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奠》一颗钉子

2、我们的纪念

　　如果不是必要我真的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城市，甚至是这个国家。我对这里没有任何期待也没有真挚或者是什么赤诚的心，尽管这里养育了我十八年。然而这里留给我的只有让我痛苦的回忆，或者那根本算不上回忆，因为那些令人窒息的过去总是在我的梦里一遍一遍的提醒着我它的存在。曾经也想着通过一些医学上的手法让自己好过些，但几次失败下来除了心力更加交瘁以外什么都没改变。渐渐地，我不愿意再相信那些医学上催眠之类的东西。
　　或者说，我已经什么都不信了。
　　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高中毕业后的这些年，虽然每次过生日都在不断地有人翻着新花样帮我庆祝，他们都会笑很优雅或者很矜持地对我说着“生日快乐”。可是，我知道，那些被各种礼服裹起来的灵魂，它们都恨不得我死。每当这时，我总会想起那一年的那些真挚的祝愿和永远在我脑海里鲜活着的那些闪闪发亮的笑脸。

　　“嘿！”张赫楠猛地拍了一下前桌许超的后背，一脸奸笑地问，“数学练习册写完了没啊，大班长？”
　　“张赫楠同学，现在是和谐社会，请注意你的素质！”许超皱着眉头揉了揉被打痛的后肩，瞪着张赫楠。
　　“哎呦喂，许妞别生气啊。”张赫楠笑嘻嘻地挑起许超的下巴，“来，给爷笑一个！”
　　“滚你丫的！”许超打过张赫楠的手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狠狠地往后一砸，如愿地听见“啊”的一声，然后便撇撇嘴说了声“活该”。
　　高中生好像永远都和明亮阳光啊什么的联系在一起，其实这些只是旁观者的“迷”，作为当局者的高中生可是一个比一个“清”。明亮么，每天过着“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的日子，太阳都见不着怎么明亮？阳光么，隔三差五的来一段什么“情深深雨濛濛”又跳楼又割腕的，心里黑暗得连心理咨询师都无可奈何怎么阳光？拼死拼活的熬过三年得到的是大学老师轻描淡写的一句：“你们高中老师告诉你们的什么上大学就轻松了之类的都是个美丽的谎言。”你说，俺们到底图神马，全都是满天飘过的浮云啊。

　　“行了行了，你丫的哪来那么多废话？”中午张赫楠和许超挤在校门口的“山西刀削面”里吃饭，在似乎“遥遥无期”的等待上菜时间里，张赫楠不断的唠叨着“哎哟，你说老子是不是旺客啊，怎么到哪吃哪人多呢，昨天这个点这家明明没几个人啊”或者是“哎你看那桌的那两个女生昨天吃饭就看见了今天又看见了，难道她们看上我了？可惜那脸长得有点太委婉了”之类的。
　　“许妞，你说你哥我是不得给你找个嫂子了？”张赫楠掰开一次性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一脸的高深莫测，一脸的欠扁。
　　“……”许超明智的选择了沉默，法律告诉我们：精神病是一个完全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人群。俗话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身为班长的许超自然不是那种轻易灭亡的角色。这种人就像韩剧里的主人公，丫的从第一集开始得绝症，得了三十多集都没死，总之一句话：耐久更耐用。
　　“许妞，你咋沉默了？来来给爷看看。”当然，不管是什么剧都有不怕死的小强甲乙丙。或许是因为他们没得绝症所以他们都会死于“耐久耐用”的主人公之前。得绝症的可以活过三十集，而健康的人活不过三分钟，这就叫做戏剧来源于生活。此时此刻，我们可以预测活不过三分钟的小强张同学在反复地挑战着耐久更耐用的主人公许同学的极限。唉，小强啊，“绝症”它爸是李刚，咱干不过啊，趁早收拾收拾回家洗洗睡吧。
　　这顿作为小强同志“鸿门宴”的“山西刀削面”，最终以“绝症主人公”放下筷子拽着“群众小强”的衣领把他提出饭店甩在小巷子的墙上又狠狠打了两拳告终。然后我们不怕死的张小强擦了擦嘴角，理了理衣领，抓了抓头发。长长的胳膊一伸搂住许超的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美女不要生气嘛，来，帅哥请你喝可乐去。”男主一手肘，小强一闷哼。
　　其实，张赫楠叫许超“许妞”“美女”什么的并不夸张。这厮身为男人长了一双大眼睛还双眼皮不说，皮肤白得让他们班的那群女生不知多嫉妒，每当她们一脸谄媚地走过来笑得满脸褶子问许超到底用了什么护肤品时，路人甲张同学总是插过来奸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吧？这厮洗脸用的是雕牌！”经常引来众女的鄙视加白眼。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张小强同志就没有市场了，要知道这厮也是欠下一屁股风流债的主啊。眼睛不大但那得看跟谁比，皮肤不白但那得看跟谁比，学习不好但那得看跟谁比（……），是吧？

　　“哟，美女你叫什么啊？”本周五班主任不遗余力的重新排了座位，刚坐稳张赫楠和成为他同桌的女生打了招呼。
　　“……”那个女生嘴角抖了抖，双手抱拳，一脸苦涩的说：“在下林佳，久仰下少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哈哈哈，好兄弟！够爽快！”张赫楠狠狠地拍了一下林佳的肩膀，“兄弟，既然你是新来的，今天中午就跟我和许妞一起吃饭去咋样？”
　　“额……那个……许妞？”林佳一脸费解。
　　“哦，就是俺班班长，许超。许超那家伙……”张赫楠扫了一眼全班指了指靠墙那边，“喏，那边第三个座位的那个小白脸，就是许超，那厮长得跟娘们一样一样的。嘿嘿！”

　　丫的，我同桌整个一个脑残加老年痴呆。靠，他是外星人还是怎样啊？在一起上课上了两年了，分班前我跟他还是一个班的。居然给我来了一句：“你新来的吧？”你丫才新来的呢，你全家都是新来地球的吧><！！！！！！
　　赵彦接到林佳的短信不禁莞尔一笑，看着讲台上不断“灌溉”祖国花朵们的园丁，回了一条：“嗯，稍安勿躁，地理重要。”
　　“他中午让我跟他和俺们班长一起去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嗯，好。”
　　赵彦看看旁边正在认真听着课做笔记的许超，没有说话。

　　到了中午，四个人挤在校门口的“过桥米线”，张赫楠同学吃得鼻涕眼泪汗水口水的一脸湿漉漉。林佳也没好到哪去，表情幽怨泪眼婆娑地盯着服务员，只剩下仨字：“餐……巾……纸……”林佳不能吃辣的，这一点身为死党的赵彦是相当清楚，只是一包红极一时的“香辣蟹”干脆面，大冬天的林佳同学能被辣到连外套都被汗水浸湿的地步。但是，林佳的人生格言告诉她：“不放辣椒的过桥米线，就如同腌咸菜不放盐，石锅拌饭不放七分熟的鸡蛋，丫的你还吃它干屁。”所以，尽管吃别的她都忌讳辣，但吃过桥米线绝不手软。
　　“你不能吃辣的就别要那么多啊。”许超看着林佳脸上涕泗横流有点无奈，而对于张赫楠脸上的“一泻千里”他果断地选择了无视。
　　“额，帅锅过桥米线不放辣要怎么吃哦~”林佳一边擦眼泪一边往碗里不要命地倒陈醋。
　　“哥们儿，你是放醋呢还是喝醋呢啊？”张赫楠看着林佳都快倒进去一瓶醋了，有点惊诧。
　　“哥们儿，姐就是喝醋长大的啊！”林佳被辣得龇牙咧嘴的，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看着张赫楠。
　　“哈哈……咳咳咳……”一声狂笑还没结束张小强就被呛得一口米线全吐出来了。射门都没这么准过，投篮也没这么准过，那一坨全都特别准地吐到了许超的鞋上。嗯，据说哦，是匡威的呢。据说哦，是限量版的呢。据说哦，只有上海匡威旗舰店才有卖的呢。据说哦，张小强死的很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