很远 像候鸟看不见
      在湿地的睡眠那伤心乱成一片
      你的爱飞很远 像候鸟季节变迁
      你往北向南说再见

      “Goodbye,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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