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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日照皇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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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动的场所只有承恩宫,内门层层侍女太监守卫,外门众多锦衣卫把守,形同幽禁。
我怀疑朱允文封锁了消息,除了这些亲信,没人知道我在宫里。
“月奴,过来。”我破天荒地朝小宫女笑了笑。
她胆战心惊地靠近我。
“喏,我教你糊纸船。”我拿起一张红纸,手把手地教她。
月奴好奇道:“娘娘折纸船做什么?”
我叹气:“无聊啊,每天关在这里,皇上又不来。”
月奴扑闪着大眼睛,小心地观察我。
我微笑:“你今年多大了。”
月奴:“奴婢十九了。”
“家里还有亲人吗?”我和颜悦色地问。
月奴低下头:“还有一个奶奶。”
“想不想见她?”
月奴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我笑了起来:“放心,到时候我跟皇上说,让他派人接你奶奶过来见你。”
月奴眸中掠过一抹惊喜,很快黯然:“奶奶不会来,她年纪大了,走不动。”
我想了想,“要不这样,让人送你回去见她。”
月奴语气忧伤:“入了宫,就不能出去了。”
我安慰道:“事在人为嘛,皇上仁慈,我替你求他,他会答应的。”
月奴欢喜道,“多谢娘娘。”
我叹口气:“只可惜我现在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
月奴忙道:“皇上很宠娘娘,很快就会来看娘娘,娘娘别担心。”
我笑笑:“好了,不提不开心的事,我们糊纸船。”
月奴点点头。
两个人花半天的时间,糊了几只小纸船。
我在每艘纸船上写了一句诗:花落深宫人不知。
月奴道:“娘娘,这诗什么意思?”
我道:“意思就是说,宫里的花开了又落了,宫外的人看不到,大好景色却无人欣赏,太可惜了。”
月奴想了想:“娘娘说得对,花落在宫里,确实可惜,还不如开在田间地头,大家都能看到。”
我抬起头:“对了,这里哪儿有流水?”
月奴:“出了院子,左边林子里有一条小溪。”
我把纸船递给她:“月奴,你帮我把小船放到小溪里。”
月奴:“为什么?”
“小船自然要在水里游才好呢。”我笑。
月奴想了想:“好吧,娘娘,你等着。”
目送月奴远去,我暗自松一口气。
朱棣在宫中也有耳目,只要这只纸船被有心人见到,很快朱棣就知道我的下落。
靠在床上,看夕阳的光芒透进窗子,落到枕上,渐渐黯淡。
月奴迟迟没有回来。
一股墨兰的香气袭来,身子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挣扎了一下,他笑起来,贴在耳边:“想什么,朕来了都不知道。”
我疑惑地扫他一眼,眸光温和,笑容温柔,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我不再动,免得刺激他。
伸手捋起我的长发,他的嗓音低低的:“听说你很闷。”
我眼望窗外:“把皇上关进笼子试试。”
他并不生气,托起我的下巴,凝视着,语气柔和:“你求朕,你说你想朕,求朕陪你出去走走。”
我好气又好笑,他竟象个乞求糖果的孩子,只盼着我撒撒娇,向他说几句好话。
硬碰硬只会惹怒这个小暴君,我可不想再发生那天的事。
想了想,我微笑:“好,我求皇上。”
他笑了,笑得温暖甜蜜:“好,朕答应你,我们走吧。”
想不到他居然当真,我顺势下床,他一手体贴地扶住我的腰:“来,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门外的锦衣卫向他行礼,他摆了摆手,不带随从,只我和他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停在一处偏僻的宫院前,亲自推开门。
里面光线昏暗,我好一会才适应,只见黄幔低垂,环境倒还洁净,似经常有人打理。
朱允文径直拉着我向里走,我不说话,默默跟着他。
带我到这来自有缘故,我才不信他真有那么好心,陪我出来解闷。
走到书架前,他突然拥我入怀,一手遮住我的双眼,隐隐听到轰隆隆一声响,他松开我。
我睁眼一看,轻呼一声,书架移开,出现一扇门。
他满意地看着我:“先帝早在宫中建有秘道,可以通向每处宫院。”
想不到传说中南京皇城真的有秘道,难道朱允文靖难之时,就是从这条秘道逃生?
“来。”他握住我的手,举起一旁油灯。
门在身后合上,他拉着我沿着台阶向下,拐了几个弯,又向上,走了好一阵,渐渐看到光亮。
我忍不住道:“先帝挖这秘道作什么,随时准备逃跑?”
他扑笑一声:“傻丫头,何必说得这么直白。”
我瞥他一眼:“谨慎太过,未必是好事。”
他紧了紧我的腰,让我贴近他的身体,柔声道:“为君者,步步杀机,不谨慎,迟早被人所杀,这是先帝教我的道理。”
我叹气,朱老头把允文教成这样,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象个世故的老学究,对所有人充满戒心。
“这里,到了。”他把油灯搁上灯架,拉我凑到镜前。
镜子外面,房中,朱棣和徐妃相挨而坐,马若寒陪在身旁。
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看得可清楚?”
我无心理会他,紧紧地盯着朱棣,他一直面带微笑,徐妃不时和他附耳交谈,状甚亲密。
心底瞬间一阵悲凉,我的离去,对他果然无碍啊,没有我,他过得似乎比从前更好。
朱允文突然抬头掀开头顶一块窗幔,露出一根铜管,声音隐隐传来。
朱允文含笑搂住我:“今日让你看个够,听个够。”
我无暇推开他,凝神听他们说话。
马若寒:“四皇叔,怎么不见小苏?”
朱棣还未答话,徐妃抢先道:“小苏身体不适,王爷送她到岛上休养。”
马若寒叹道:“这么久没见她,哀家甚为想念。”
朱棣笑而不语。
徐妃道:“娘娘若觉着闷,臣妾愿入宫陪伴娘娘。”
马若寒笑起来:“四皇叔在京伴驾,你们夫妻分隔两地,难得相聚,哀家怎么好意思拆散你们。”
朱棣道:“不妨不妨。”
马若寒掩嘴一笑:“四皇叔嘴上说不妨,心里可着急得很,皇婶,你说是不是。”
徐妃扭头看朱棣一眼,也笑了笑。
“看他们这么恩爱,滋味如何?”朱允文的声音低低响起。
“皇上若以为小苏吃醋,皇上可错了。”我不为所动。
朱允文托起我的脸,摇摇头:“何必故作坚强,你若伤心,朕自会怜惜你。”
我抬头看他:“皇上未曾听过一句话,却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若寒姐姐才是皇上本该怜惜之人。”
朱允文轻哼一声:“可惜,朕只想怜惜你。”
我不愿回答。
马若寒道:“四皇叔夫妻离开北平已久,打算何时回去。”
徐妃笑道:“他日日想着回北平,只是朝中之事走不开。”
马若寒笑道:“依哀家所见,四皇叔是为小苏吧。”
徐妃脸色一变,很快露出笑容:“说得也是,他一心想给小苏名分,皇上册妃旨意迟迟不下,唉。”
朱棣沉默不语。
我远远望着他,心隐隐疼痛,他可知我就在这里,他可曾想念我,可曾寻我,我在他心里,当真无关紧要么,就算我是越流苏,就算我曾欺骗他又如何,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何必在乎我是谁。
马若寒忽然自袖中抽出一道圣旨,笑道:“可不就在这里,哀家好不容易向皇上讨来的。”
徐妃脸色大变,朱棣伸手接过,“多谢皇后娘娘。”
我不禁扭头看朱允文,他脸上只是微笑。
徐妃忙自朱棣手中抢过去,展开读道:“册封程小苏燕王侧妃……。”顿住。
马若寒讶道:“皇婶,你这是作什么,脸色似乎不太好。”
徐妃很快笑道:“哪里哪里,臣妾是为小苏妹妹高兴,她若知道,一定也很开心。”说着看向朱棣:“王爷早盼着这一天。”
朱棣自她手中把圣旨抽回,纳入袖中,举目道:“皇上说有国事相商,为何还未到?”
马若寒皱眉:“是啊,哀家让人催一催。”
朱允文突然遮住通风管,抱着我旋身,低低道:“怎么一脸震惊的样子,奇怪朕为什么颁旨?”
我淡淡道:“皇上心中,世上本没有程小苏,颁下这道旨意,堵了朱棣的口,就算朱棣发现程小苏失踪,也怪不得皇上,是他自己没有看好自己的女人,再过些日子,皇上只说找到真正的越流苏,正式纳我入宫,朱棣也只好打落牙往肚里咽。”
他低笑,轻抚我的脸:“小苏,你的性情和从前完全两样,倒比从前更讨人喜欢。”
我只盼他快些离开:“他们都在等,皇上还不去么?”
“急什么?”他不以为意,“便让朱棣等一等,朕是皇上,臣等君岂非理所当然。”
我无话可说。
他低头吻我,我伸手推开,转到另一侧:“皇上不是说要证明给我看,不知道该如何证明?”
他笑起来:“周、代、岷、湘、齐诸王先后削夺,湘王自焚,余皆废为庶人,下一个就该轮到朱棣。”
“朱棣势大,皇上不敢。”我故意激他。
他果然生气:“有何不敢,你且拭目以待。”
“不如就以三年为限。”我忽道。
他一怔,很快道:“何意?”
我笑:“看江山由谁主宰。”
他扬起一阵轻狂的笑:“江山本就属于我。”
“三年后未必。”我道。
他敛起笑容,紧紧地盯着我看,我毫不示弱,仰头直视他。
朱允文年轻,傲气,急于证明自己,就算明知我出言相激,他依然会接受。
半晌,他渐渐笑起来:“好,根本不需三年,朱棣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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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日照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