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本音》尧遥

7、Episode.07

　　直到看热闹的人潮渐渐散去，喉口的干涩感似乎才恢复过来能够吐出从刚才就溢于言表的感叹。

　　“那就是……黑摩托啊。”
　　“总感觉很酷呢，虽然我一向不喜欢飙车族。”桧原跟着探出脑袋在一旁搭腔。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听上去异常地轻快，莫名让人感觉有些怪异。接了电话的桧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右手紧握成拳，我在一旁也能够听出话语中明显故作镇定的嗓音。
　　待桧原挂断电话后，我轻轻握住她懊丧而垂下的手掌：“如果有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

　　“诶？但是……”少女惊讶地抬眼看过来。

　　“没事没事，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不小心力道太大有点闷痛，一阵咳嗽过后抬起脑袋朝她笑了笑。“实在抱歉，无意间听到了部分你们的对话内容。不过亲生妹妹生病了，身为姐姐的桧原还是早点回去陪在她身边吧！”

　　听到“妹妹”这个词，她的表情立刻黯淡了下来。犹豫了许久后，朝我点点头。
　　“今天真是对不起，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邀请你。”

　　“嗯，路上小心！”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池袋地铁站的入口，我抬眼看了看表，距离Dollars的聚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几乎快到了许多店面的打样时间，然而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像我这样的高中女学生居然还有不少。
　　难道目所能及的这些人……都是Dollars的成员？！
　　不由得被眼前的人潮震慑住了，看来这个无色帮的规模远比我臆想中的要大得多。参与的人数越多，越容易掺杂一些喜欢搞行为艺术的怪人。

　　·

　　正在考虑是否要继续留在这里，突然身后有个人狠狠地把我撞了个趔趄，手一松整个单肩包就被他拎在手上立刻逃跑。
　　搞什么啊！好歹让我有个缓和的周末吧衰神大人？！
　　“混蛋！我诅咒你这家伙买方便面没有调味包腹泻发现面巾纸用完女朋友还在门外等你！给我站住！！！”

　　小偷没有像电视剧中破釜沉舟般撞开一个个行人，而是直接拐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子。我跑到巷口便察觉到躲藏在巷内的不明生物之多，散发出不详的气息，一瞬间想止步退却。
　　不行！包里还装着钢炼的怀表和一本今天刚买的花与梦！书还没开封呢我才不要让它就这样寿终正寝！

　　“啊！”
　　是被殴打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挺凄厉。我咬咬牙跑了进去，发现偷东西的臭家伙已经双腿一蹬昏迷过去了，拿着我的包的黑发少年静静地看过来，白色衬衫的立领微微随风曳动。

　　是在露西亚寿司店打工的、叫做“奥村”的同龄少年。
　　“没想到倒个垃圾也能撞上抢包的小偷。”他懒散地撩起刘海舒了一口气，走到我面前把包交给我，随即双手习惯性插在裤袋里，意外地帅气。“小心点，池袋的夜晚比较乱。”
　　“啊，嗯。谢谢你。”
　　拿回提包的时候无意间触碰到少年的手指，现在还有些隐约的酥麻感。

　　“哦呀？虽然多了个人，不过目的还是达到了呢。”
　　突然响起了不属于我们两个的嗓音，撞到墙壁上又转了回来，让人分不清声音的来源。挺身而出的奥村把我挡在身后，义正言辞大声喊道：“是谁？！”

　　“不关你的事。”
　　说话的瞬间，一阵飓风般的高速气流毫无征兆地从少年身侧席卷而来，丝毫不留防御时间，直接将他打到墙面上。背脊狠狠撞上坚硬的石板，奥村痛苦地咳出一口血。

　　我刚想冲上前，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倏忽间由身后蔓延开，直击羸弱的内脏。
　　“——碍事的人都滚开，本大爷要找的只是这具身体。”
　　近在咫尺的嗓音，像趴在我耳边吐息的亲昵耳语。条件反射右手朝后一个肘击，却什么都没有打到，只有“嘻嘻嘻”的笑声回荡在阴暗偏僻的巷子里。

　　真是时运不济，倒霉指数以乘方加成。
　　外援被不明对手一招压制，现在只有自食其力了。我连忙出声大喊：“有胆就给我滚出来！像个姑娘般扭扭捏捏真不像样！”

　　“……区区一个宿体竟敢瞧不起本大爷！”似乎戳中了对方的爆点，那道声音颤抖地怒吼着。“本大爷是男的！货真价实的男性！无论从生物学角度或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都是男的！”

　　无论从生物学角度或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都已经不能算是“男性”了吧，妖怪（幽灵）小子。
　　——不对，等等。

　　“宿体？……难道是指我？”
　　自灵视能力开启之后，这是第二次听到“宿体”这个词了，遇袭时对方都反复念在嘴边，想忽视都不行。

　　一直隐藏在建筑间蠢蠢欲动的黑影终于蹿了出来，汇聚在我眼前形成一个没有脸的人形。它优雅地伸出右手，缓缓端起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
　　“嗯~你的身体，本大爷不客气地收下了。”

　　明知道这时候应该要逃，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动弹不得。

　　突然之间，我周身浮现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暖暖的。黑影连忙松开碰触我的右手，痛苦地变回原形。
　　“可恶！居然是削弱力量的结界！”
　　一边吼着“我一定会回来的”，一边迅速地缩回阴暗的墙角，转眼间消弭了踪迹。

　　看样子那雷声大雨点小的家伙短时间内不会冒出来了。我胡乱地抹了抹下巴被它碰触过的地方，然后立刻跑向接近昏迷的少年。“奥村君！没事吧？”

　　“……嗯，我很耐打。没关系。”挣扎着靠至墙角，黑发少年有些懊丧地撇开脑袋。“还有，抱歉了。”

　　愣了一瞬后，我连忙摇摇头：“不。是我把无辜的奥村君牵扯进来，该道歉的是我，实在对不起。”

　　然而奥村依旧消沉，想必是还没办法从被打败的怨念中立即释怀吧。我站在一旁干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一把把他拉起来。
　　“一起去参加聚会吧！”

　　“哈？那是什么？”少年不明就里地被我拉出小巷，一片耀眼的霓虹瞬间闪花了眼。“喂！等等！我只是出来倒垃圾的！”

　　“倒垃圾什么的你已经完成了吧？”我回头朝他狡黠一笑。“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即使你不在赛门他们应该也忙得过来吧。”

　　奥村的脸顿时红了：“不过为什么是跟你去那个聚会啊……”

　　“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奥村君~”
　　看着红晕也蜿蜒爬上了少年的耳根，我忍不住咧嘴笑了，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

　　·

　　“哦哦！这个章鱼烧超——好吃！”
　　一口将烤章鱼咬到嘴里烫得呼呼直喘气，结果少年的嘴角沾上了不少酱汁，整一只大花猫似的。

　　“对吧，这可是我货比三家之后得出的结果哦！”用竹签扎一个小丸子放进嘴里，我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奥村笑着接过。“谢谢啦，额，那个……”

　　“——铃木，铃木直子。都立并盛高校一年级生。”自我介绍后，忽然发现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的全名。“奥村君呢？奥村君的名字是什么？”

　　“燐，奥村燐。很帅气的名字吧？”少年自信地抬起手。

　　原本伸手想一把拍上他的后背，顿时觉得不妥悬在半空，最后垂了下来，只有嘴上应话道：“臭美吧你！”

　　然而少年依旧察觉到了我动作间的不自然，抬头盯着我的眼睛许久，尔后问道：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原本自然垂下的右手默默按上放在双膝仍在微颤的左手，然后捏紧，催促着自己露出笑容。
　　“……我没事。”属于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呐，奥村君。能送我到车站吗？”

　　我果然无法成为像路飞那样勇敢的人。

　　·

　　坐在左边的少女正抱着粉色PSP攻略薄樱鬼里的冲田总司，玩到煽情之处默默抹泪；右边的中年男子聚精会神地阅读着涵盖了今日各种热点的报纸，其中占了版面头条的是顶着死鱼眼的神奇小学生江户川柯南，因心脏麻痹而导致大量罪犯在狱中死亡的新闻被挤在敦贺莲主演的“月笼”剧照下方；眼前站着的宅男耳机音量大得连我都听得清他正在听着的甩葱歌，手机挂饰也是V家双子的卖萌照。
　　脸上的表情被奥村形容为“随时都可能挤出一桶眼泪”，我深埋下脑袋以免丢人现眼。
　　下车前走到车门，玻璃门上映着一脸无精打采的自己，我阖上眼，等乘务员报站，然后魂不守舍地跟随其他乘客走上站台。

　　走到并盛街道时，街灯下倚在墙边的人影忽然动了起来，慢慢朝我延伸而来。
　　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

　　“已经十点了。”
　　冷冽得丝毫体会不到一丝感情，却比任何声音要来得温暖，如沐春风。

　　细碎的刘海几乎盖过了少年狭长的凤眼，我抬起眼，却看不清他的冰蓝色眼瞳。
　　“……云雀君。为什么——”

　　“伯母很担心，我顺便出来巡视一下夜晚并盛的风纪。”
　　并盛帝王扫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身。
　　“走了。”

　　等等。

　　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死活地扯住他校服的衣摆，借那个力道顺势栽进他的背脊。
　　少年的骨架不大，而且十分纤瘦，硌得鼻梁有些疼，但我依旧拽着他的衣服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像是不太耐烦亦或者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他的嗓音有些涩哑。
　　“放——”

　　“——拜托了，云雀君。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不要动，站在这里。”

　　意想之外，黑发少年很快敛去了身上的逆鳞，收起藏在手臂下蓄势待发的浮萍拐静静垂下手。
　　我把整张脸蒙在他的背后，再也无法抑制情绪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