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睁开眼睛的时候教授正在激情澎湃的阐述马列主义引导中国大革命。思维迷糊混乱不清的时候宋洛浠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自己20年的人生，普通是最贴切的形容词。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成长，普通的大学，一切都很普通。
宋洛浠不算是个老实分子。叶未央祝他18岁生日快乐的时候，一副玩世不恭样子，居然说出“是啊！18岁杀人就算犯法了……”这副追悔莫及的贱样让叶未央恨得牙痒痒。其实叶未央也算不上安分，只是伪装的好。乖宝宝完全沾不上边。两人不说是臭味相投，也算是物以类聚。即使这样也还是普通，好的不冒尖，坏的也不出众。“又是特么的普通！”宋洛浠讨厌这两个字。
自从上了大学，宋洛浠似乎打定主意要走出前18年普通生活的阴影。于是每天早睡晚起，能翘课就绝不留下，没门功课都积极争取低空飞过，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所以，所谓的普通就终结在宋洛浠对生活的非暴力不合作手段之中了。
学校里能见到宋洛浠的并不多，倒不是他每天深居简出，只是规律的迟到早退，点完名就消失无踪。如果一定要留在教室,你也只能看见他埋在臂弯里沉睡的脑袋。染成栗色的头发，细碎的发丝扫过永远干净的领口，浅薄的呼吸带动身体缓慢的起伏，阳光透过窗子就毫无预警的打在宋洛浠身上。画面美的让人不忍心打破那份和谐。叶未央说，宋洛浠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有那么点可爱。
宋洛浠是个极端的人，这种性格在宋洛浠身上很早就显示出来了。那是种非黑即白的世界观，没有灰色地带。叶未央知道一个故事：猎人以为森林里只有黑熊和白熊，结果他被灰熊吃了。所以叶未央不止一次的告诉宋洛浠，世界不可以简单的概括，不是两根筋就可以想明白的问题。虽然觉得叶未央所得很对，但宋洛浠并不打算改变。
还算温和的脾气加上叶未央所说的骗人的皮囊，宋洛浠似乎很轻易就能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但如果说深交到无话不谈的好友，大概也只有叶未央一个。两人相识21年，偶尔总宋洛浠也会用一种老头子的口气感慨：“原来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呢！”出生前两人就隔着老妈们的肚皮打过招呼。叶未央对于宋洛浠来说就是这个人生剧中仅次于自己的第二男主角。宋洛浠曾今对叶未央说过，小时候他以为世界狭小的只分他们和他们之外。后来随着身高的迅速拔节，宋洛浠的世界也变得宽广起来，他开始明白：每个人都是共同的属于这个世界而不是单一的从属于某个人。即使这样，叶未央也是那个特别的存在，唯一且不可替代。宋洛浠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叶未央日子大概会过不下去吧。他们的生活已经交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起上学，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同一个班级，甚至同桌，然后再一起放学，过同样的十字路口，等相同秒数的红灯，进入同一个单元，相同的楼层，说完再见后，走进相对的两扇门。日子就这样简单的重复着。
直到高考，宋洛浠以为总该结束了吧，没想到两个人居然又考到了一个学校，虽然不是一个系，但最后居然神奇的分进了一个宿舍。宋洛浠想这辈子都会跟叶未央纠缠下去了。“难道一直要跟这头猪绑在一起？！”叶未央说这句话的时候灯光昏暗，宋洛浠没看见他脸上微妙的表情。
宋洛浠所认识的叶未央是个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的人。就像宋妈妈说的，叶未央身上那种让人心安的气质宋洛浠是一辈子也学不来的，“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不就好了，都那样该多闷！”
叶未央眼里的宋洛浠是个胆小的人。典型的巨蟹座，有着坚硬的壳，自己的小城堡，一个人的世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愿意出来。这让叶未央想起那个不让人理解的小王子。
宋洛浠喜欢坐在光线强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地方看书，书上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看那本写给大人的童话《小王子》时候宋洛浠18岁，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声线是尚带青涩的低沉。他想驯养一只狐狸，他试图建立关系，他梦到B162星球不停息的日月出没。他对叶未央说：“我就像那个酒鬼，循环往复的恶性怪圈。”叶未央骂他有病。
宋洛浠有时的想法让叶未央感到担心，那是一种无处释放的压抑。像雨季前泛滥的虫子，伸手打死一只，尸体却黏在手上，暗红色的血迹怎么也擦不掉。宋洛浠说，每个星期五都是一个星期狂热而焦躁的结束。那个时候的人们激烈而躁动的情绪让他害怕。空气都粘稠额无法流动。供养不足。叶未央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讨厌宋洛浠那种偏激的语调。
有些事永远的不会被期望发生却又偏偏发生。宋洛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叶未央会离开自己，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宋洛浠强迫自己去忘记太平间内叶未央苍白的脸。他必须开始适应一种新的生活——没有叶未央。宋洛浠想不明白为什么叶未央会死，又或者为什么是叶未央死。明明车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是叶未央！他问医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叶未央！”医生让他冷静，“我他妈的冷静不下来！”宋洛浠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尖锐的刺痛。
醒来的时候头不明原因的剧烈疼痛。满眼是刺眼的白色，充斥鼻腔的消毒水气味。这让宋洛浠想起了叶未央曾今躺过的太平间和那块盖住他面容的白布。宋妈妈握着儿子的手微微颤抖着，她说：“小浠，会好起来的。”
那晚宋洛浠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叶未央向他走来，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微笑着，，宋洛浠想喊住他，叶未央却径直的走出去，追出去，楼洞里却是空无一人。梦醒的时候枕头几经湿了，宋洛浠让自己忘记那个别人告诉他的关于去世后的第七夜是回魂夜的传说，因为他觉得在那个梦里叶未央真的离开了，而且即使是灵魂也不再回来。拔掉手上的针头，血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从针眼里冒出。宋洛浠想，也许血液凝固了吧，不流动的暗红色胶体。
叶未央目前宋洛浠带来的鲜花红的像烧起来一样，可是即使这样，那个人也不会再微笑。墓碑照片上的叶未央熟悉又陌生。宋洛浠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维持着一个姿势坐着，直到太阳下山也一句话没说。夕阳把天边的照片都染成了红色，光晕反射到叶未央的黑白照片上微微泛出红色，就那么一瞬间宋洛浠慌了神。
宿舍里空着的床铺。抽屉里没有送出去的礼物却又舍不得扔掉。手机里还没有删除的记录，联系人里再也不会响起的来电。宋洛浠觉得随着叶未央的离去，生活就默不作声的改变了样子。习惯这些变化，因为视而不见。
等到能够平静的谈起叶未央的时候宋洛浠已经过了24岁的生日。有人说过，人受过伤，伤好了，就全新的生活；而有些人受过伤表面上恢复了，伤口却在心里腐烂，越变越大，永远无法愈合。宋洛浠就是第二种，他安静的生活，微笑。却不快乐。
坐在去西藏的火车上，宋洛浠想起这条铁路刚规划的时候他和叶未央的约定。一起去的愿望无论如何都是实现不了的。现在是个孤单的旅行。那是个离天很近的地方，强烈的日光让宋洛浠的嘴唇裂出了一道一道口子，结成痂，一讲话就牵动伤口的细微疼痛。于是心里的某个地方也就跟着疼起来。宋洛浠觉得自己越来越没出息，那种疼痛都能让自己流泪。
宋洛浠觉得自己正在苍老，他发现苍老是一种过程而不是状态。他开始忘记很多事，想要忘记的，害怕忘记的。脑仁中的东西越来越少，脑细胞脱离轨道的高速运转，离心率甩掉多余的东西。自己去看过海，日出时太阳跃出海平面的那一刻宋洛浠想会不会有灵魂就随着夜沉入海底，深度黑暗，永不上浮。
把在西藏拍得照片放在叶未央的墓前，最多的是单纯湛蓝的色彩，因为叶未央喜欢天空。宋洛浠说：“叶未央我带着你的那份去了西藏。”被强烈紫外线照射过的皮肤变成古铜一样的颜色，“那时候我想离天这么近的地方一定离你也很近吧。站在那看着天空想你，我觉得恍如隔世。”
日子缓慢的流逝，度日如年是宋洛浠唯一能想到的词。开始忘记当初不能触碰的伤口，只记得从叶未央离开后那些藏在心底里一直没人诉说的话语：“叶未央我发现我从来没有叫过你的小名，总是叶未央叶未央的叫你，等我意识道德时候已经再没有机会了。长夜未央柳，我一直想着这首诗。你也觉得很有意境吧？未央……2009年8月6日”
30岁的宋洛浠坐在叶未央的墓前，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只是生命里那条叫叶未央的痕迹也随着年龄变成宋洛浠身上的纹理，他说：“我的年龄都大到开始长皱纹，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年轻的笑着？”手摸过叶未央的照片，很久没哭过的宋洛浠眼泪就滴下来，落在地上，很快的被风干……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