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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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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我偷偷溜出卧房,他睡在客厅里,似乎还没醒,我根本不敢朝那个方向看,猫着腰,闪电般逃出这间竹楼。
蒙蒙的天色,我的脑子也蒙蒙的,象昨晚一样,晕晕的清醒不过来。
湖面暗沉暗沉的,被雨水泡软的沙地踩在脚下,留下浅浅的小窝。
捡一根树枝作笔,在沙地上写下他的名字:朱棣。
盯着他的名字看了好一会,突然想起那只可爱的小兔子。
我又拿起树枝,走两步,在另一边刻下我的名字:程小苏。
两个名字中间隔着一块空旷的沙地,遥遥相对。
明朝,现代,数百年的距离,在历史长河中何其短,对人的一生来说,它又是何其漫长。
愣愣地望着那两个相隔几步远的名字,脑子里情不自禁浮出昨晚的画面,他的唇柔软而湿润,不经意间滑过我的脸,每每想起,心立刻不可遏止的狂跳。
身后突然传来他低沉浑厚的声音:“你在写什么?”
啊……我骇了一跳,立刻手脚并用,把程小苏的名字抹去。
他弯下腰,笑吟吟的:“这画的是什么?”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我什么时候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两颗心,它们被一枝长长的箭穿在一起。
“好象是两颗心?”他蹲下身,仔细地端祥。
“啊……随手涂鸦……。”头上冒汗了,我伸手要抹,他握住我的手:“这两颗心为什么被箭串在一起?”
“呃……是这样,这两颗心受伤了,啊不……不是心,是两个苹果,对,苹果。”
“苹果?”他若有所思:“为什么用箭穿着?”
“穿起来方便吃啊。”我呵呵笑,笑得肌肉阵阵发酸。
他瞅着我看了好一会,点点头:“是这样。”
我暗暗松了口气,他突然开口:“我的名字……。”
“啊啊,我随手写的。”我急忙解释。
他接过我手里的树枝,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在朱棣的名字旁边,紧挨着写了两个字:小苏。
“好了。”他扔掉树枝,拍拍手:“正好两个苹果,一人吃一个。”
“呵呵呵。”我开始傻笑。
他眸子里掠过一抹笑意,仰起头看看天色:“天亮了,回吧。”
跟着他走向小船,我忍不住回头,那两个名字,还有被箭穿在一起的两颗心,它们静静地躺在沙地上,下一场雨,它们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小船里,朱棣亲自操桨,我偷偷望着他。
他专心划船,似乎心无旁骛。
昨晚的事,他完全没放在心上吗?
我懊恼地咬住下唇,早知道这些男人个个危险,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昨晚被他那么一拨弄,差点就沦陷了,幸好他不知道两颗心的秘密,不然我这张小脸该往哪搁。
“小苏。”
“嗯。”
“有什么事吗?”
“嘎?”
“你一直盯着我看。”他勾起唇角,眸子里隐着笑。
有点囧,幸好本姑娘脸皮不薄:“咳咳,朱棣,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微微蹙着眉:“什么事?”
他以为我又想要免死金牌?
我笑笑:“我想搬回这里住。”
他脸上瞬间变幻了好几种表情:“搬来住?”
“是啊,我好喜欢这里,远离红尘的感觉。”我张开双臂,呼吸着湖上清凉的空气。
“远离红尘?”他摇头微笑:“你的性子喜动不喜静,这里不适合你,如果是从前……。”
他顿住,生生把话掐断。
一定是因为每次他一提从前的越流苏,我就生气,他不愿再和我争执。
心里闷闷的,从前的越流苏本来就存在,我才是个冒牌货,霸占越流苏的身体,我有什么理由不许他回忆越流苏。
他重新开口:“当然,你若是喜欢……。”
我急忙打断他:“算了,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我现在是谁,朱允文的女人,我怎么能够住在朱棣的房子里,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他看着我,目光沉沉的。
其实,我真得好想对他说,如果我不是越流苏,我是程小苏,他会如何呢?
算了吧,掉脑袋的危险话就别说了。
清醒清醒,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他,也不属于我。
***
回到皇宫,还以为又会遇到黑脸朱允文,想不到等着我的居然是马若寒。
她亲自起身冲我笑笑,甜蜜蜜地唤了一句:“妹妹,回来了。”
我心里那个别扭,嘴上也甜甜地唤着:“姐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腻歪啊,她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居然表面上还能和我当姐妹,幸好我不喜欢朱允文。
“天冷了,被褥够不够,防寒的衣物有没有,缺什么只管说。”她继续着温婉贤淑的模样儿,轻言细语地慰问着我。
我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心里琢磨着她到底想干什么。
扯完闲话,喝了两道茶,她笑吟吟地执住我的手:“妹妹,我听说观音院的香火极其灵验,有求必应,不如我们一同去烧炷香,为允文祈福。”
我瞄了她一眼,除了烧香拜佛,这位皇太孙妃平日里想必是出不了宫的,倒还不如我。
嘴上笑着应道:“好啊。”
禅院里种满菩提树,一汪水池,空气清新。
我亲热地挽着马若寒,和她双双踏入门槛。
马若寒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默祷。
我也学她的样闭上双眼,耳边传来她低低的声音:“佛祖大慈大悲,保佑我腹中的孩儿大吉大利,长命百岁。”
我不禁睁眼看着她。
她缓缓扭过头,冲我一笑。
“原来姐姐有喜了,恭喜啊。”我绽开满脸笑容。
她伸手摸了摸藏在宽大宫装下,不注意看不出隆起的小腹,目光溢满兴奋:“已经六个月了,太医说孩子一切都好。”
六个月?我来明朝也快六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允文知道吗?”
“知道,他很开心。”她朝我笑了笑,那目光……是有几分得意的。
怪不得她这么好心邀我出来烧香拜佛,原来她是向我示威来了,宫里的女人,色衰而爱弛,有了孩子,才有了依靠。
马若寒含着笑,拉我在院子里闲聊散步,不知为什么,想到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将来有一日葬身火海,我心里闷闷的,有点堵。
看到我和马若寒手挽着手,笑语风声地回来,朱允文明显有些讶异。
我把马若寒交到他手里,笑着说:“允文,姐姐有了身孕,你应该多陪陪她,国事重要,孩子也重要嘛,是不是。”
他接过马若寒的手,抬起头看着我,眸子亮亮的。
正室和小三相处融洽,他一定很开心吧,只可惜我根本不想做他的小三。
“姐姐,我不打扰你们了。”我福了一福,赶紧离去。
幸好有马氏当挡箭牌,我还真有点烦这位皇太孙殿下的讯问,昨晚大雨,一夜未归,够他盘问上几个时辰的。
采苹迎上来,也不说话,垂眉顺眼的,朝我行礼。
我踏进门槛,她急忙上来解开我的披风,我坐到榻上,她立刻跪下为我脱鞋。
我向后躺下,她便把被子盖在我身上。
我闭上眼,悄悄从缝里觑她。
她缩在角落里,一双眼从眼皮下面偷偷窥视我。
从前觉得这丫头挺好,不说话,老实忠厚的样子,现在看着她,忽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善类,说不定是朱允文安在我身边的奸细,负责监视我的生活起居。
这宫里头,太监,宫女,锦衣卫,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
快过年了,这么喜庆的节日,照例是要宰羊热酒的。
朱老头计划在皇宫里开一个小型的家庭宴会,诸王,皇子皇孙,还有我们这些妃嫔都必须到场,热热闹闹一家亲。
因为上次生日宴表现出色,亲爱的姨母杨淑妃早早就找我商量着出节目,
“我不舒服。”我一口回绝。
“怎么了?要不要叫太医。”杨妃紧张地问。
“没事,就是头有点儿疼,可能这些日子没睡好。”我支腮蹙眉状。
“即然不舒服,就歇着吧。”杨妃慈爱地摸摸我的额头。
头确实疼,想到要见十七,我的头疼得厉害。
杨妃走后,采苹凑了过来:“娘娘。”
“嗯?”我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燕王府总管马三保求见。”
我立刻跳起身:“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快请。”
“小苏,王爷托我带样东西给你。”马三保擎出一个盒子。
心情一阵激动,我伸手接过盒子。
马三保微微笑:“打开看看。”
轻轻打开盒盖,,心砰砰一阵乱跳,盒子里静静地立着一艘船,就象我在博物馆看过,郑和宝船的样子,雕刻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王爷说,将来有一天,他会带你坐一艘这样的大船去看海。”
我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眼眶突然有点酸。
“喜欢吗?”
“好漂亮,我太喜欢了。”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明知道那个人一诺千金,明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一定会向我兑现诺言,心里为什么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