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九宫》墨宁

6、⒉封神之锁 第二段

　　嬛慧瞬移回到扶兰阁鸢颐小筑的屋顶上，抬头看了看天已过亥时，第二日的亥时，初夏的夜晚有繁星数颗挂在头顶，她微皱着眉心里想到那只妖肯定会拆了自己，便小心翼翼倒挂在屋檐下，听着屋内是否有动静，片刻后打开窗翻入屋内。
　　“站住”穿过走道准备进屋时，背后传来了冷冷的声音，嬛慧这时心里把自己骂了边，机械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来人。廊道尽头的窗户在自己进来时打开未关，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背靠窗栏，黑暗的室内看不清她的神情。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嬛慧在心里犯愁。
　　红衣女子抬手一指几星红色光点飞向嬛慧，嬛慧侧身避开，红光迅速打到另一边的轩窗上轩窗瞬间灰飞烟灭。
　　“我来这，你居然人失踪，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刚好你这阁主让给我算了”红衣女子大怒“这大半夜不要吵到别人，魅晨算了”一看魅晨动怒嬛慧立马软语相劝，她可不想让人听到堂堂阁主被人骂。
　　不过嬛慧不知林青青早就下令，这几日除了服侍魅晨的侍女，任何闲人不许进入鸢颐苑，要说嬛慧是应神族血脉而受人仰望，那么魅晨则是个惹不起的主，她曾亲耳听到瑞朔那最尊贵的神女大人，被魅晨骂的无话可说，当时她的表情就像天塌下来一般无法想象，难怪她的上任侍女特地告诫她，就算是阁主也能惹到就是不要惹到魅晨。
　　“哼…你也知道大半夜…说，这一天跑哪去了”嬛慧一边插腰一边敲着墙壁，颇有一副泼妇之势。
　　“那个，走了一趟远海到鲛人圣地去了”嬛慧只能隐瞒自己落海那段，她能想象魅晨掐着她的脖子放声大骂“你这个傻仙，明明知道死不了还学别人跳海”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魅晨走近一闻还真有海水特有的腥味，再看面纱不见踪影璎珞杂乱的遮住眼睛，努努嘴算了放过她。
　　“去把衣服换了，要是被人看见看你怎么收拾”语气里的怒意淡了很多也不再发火，嬛慧松了口气还好没修理形象，要不真不知道要骂到什么时候。
　　嬛慧推门进屋屋中的灯火自动点亮，魅晨也跟了进来。“主人回来了”灯盏里不是油蜡而是只火红的精灵。
　　“啊…魅晨姐姐”别看这只精灵个头只有手指大小，修炼也超过百年光亮照满整个室内。“怎么不欢迎我来嘛”魅晨心里的火还没发完语气十分不满。“不，不是的…这个…”小精灵显然是被吓到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睁着大大的带着雾气的眼睛。
　　“真是的，欺负小孩，萤火别理她”嬛慧转到屏风后面，将一套白色的衣裙搭在池边的石头上，将自己身上浸满海水的衣服褪去，走下水池的台阶。
　　池子有三尺间宽池水是常年温热的泉水，不知是不是在凡界待久了，居然也开始享受这些凡界的事物，嬛慧伸手将白玉簪拔下一头青丝垂到水下，自己也随之躺入水底闭着眼睛，神族是不用休息的长时间打坐冥想是修行之道，自己长期以来就是在这温泉水中冥想，也只有这时候脑中的记忆才会消停一会儿。
　　嬛慧此时并没修心，她沉思到在鲛人祭坛那会儿，她知道鲛人祭司在掐算自己的命运，不过她不在乎无论是怎样的命运，反正自己是无法算出的，她记得师傅说过，神族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神族的星辰关乎天下苍生牵连众多，所以神族要心正惠善，稳定天下苍生平衡便是神族的责任，几百年前的她打破了这种平衡，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在为自己赎罪，可她却不悔爱过筠谦，即使换来的是他的背叛。
　　“你这一天还没在水里泡够呀，问你…嘶…”一脸怒气的魅晨将泡在水底的嬛慧提着肩膀捞起，突然吃疼的放开手，退了几步坐在池子边的石头上，捂着手皱着眉满脸冷汗。嬛慧突然被这一提一放跌坐在水里半天没回过神。
　　“该死居然忘了你在封闭意识时根本不能靠近”魅晨脸都扭到了一起，双手有不同程度的烧伤，露出了原本实体木之灵。
　　嬛慧微怔，是呀她在不能主动反应时，灵力会自动集聚到体外形成保护圈，灵力是不会自动召唤外界，触碰者会被灵力烧伤，这烧伤是护的力量，那条海鲸很是愉悦没有任何伤痕，那些鲛人在说谎不，不像…那会是谁召唤了海之母，又是谁将自己带到鲛人的圣地，表面上是在帮她，却总是让人感觉不安，到底忽略了什么
　　“呆仙，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呀”魅晨大吼着终于将她的心绪唤回。
　　嬛慧赶忙走到池边从水里伸出纤细的手，查看这双不能被称为手的焦木，右手凝聚一个白色光团扶过魅晨的焦木手，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又完好如初。灵护术的烧伤只有灵体者本身才能完全修复，即使有外力修复也只能好个一两分，而且那种烧伤的疼痛会加倍反噬让人痛不欲生，这几日还是想法到鲛人那去看下，说不定能找到那个触碰过灵护光的人。
　　“怎么了”魅晨觉得她今天神情古怪，摇晃着手也不跟她计较这么多，嬛慧摇摇头不说话表情在昏黄的灵光下不太自然。
　　“…那就解释下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魅晨心想也问不出什么，突然话音一转想起刚才问了半天得不到回答的事儿，“啊”嬛慧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半刻没反应过来，想了会儿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你说江玉锦吧”
　　“哼…那是吕瑜的转世…”嬛慧叹着气点点头不做任何解释。
　　“…转过身”嬛慧怔着神情看着表情复杂的魅晨，半刻才转身背对她。
　　嬛慧的背后颈椎两边肩胛骨处各用3个金钉钉入骨内，钉子四周有灼伤的痕迹，各处用金链连接，共4条，有一条入到水中金钉钉在腰椎上，4条链子成十字交错状，在中心用一把不大的金锁锁着。
　　魅晨用手隔空扶过金锁脸上满是敬畏，这金钉链锁全是用从龙神身上取下的龙鳞制成，即使是魅晨这种修行高深的妖王也十分惧怕，原本水火不侵的龙鳞，不知用什么方法融成这副封神金锁，锁住嬛慧的血脉之灵。
　　“你忘了嘛行刑的痛…放逐百年的孤寂，还有那个诅咒…”魅晨原是一颗修行千年的佛枫树妖，历经风雨的洗礼千年岁月替换，原本她的日子是单调的，而正是在嬛慧与江萧相遇的孟兰盆节的夜晚，她被嬛慧的琴音从修炼中吵醒。
　　那日素莲灯飘满了整个河流就像传说中的星河，美丽的令她这只不观事世的妖闪了眼，那时嬛慧坐在河边抚琴，但由于结界她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然江萧的出现打断了琴音，结界散去一袭白衣的谪仙弹着《安魂》，对逝去的人无限的哀伤，为那些不愿前往轮回的鬼魂安魂…在嬛慧的琴音中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灵力，为了修行她化为人形跟在嬛慧的身后，而她并不知嬛慧早发现了她，或许是太寂寞嬛慧一直没有揭穿这只跟在她的身后的小妖。
　　也正是应为她一直跟在嬛慧身后，成为他们从相遇到江萧的背叛的见证者，那日她看到嬛慧用术法杀人，那种残忍和绝望那时已经将近化身成魔…一个神族沦为魔物那是多么恐怖的事，还好在之后的一粟光照阻止了她，可也是那粟光将她带回云中城收到惩罚…
　　四年后再次见到嬛慧时，她全身是血的倒在她与江萧相约要一起生活的山林间，那四年魅晨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嬛慧，她知道嬛慧一定会回来，但却没想到是这样回来…她赶忙上去查看。当时嬛慧睁开眼看她脆弱无力的对她说“是你呀”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傻仙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在她身后…她痛恨嬛慧不争气，这几百年的日夜过去后，她依然没有忘掉江萧，这次更是过分居然收仇人的转世为徒。
　　嬛慧伸手拽起池边石头上的白衣边从水中起身，穿上单薄的纱衣扣上腰带后，坐在魅晨身边的石头上，眼中落寞的看着温温的池水发呆。
　　行刑的痛…放逐百年的孤寂…还有轮回的诅咒…她都没忘。
　　她愧对师傅的栽培，看着师傅面对她行刑时流的泪，忍受着行刑时金钉穿透骨髓的痛，每百年轮回转动带来的神秘力量都会使得体内的血液燃烧，被红莲业火灼烧的惩罚已身受500年，或许是因封神之锁的原因，她不像其他放逐者进去轮回受轮回之苦，依然如神族般享受着无尽的生命，可她不愿活着不过轮回就不能忘却一切，不能为她犯下的错而受到诅咒的人赎清罪过，被放逐的几百年她不停的破坏原则插手人族的事，她不愿被自己牵连的人毁掉世间的平衡，命运不停歇的转动她也不停的被破坏和补救中偿还她的罪，是的这是她的罪抛弃守护众生的责任，背叛天地毁掉星辰平衡，她是背叛命运的放逐者…
　　“怎么说呢…”嬛慧盯着温泉水沉呤了一会儿，有起身走到窗前将轩窗推开看向只有数颗星的夜幕，张望找寻着什么，片刻后神情黯淡下来。“这片星空不知中，我看不到4个人的星辰，我的，筠谦，吕瑜，吕豫，我看不到他们的命运，不知他们的生死不知他们的去向…我说过我不恨她，是我自己的错”嬛慧神情有些茫然，看着窗外的黑暗喃喃自语。
　　“但是你别忘了舒师傅说的，吕瑜的命运是有两颗星宿相连，其中一颗就是贪狼，一个女子的星宿是主欲望的贪狼，另一颗星却测不到…是危险的祸兆”魅晨无法只好抬出嬛慧的师傅说的话来劝她。
　　嬛慧低着头无奈的笑着“魅晨你知道的…我不喜窥探他人的命运，或者可以说我不信命…”她看不到自己的命，还有那些被自己所牵扯学会摆脱命运的人，所谓的命并不是不可以改变，星辰是眩目神秘的，又有谁能说可以看透星辰变幻世事无常…虽然吕瑜那一世无尽的贪欲差点毁了一个王朝，但经历百道轮回的人会有新的改变，她看不到江玉锦的命运，那么这就是一盘对弈，以瑞朔这个王朝为赌注的棋局。
　　“…”魅晨一时无语怔怔的看着窗前的背影发呆，她从被嬛慧琴音唤醒的那日起…将近600年的岁月，她们一直相互依靠，她从来认为自己足够了解嬛慧，但就在前一刻她觉得自己从不曾了解她。
　　不信命，却在命运中挣扎着矛盾的插手人族的事，对毁掉自己的仇人爱人，平淡说出不恨不悔，却一直执着着自己所谓的错。
　　魅晨不知不觉的扯着自己的袖边，眼中掠起一丝复杂。
　　她记得初遇嬛慧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左边眼下的泪痣给帝王瞳增添一份独特的悲悯，第一眼就会被她那双眼睛吸引。而如今那双眼睛同样会摄住人眼，却是冰冷的像一口干涸的古井是空洞的，就像逝去灵魂的人少了光点，余下的只是一块华丽冰冷的宝石。
　　看不透呀…原本干净的面容却带上了一副副伪装的面具，入不到心的笑颜，平静无波的语气，足智多谋的算计…哪一面都不是她真正的面容。魅晨突然觉得自己如此无力…
　　“慧儿，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也带上面具”魅晨将烦乱的气从胸臆中吐出，低下头抬手揉着额头。嬛慧惊讶的回头看着她，半刻才缓缓笑着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魅晨我还得走一趟鲛人那，尽量在黎明前回来，那两个孩子帮忙照看下”嬛慧犹豫了半天，总感到心里有一丝不安还是决定先去查看。
　　“到底什么事?不说我就不管吕瑜了，本来就不想教她”魅晨到是知道讨价还价，她深知嬛慧做事不会匆匆忙忙，刚从鲛人那回来又过去，她担心事态严重又反复问不出只好出此下策。
　　“回来再说吧，没时间了”说完她便消失在窗前“唉，你…”魅晨一脸怒气的瞪着窗外数颗星的黑幕，不禁又叹着气，果然自己还是不曾了解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