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小焻

2、远东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其实就算没有父母也没关系，我至少还有朋友。
　　其实一切都挺好的。。。
　　只是。。。

　　远东突然停下手中不停劳作的圆珠笔，又将笔头转向了躺在一边的草稿纸，开始画起了圈圈，大圈套小圈，一圈套一圈，速度开始加快，圆的范围开始超出纸张，画到了课桌上，直到连笔也一同甩了出去。
　　“咣当”笔掉地的声音让本来安静的教室惊起一片涟漪，同学的目光锐利的像刀刺，直直穿过远东单薄的身体，远东突然想起北方的雪，不是那种小巧可爱的，而是大片大片的，如同复仇的魔鬼一样从苍白的天上俯冲而下。其实远东并没有去过北方，只是在电视上看过，铺天盖地的白茫茫，冷，只有彻骨寒心的冷，远东最怕的东西。
　　远东埋下头，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脑海中飘落的雪瞬间凝成一滴滴暗红色的血珠散落一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不停的在地上弹跳，如同预订好了一般，所有的血珠猛然炸裂，鲜红色的液体溅在远东银白的裙摆上，银白的凉鞋上，开出血的花域。
　　“远东！”
　　“恩。。。”远东慌乱的抬起头，刚一触碰到老师严厉的目光就像碰到硫酸一样再次缩了回去。
　　“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真是的，马上就高考了，还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
　　同学们都要注意了，不要整天吊儿郎当的鬼样子，高考可是人生大事，切不要当成游戏。。。”
　　。。。。。。
　　“东东，东东？你没事吧，那死老师你不用理，天塌了，有老娘给你撑着，你到底怎么了？”
　　远东看见执白的脸在眼前旋转，周边的景色似落入水中的墨汁慢慢晕开变得浑浊，就连耳边仅剩的呼唤也归为死寂，如一汪不起波澜的湖面，静的令人心生冷意。远东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那么顺畅，并清楚的感觉到环绕在周身的氧气一点点拨走，就像被捞出水面的鱼，最终因缺氧而丧失了意识与仅剩的执念，连同身心都被丢到了另一个世界。
　　远东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接近一个梦，如此逼真的感觉，远东难免会不知所措，而那些悲凉，绝望，憎恨，恐惧，厌恶，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深深嵌入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战栗的神经，被它们支配与利用。远东发现自己正瘫坐在洒满暗红的玫瑰花瓣中，远东很仔细的看着每一个花骨朵，看着闪烁着迷幻流光的丝脉，看着丝脉破裂流出暗红的脓水，浇化着鲜活的花瓣，很快，它们融成一股股热气腾腾的血液流经远东的颤抖的身体，映的远东的眼里满是赤红，黯然无色。兴许是远东过于专注，自一开始便没注意到，在自己瘦弱的手臂间躺着一个早已没了鼻息的幼童，阴沉的黑雾将幼童的脸掩入其中，难以分辨。
　　远东感受到发自咽喉的呜咽顺着舌根漫进整个口腔，然后慢慢泻出，飘散在雾气中久久不去。远东突然觉的这声音很熟悉，仿佛是自己每天都在听的，却又仿佛十分遥远，远东想着，努力的回忆，究竟是在哪里？在。。。。。。强烈的恐惧毫无预兆的攀上远东的脊背，伸向心脏跳动的牵引的每一个角落。这个声音，无数个夜晚，远东都是在它的呼声下惊醒，是女孩的哭声，将她推入没有希望的鸿沟，永不复返。而那哭声正从远东的喉管发出，一遍又一遍，。停下来，停下来啊!真相越来越逼近远东，如何也刹不住。
　　“死吧。”
　　谁？远东本能的抬起头，正对上死神的眼睛
　　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东东！”
　　当执白的喜悦顺着刺眼的白光灌入我的眼中时，我的心开始莫名的动荡，很想就这样抱住她，死死抱住她，永不放手，执白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我不多的对世界的希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渐渐离开我的身体，连快乐也消失的无隐无踪，我是这样恐惧。
　　执白被远□□如其来的拥抱晃了晃神，眼底的错愕也悲凉淹没，远东啊，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不曾离去。执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伸出双臂将远东裹入怀中。
　　“白，我喜欢这个世界。喜欢极了。”
　　执白只是茫然的看着远东，张张口，还是选择了沉默。
　　“只是，冷，在这里，无论是冬天亦或是夏天，我都会冷，我觉得自己就像孤身行走在雪地，”
　　执白感到有点不对劲，很是怪异的感觉
　　“白，我很喜欢这个世界，也很想将自己的爱全部奉献，只是。。。”
　　远东把身体从执白的怀中抽出来，深褐色的眼望向执白。
　　“只是这个世界伤透了我，我恨这个世界，恨人类，我只想杀......”
　　“够了！”执白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劲，那双眼睛，注满了黑色的仇恨。
　　“我想你需要休息一下。”
　　“白？”
　　执白的身影摇摇晃晃，渐渐走远
　　“远东，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我想念从前的你，从前的你充满热情，朝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抛弃希望，不要憎恨，不然你会后悔的，我不希望你，抛弃自己。”
　　远东侧躺在床上，银色的裙摆被泪水打湿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