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时京》金蚕

2、第 2 章

　　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是漆黑的夜幕，连绵不断的水珠从落幕玻璃上争先恐后的向下扑来，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巨大的轰鸣。次拉一下远方的天空就电闪雷鸣了起来，发出耀眼的红白光芒。
　　年轻的男人赤身裸体的站在玻璃面前看着天空，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讨厌下雨的天气，讨厌潮湿的水汽，讨厌打雷。
　　因为，这些都会让他不经意的就想起来，那个曾经将他捡回家的人。
　　——高卓。
　　他用手指在玻璃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冰凉的玻璃渗透着刺骨的寒意。像极了这样的天气，也是秋日。
　　身后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时京，别光着身体就站在那里啦。天气这么冷，感冒了就不好了。”女人体贴的拿来了睡袍。
　　深绿色的颜色，丝质光滑。
　　尹时京转过头，凝望着刚刚冲过澡的女人。酒红色的大波浪卷，映衬着巴掌似的小脸。身材高挑，身形丰满。眼睛很大，这么默默地忘着你，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一样。他捉住她递来睡袍的手，白皙的皮肤，指尖留连，光滑好似绸缎。女人轻轻地瑟缩了一下，随即反捉住了他的手，“这么凉？”
　　尹时京没有说话，微微垂下头，把身体压到女人的肩膀上。
　　“今天晚上能不走吗？”丝薄的音线，这样脆弱的说出来，让女人禁不住的被噎了一下，母性的气质不由地发挥了出来。她轻轻地拍了拍尹时京的背，抚摸着男人的骨骼。可是毕竟理性要大于感性，“时京……”
　　尹时京嘲讽地笑了一下，“我差点忘了，你毕竟是大名鼎鼎的陈夫人！”
　　随即轻轻推开了女人，大咧咧地躺在Kingsize的床上，卷上了被子。把自己包裹的好像粽子一样窝了起来。
　　女人吃了闭门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在一旁悉悉索索地穿好了衣服。棕色的软皮革连衣裙，黑色丝袜，同色系棕色高靴，随意的拨弄了一下头发，手里拿着一件白色圈毛大衣。她跪坐在床上，低下头来，“时京，好好休息。”
　　说完，在男人没有包进被子里的黑色头发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留下一盏暖橘色的小灯开着，站起身，关上了卧室的门。
　　尹时京看了看手机，凌晨2点半。
　　她老公今天早上回国的飞机。
　　尹时京随手丢掉了手机，眼睛半睁着看着满是镜子的天花板。看不太清镜子中的自己，只是默默的凝视着。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好像高卓昨天还在他的身边，好像他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是幻觉一样。
　　但是不是。今天是公元2011年11月11日。
　　光棍节，可怜人的节日。距离高卓离开他已经过了5个年头。
　　闭上眼，就是咫尺天涯。原来这句话真的很对。
　　——————5年前的分割线——————————
　　高卓把湿漉漉的少年领回了自己的公寓。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公寓，虽然很贵，但是相对来说也方便很多。高卓学的是摄影，在自己的公寓里也捣鼓一些自己的作品，所以房子里不免就乱七八糟了一些。
　　高卓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又看了看在成堆成堆的垃圾中站立的小孩，突然间就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看人家小孩看呆了么，怎么就照了张照片，还把人孩子领回了家里来。当时，那少年还光着脚。因为雨水，手脚都被泡得起皱。他实在看不过，又折回到地铁里的几家小店，买了袜子和鞋，甚至又买了一件衣服给他，让少年穿上。
　　少年还坐在地上，一脸疑惑和迷茫的望着自己。高卓不知怎么地就心软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在挠他的小心肝儿，痒得不行。这么一个嫩嫩的小孩这么看着他的时候，就不自觉地有些想入非非。不知道怎么地就被少年的绿眼睛迷惑了，就这么带回了家。
　　看着他一脸懵懂地站在客厅的中央，绿眼睛瞪得大大的。
　　是的，绿眼睛。
　　地铁里，他回头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双绿眼睛。
　　黑头发，绿汪汪的眼睛，看上去别有风情。而且鼻梁挺翘，眉骨犀利。他从来没有看过有男孩子的眉骨长成这样的，生生地挑起来，眉纹十分狭长，显得眼睛的视野十分的开阔，也硬生生地折射出一股子艳丽的风情来。可是他又这样脆弱的站立在那里，皮肤白皙，头发湿漉漉的，幽深幽深的眼睛打探着你，还少不更事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直愣愣地，好像想知道高卓把他带回来的原因。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的味道。和他的容貌这样的结合起来，矛盾的很，又增添了几分情色的意味。
　　高卓暗暗猜测少年的来历，看他的年纪也就是15岁左右的样子，骨头也没有长开，刚1米7左右的样子，还冻得发抖。让他去洗澡，少年死活也不进浴缸里暖暖地泡一阵，只好开了淋浴，草草地冲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穿着他的T恤。衣服刚好到大腿根。白白嫩嫩的，像一朵水仙花似的。
　　高卓觉得这没准是谁家养的小公子呢，养尊处优，嬉皮嫩肉的。可是转念一想，怎么可能。那样的孩子能在地铁里蜷缩成那样。或者是哪个走失的混血儿？仔细的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像，要不然怎么在地铁里那么坦然的坐在地上呢？
　　随即又想到不会是某个大佬养的小玩意儿吧。光是想想，就觉得没来由的身体发寒。可是又想想少年干净纯粹的样子，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一会的功夫，心里面就绕了好几个弯弯转。
　　想问问男孩子，也只是听到他说：我是尹时京。
　　直到很多年以后，高卓看到一本心理学的书籍，上面说极度自负的人不会对别人说，我叫XXX，而是说我是XXX。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他再询问尹时京其他的事情，人就不哼声了。男孩坐在沙发的一角，眼睛垂下来，睫毛长长的覆下来，在灯光的掩映下照出来金色的色泽。他看着高卓放在玻璃茶几上零零散散的作品。有许多自然风景照，也有一些人物照，都是高卓平时闲得无聊的时候弄的。高卓瞥了一眼最上面的那张照片，冬天肃杀的白雪掩盖了牛羊被群狼吃食后的骨架，留下几块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块。那张照片是他去年在可可西里拍得，现在也觉得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少年盯着那些照片，也没有再说什么话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高卓有些懊恼。你说我把这小孩带回来算是怎么回事。问什么都不回答，真是没事找罪受。
　　直到他冲到厨房自己下了两碗方便面，香气腾腾地，顺便端到小孩的面前。小孩抬起头，才笑了一下，说道：“哥哥，谢谢你。”
　　腔调还是十分的怪异，兴许因为是混血儿的原因，他说的话总是带着异国的腔调，但是还好，不算刺耳。甚至让高卓觉得非常的新奇，好像非常的符合男孩子的性情。带着那么股天真的古怪劲。
　　而且，那一笑就不得了了。小孩本来就生就眉目清晰，唇红齿白，又这样脆生生的叫了你一声哥哥，高卓的半边身子就酥麻了。也顾不上吃泡面，眼巴巴地看着小孩刺溜刺溜的吃着面。偶尔还会抬头看一看他，绿眼睛眨巴眨巴的，水水的。
　　高卓就郁闷了，怎么捡回来了个这么个祸水。
　　其实老实说，他心里面本就存着这么点小心思。觉得抓个这么个男孩子打发打发寂寞的时光也没有什么。
　　可是后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了高卓的预料，因为小孩说了，我不走了。
　　于是，高卓傻眼了。

　　“啥？”
　　小孩刚刚说完这件事的时候，让高卓下意识地张大了嘴。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谁都受不了，太离谱了点。此刻也顾不上这少年怎么对他的胃口了，直接就拎着扔出了门外。
　　招回来玩个419就的没有什么，可是找回来个大麻烦就不好了，自己又不是老妈子，还得照顾他。
　　“你不要觉得我这里是收容所，我连自己都顾不好呢，还留着你？”高卓一脸讽刺地说道。顺便威胁威胁小孩，“快回家吧你，要不出了事后悔的是你自己！”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人头，就扔给了他。
　　“我就当触霉头，你也别嫌少，赶快该哪哪去吧你！”
　　小孩不吭声，站在门口，就直直地看着高卓。
　　楼房的外面仍旧是瓢泼的大雨，伴随着轰隆轰隆的打雷声，在幽暗的楼道里，更显示了几分阴冷之意。打开门的时候，就有一股阴阴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高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而少年就站在他的面前，还有半只脚伸入门内，绿幽幽的眼睛看着你，让人心里特别的发毛。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根针将要刺下来一下，整个人都毛拉毛拉的。
　　一瞬间，他就觉得男孩的眼睛像只猫一样，非常的诡秘。
　　微微楞了一下，高卓掳了一下自己还没有完全干的头发，直接把少年推出了门外。
　　关上门的时候，听见一声腔调怪异的叫声，“哥哥。”
　　高卓没有搭理，跑回去躺在了床上。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嘀嗒嘀嗒的雨滴在玻璃上杂乱无章的响着。高卓烦躁地翻了几个身，想着，“他该走了吧。”
　　半晌都没有再听到少年的声音，高卓想着可能小孩已经回自己家去了，累了一天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到一觉睡起来，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高卓提拉着拖鞋去翻冰箱。
　　可是冰箱里居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靠之，他又骂了一句。本来刚才给那小孩的那包泡面应该是他今天晚上的夜宵来着。
　　外面已经不下雨了，想了想，高卓就换了衣服，打算到楼下的超市买点干粮回来。
　　一开门，高卓就后悔了。
　　少年乖乖地坐在楼道的阶梯里，嘴上叼着一个棒棒糖。旁边放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还有吃过的KFC的包装盒。
　　高卓看着小孩绿绿的眼睛，真想吼一声，“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还在心底里恶狠狠地骂，感情这小孩还挺会享受的，买的吃的还质量挺高？
　　小孩看着高卓，“哥哥，吃吗？”
　　高卓直接就抢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嚼了几下。这个时候不吃的是傻X，还是他的钱呢！又问少年，“你怎么还在这？”
　　小孩十分奇怪地看了高卓一眼，“我不是说了不走了吗？”
　　高卓有苦说不出，“我给你钱是让你回家的！”
　　少年又转过头，一脸奇怪地看着高卓，“我没有家阿，哥哥不要我吗？”
　　高卓刚要反驳，看见小孩眨巴眨巴眼睛就要哭出来，叹了一口气。
　　后来，当高卓问起尹时京当时怎么没有走的时候，尹时京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在地铁里呆了一下午，你是唯一一个给我买衣服和鞋子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听我唱歌的人。
　　“从你把我带回家，我就知道。
　　“虽然你对我凶，但是你是好人。”
　　高卓被噎了一下，暗暗地想，这还是老子第一次被发好人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