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不见》某五狐

16、第十六章 西夏李元昊

　　其实李绍并不是很了解公孙，只知道他少年时曾经与包拯争过“天下第一聪明人”的称号，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包拯做个小小开封府的师爷。公孙平日里都呆在开封府，除了上街置办药材甚少出门，他和张奉承还身为赵祯的影卫时只见过公孙一次，就是公孙给他们药的时候，他觉得公孙是个很冷淡的人，总觉得这样的人呆在包拯身边很奇怪。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奇怪，因为就算公孙不是第一聪明人，他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李绍正陷入沉思，却被破耳的叫囔声打破。
　　“你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什么！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皇帝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这就是民怨。李绍看着城台下的人，骤然觉得有些心寒。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了张奉承的方位之后，躁动不安的心才稳定下来。
　　“你们没有想过西北欠收严重，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吗？你们没有想过突然出现给你们发粥发粮的人很可疑吗？试问，整个大宋，除了几个屈指可数的大财主和皇上之外，谁有这么多粮食这么多银两可以用来接济你们？”
　　城台下的三千人面面相窥，窃窃私语起来。
　　的确，他们一开始也怀疑过，每隔五、六年西北就会遭灾欠收，往年皇帝都会第一时间拨款下来，为什么今年迟迟不到。看见流萤布善设施，他们也不是没有好奇过是谁有这么大的财力还有这么大的慈悲心会接济他们，毕竟西北一带很穷困，实在无力可图，若说是要引起皇上的注意，他们发放物资的时候却再三嘱咐这善事要藏在心中，不可泄露。但是当他们体内第一次毒发的时候，身体的奇异感觉让他们飘飘欲仙，很快便忘记了思考。这个时候流萤的人出现，说他们中的毒是皇上下的，他们从皇宫偷来了暂时压制毒性的药物，皇帝的目的显然是因为西北灾情使国库入不敷出于是乎想要屠城灭口，唯一能解救自己解救家人的办法就是逼宫——因为药物的关系他们的思考很不顺利，一开始站出来反对的人也在经历过几次毒发之后吞了声，他们就这样踏上了讨伐大宋的路途。
　　可是如今听公孙一说，他们又觉得不对劲了。百姓都是这样，自觉被君主抛弃的时候就会寻找另一个君主代替，然后继续惟命是从。
　　有几个看起来还比较明智的人站出来，抬起头面对高高在上的公孙。“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毒是他们下的，为了控制我们？而皇上他……”
　　“皇上曾经下拨三次赈灾款项给你们。”公孙淡淡道：“皇上请神算千蝉子算过，西北地方经历长久灾害已经到头，今年之后必然风调雨顺，你们觉得皇上会抛弃你们吗？”
　　那人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公孙接着道：“你们中的毒是你们营帐中的郝医师所研制出来的，难道你们跟着他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一直致力于要如何延长药效吗？”
　　众人又一次面面相窥，脸露惊恐。
　　方才那人又站出来，问道：“你是开封府的公孙先生？”
　　公孙点点头，他虽然不向包拯那般被人称做青天，但是人提到包拯总会说道公孙策，所以他的名字也算是远播了。
　　那人听到他是公孙策，急忙跪下。“请公孙神医救我等性命。”其他人见他说公孙是神医，又下跪求医，纷纷跪了下来。也囔囔着同样的话。
　　“皇上觉得西北赈灾之事有蹊跷，早派了包大人彻查，你们可知流萤与辽人勾结？你们可知若是你们今日助纣为虐攻下开封，辽人会怎样对待我们宋人？”
　　底下人一阵惶恐，就连李绍也皱起眉头，公孙与包拯不同，他比包拯少了些刚正，却多了些心思。
　　公孙叹息。“皇上告诉我，无论你们是否愿意再次为大宋效力，都要搞清楚灾民为什么要听从辽人的话——皇上知道你们中毒之后马上着手让我研究解药。”公孙指着那些还在飘白烟的地方，说道：“这就是解药了，白色无味，闻之心旷神怡，熏陶半个时辰便能彻底清除你们的毒素。”
　　“公孙先生！”先前那个人又站了出来。“公孙先生，我们知道自己误信了辽人，愿意为皇上夺回开封府，以效犬马之劳！”
　　公孙好奇得多看了那人两眼，那人身高八尺，虽然不像牛，但是公孙总觉得他的身子应该很坚实，一张脸虽然黑黢黢看不清楚模样，一双眼睛却是黑得发亮……不像是一般灾民……而且隐隐有种东西从他体内往外流，分明是“很不简单”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笑。“我叫周日之。”
　　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叫这么文气的名字？公孙皱皱眉，随即道：“既然我知道你们三千军是用来打掩护的，自然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开封府，放心，开封府已经有人救援。”
　　其他人跟着松了口气，又周日之道：“我们想要将功赎罪！”仿佛周日之的话有魔力一般，那三千人也跟着吼：“我们要将功赎罪！”
　　公孙抽了抽嘴角，看向李绍。
　　李绍退后一步，正撞进张奉承的怀中。
　　张奉承见状已经明白了大概，站在李绍身后已经很久，可惜李绍被公孙给出的震惊话语定住没有发现。
　　“公孙先生。”张奉承比起李绍要沉着许多，这时候他没有易容成张三，反而露出自己真正的相貌，显得更加冷静。“我原以为你与我们一样，不甘为皇上做事。”
　　“皇上的确还小，但是却值得我们为他付出性命。”
　　张奉承一凝。
　　“你们为何要帮助辽人？”
　　“为了百姓。”
　　“如果是为了百姓，你们更不能这么做，今日是郝繁用毒药控制宋人，你怎知他日辽人不会将我们压在脚下做奴隶，使宋人永不翻身？”
　　张奉承叹息。“我们并不是为了辽王。”
　　公孙一愣。李绍迫不及待接下去回答：“公孙先生，你应该看看军令制！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是在帮李元昊做事！”
　　西夏李元昊！
　　公孙瞪大了眼睛。“你们疯了！”
　　“不！我们没有疯，如果公孙先生你看了军令制，一定能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仅仅是军令制，还有很多……我们觉得李元昊会是个好君主。”
　　公孙连连摇头，还后退了两步。“李元昊这个人心狠手辣，你们……”
　　“能写出那样东西的人，绝对有帝王之风。”张奉承说罢，看了看城台下的军队，复道：“今日一战是我们输了，但是公孙先生，我们不会就此罢手……希望有朝一日，你我能站在统一战线，告辞。”张奉承说罢，带着李绍飞奔离开。
　　公孙没有派人去追，而是对城台下的众人道：“整理行装。”
　　“这……”公孙的意思莫不是要他们滚蛋？
　　“随我回开封，皇上会给你们一个好差事的。”公孙浅浅一笑，然后叫上一直躲在城里连城台都不敢上的刘长。“刘大人，这三千人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清点人数，发放必要物资，我等开封有了消息便带人回开封府。”
　　危险过去了，刘长总算是抹干了一把汗，随即就想到了邀功。“这，公孙大人……三千人……这个这个，下官两袖清风……”
　　公孙拍拍刘长的肩膀。“刘大人，你我何必说这些隐晦的话，你房里那些真迹字画估计拿来贡献灾区都绰绰有余了……不知你项上人头还要不要？”
　　刘长身子一抖，背后冷汗一片。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开封出来的呢？

　　忙完了一切，公孙觉得有些无力，一边念着“百无一用是书生”一边回自己的院子，下人早已烧好了热水，公孙熏了半个多时辰的药烟头昏脑胀，赶紧脱了衣服钻进水中。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公孙整个人都惬意了，他半躺在卧榻上看药书，脑子里却想着流萤的事情。
　　那三万大军对展昭和白玉堂来说都是白给，若是打起来开封必定不吃亏，只是灾民们或许有所损伤，罢了罢了，留给那包黑子解决，自己无须担心……关键是张奉承和李绍说的，那个什么……“军令制”。
　　“军令制……是什么？”
　　“是废除现任世袭军将制度，拟定由比武或者军功等实质上的能力来安排军中地位的草书。”一个声音幽幽从头顶上飘过来。
　　公孙一惊，发现自己头顶上的瓦片被掀开几块，有一张黑脸正朝里望——正是自称周日之的那个人。
　　周日之揉揉鼻子，又掀开几块瓦片，叠在手中，而后钻进房来，将瓦片顺手盖上。
　　公孙看着他稳稳站在浴桶边上，冲他笑笑，然后脱衣服……“慢着！你想做什么！”
　　周日之看看他，又看看浴桶：“我不嫌弃你用过的。”
　　公孙嘴角一抽。
　　周日之又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洗了，怕是要唐突了公孙先生。”
　　公孙嘴角又是一抽，扯过药书挡住自己的脸。“自便！”
　　周日之一笑，伸出舌头舔舔唇角——他方才一直在房顶上，该看见的都看见了……公孙的皮肤真的好白啊……呃，鼻子又有点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