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icheri》魏信宁

1、第 1 章

　　“这样出去可以吗？”
　　“……”
　　他牵过她的手，走下悬关，伸手开门。
　　“要是又被拍到了怎么办？”她不肯走。
　　“……”
　　他转身，替她理了理围巾，牵着她的手，出门。
　　“你还是回去吧！”在电梯里，她还是不甘心。
　　“……”
　　他捏了捏她的手，还是没有说话。
　　“哎~~~~”她低声叹了口气，也捏了捏他的手，不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仿佛过去的一天，他们已经把一生的话都说完了。
　　但是纠结的双手却执拗的在诉说：
　　“你知道吗？”
　　“我明白！”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别说傻话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的。”
　　“舍不得！”
　　“舍不得！！”
　　……
　　…………
　　………………
　　……………………
　　秋天的街头，风有点冷，但是是叫人舒服的那种冷。路上的人不多，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他们不过是一对很普通的情侣正在很平常的散步吧!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似乎听到了这声叹息，他紧了紧她的手，一起塞进了他衣服的口袋里。
　　她微微的挣扎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都已经这样了便放弃了挣扎，维持着这样一个亲密的姿势。
　　口袋里，他的食指正在她的掌心画圈。
　　就像呆在一个玻璃罩子里，所有的声音都离他们很远。四周很静，静得听得到血脉突突跳动的声音。
　　走过街道，走过公园，走过十字路口，走过桥……，路仿佛没有尽头，而他们可以永远这样牵着手走下去……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永远。
　　还是到了。
　　她抬起冰凉的手，摸摸他的脸颊。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蹭着她的手。
　　她抚过他的唇，他的鼻子，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长长的睫毛。
　　“记住了！”她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咬牙切齿。
　　是该走的时候了。
　　他捉住她的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放进她的手里，看牢她。
　　他的手机是温的。
　　他的眼睛是墨色的。
　　手机上仅存的稀薄的温度也消失了。
　　她张了张嘴，却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得抽出手，转身上楼。
　　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灯，因为他在等，等她的这一盏灯。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冻得太久了，手指不停使唤，始终摁不下那个开关。
　　毫不怜惜的举起手，狠狠的拍下去，麻麻的，却一点也不觉得疼。
　　走到窗前，看到他正仰着头努力的微笑。
　　定定的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秒钟，一分钟，一小时，一年或者一生？他突然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风把他的围巾吹起，像长出了鳍。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了，她才拉上窗帘，洗澡，关灯，睡觉。
　　缩在被窝了，睡不着，手指碰到枕边冰凉的他的手机。
　　打开来看，里面都是她熟悉的名字：她，他爸爸，他妈妈，他姐姐，他的相方，他的朋友们……
　　这是他的世界。
　　这是他想给她的他的世界。
　　翻看着他的手机，她麻木的手掌有像小蚂蚁在爬般细小酸楚的痛觉。
　　看手机里的照片，都是鱼。
　　她认得，这是他家里的鱼，endlicheri。学名叫作poripuderusu.endlicheri.endlicheri，是一种可以叫人想起恐龙的姿态的古代鱼。
　　他拍它。早晨，正午，傍晚，深夜，他一直都在拍它，一条生活在巨大的，空落落的鱼缸里的上古时代就有的鱼。
　　麻木的手掌开始剧烈的疼痛，顺着手臂，迅速的蔓延到左胸。
　　手机没有拿住，掉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