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烬》白衣童面

2、月宫秘史

　　三月，桃花开得甚好，闲来无事，便与二姐眠泠去月宫折几枝桃花，顺带向氿孑要几壶桃花酿。氿孑原是个凡人，却是偷了那人间帝王求来的仙丹奔上了天界，成了仙，父君拨了月宫给他，徒有个虚号，他也闷得紧，便在月宫种起了桃花，因他本是凡人，酿的一手好酒，在月宫的几千年这手艺也愈发突飞猛进了。
　　“小四……”二姐绞着手，纠结得不敢进门。
　　二姐是个温柔的人，我知晓她在纠结什么，因着月宫门前清冷无人，我便也由着她徘徊个不停。
　　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我着实看得头晕，便道：“二姐，那妖界太子不是还没来么？”
　　“可是……”
　　我叹息着摇头，我四千岁那年就看出二姐对氿孑有意思了，可过了五百年，二姐还没有表白的迹象，如今倒好，着急了吧，不过也还算来得及。倒是那氿孑，平日里花天酒地，实乃天界头号花花公子，我可不信他阅女无数会看不出二姐对他有意，难道他是故意装聋作哑？
　　“小四，你平日里与他最是要好，你能不能……”
　　我盯着她涨红的脸点了点头，起身敲门，回过头，二姐早捂着脸跑远了。唉，情这个东西呀……
　　“是阿眠呀……”氿孑开了门，却是一脸惊讶，“你怎的走了前门？”
　　我挤进门：“怎的？我难得走一回门。”待我瞄到后院墙上的几张大网，嘴角抽了抽，看向一脸尴尬的氿孑，“我翻了几千年的墙，你这是……”
　　“阿眠啊。”他勾着我的肩，语重心长道：“有活力固然是好的，可是你算算，这几千年来你踩坏我多少桃树？白白浪费了那块好地……”
　　我一想，确实有道理，料他这几千年忍得是够难受，便道了歉。
　　“你小子今日该不会又是冲着我的酒来的吧？”他颇为警惕。
　　“那是自然。”我理所当然，谁不知他这里的桃花酿乃天界一绝。
　　他抚额，状似无奈道：“既然来了，我们就叙叙旧吧。”
　　我咧嘴，果然他看着长大的还是颇具优惠的。
　　方坐定，我抿了口酒：“这是……嗯……六百年的桃花酿？！”
　　“还是你小子厉害，颇有几分我当年的色彩。”
　　我抽了抽嘴角，早知便不说了，每次他以这话开头，便是要翻他的风流往事。不过是些莺莺燕燕，逢场作戏罢了，难为他还记着。
　　“你可知，我为何独爱这桃花？”他的眼神迷离在翻飞的桃花间。
　　我拿着酒杯的手滞住了，呆看着他的俊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这种表情。
　　“小四，若是你爱上一个人，千万千万别放手。”他喃喃道，声音细微，我却听得仔细。
　　“曾经……”他的轮廓有些模糊，只剩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这酒的后劲太大了，我含糊地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我爱上过一个女子，那时我在凡间青春年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回眸迷杀全城女子……”
　　“嗯……”我有些醉了，却又想听这故事，不得不打断他。
　　他呷了口酒：“那时，她女扮男装，与我进了同一个书院，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后来离别时我还笑说要帮他找个媳妇，却不知那时我已爱上她。”
　　我不由执起酒杯，却是被他夺了去，喝得太猛，他咳了两声方继续：“我们约好待到来年桃花开时她来我家赏花，可是……”
　　“她未赴约？”
　　他苦笑着摇头：“待我回到家才知，那人间的皇帝竟看上了我，要我入宫为妃。我誓死不从，他竟拿她要挟我。你可知，她当日吐的血比这桃花还夺目，我方才明了，原来她也爱着我。”
　　我为他满上酒：“然后呢？”
　　“后来，她死了，我原想着跟了她去，不料他转拿我家人的姓名相挟，无奈，我入了宫，再后来，便是我盗了那仙丹……”
　　虽有些微醉，却还是能分析形势的，看样子，他是很难接受二姐了，至少二姐多少要费一番功夫的。
　　“嗯……今儿个我便在你这儿睡了。”

　　第二日，我满心欢喜地抱着两坛四百年的桃花酿在氿孑心痛纠结的目光下回了宫，刚入殿，却瞧见二姐在我房门口徘徊，看见我，她愣了愣：“你不在房里么？”
　　她该不会一直在这儿徘徊吧？“我刚从氿孑那里回来。”我有些心虚地放下两坛酒，这一路光高兴了，忘了给二姐的说辞。
　　“他……如何？”二姐低着头，手指绞个不停。
　　我思索一番，只好把那故事说给她听，哪知她竟靠在我肩上大哭。
　　“二姐，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不……不是。”她抽噎着，“太惨了……哇……怎么会有那么坏的皇帝……”
　　我拍着她的背安慰道：“那下次我去凡间历练，顺便惩处他一下可好？”
　　“嗯。”她擦着红眼睛，“他叫什么来着？还有，记着去拜祭一下那女子。”
　　“额，我忘了问……”
　　“小四！”眼见她又要哭出来，三哥正好进来找我。
　　“啊，三哥！有事么？”我急忙脱身。
　　“父君叫你过去一趟。”他丢下一句，突然匆忙找来祥云。
　　“三哥你去哪儿？”
　　“我忘了今日要赴那什么的约，什么来着……唉呀，反正就是一个女子，我走了……”
　　我抚额，三哥……好像是氿孑带大的，怪不得……
　　“改日请你喝花酒……”
　　“哦。”这话他自我三千岁说起，却是从未兑现过。因为母后放出话，要是他敢带我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就教他娶了东海蛇君的母老虎女儿绿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