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妖异事》翟小李

1、第一节：我吃人么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是一只妖怪。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可是我看自己身上我没有多长一根尾巴，或者多有两只角。
　　那我又是在哪里得知我是一只妖怪的呢？
　　因为我低下头一看我肚子上破了一个洞，流出来的全是黑漆漆的血。于是我想：啊。大概我是一只妖怪。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疼痛。我抬头一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我的周围一片荒芜，是层叠密集的草和树林。那时候的我却并没有想太多，并没有去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谁伤的我，我之前是谁，我之前在做什么，我稍微觉得有点累，于是我重新闭上了眼睛，想着要闭目养神，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再没有一丝光亮，是一片漆黑，可是奇怪的是在这漆黑之中，我比之前看得更为清晰了，我像是融入了这一片黑夜一样，我看得清那些树纹的轮廓，那些树叶的边缘。
　　我再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本来的一片漆黑的血液已经凝结了。我摸一摸我的肚子，居然看不出一丝一毫伤口的影子。连疤痕都没有。
　　虽然有些小诧异，我一想：我是一只妖怪。
　　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然后有一只有力的手把我拽了起来，我的眼神从这人的手游移到了他的脸上——是个白衣服的男人，他长得很俊秀。我看见他向着我叹了一口气。
　　我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我困惑地盯着他——这里没有一点光线，他却也似乎看得清楚我？
　　他说：“喂。”
　　我没反应过来：“啊？”
　　他说：“你就想死在这里？”
　　这个人好像认识我。
　　我：“啊？”
　　看样子他并不奇怪我满身的黑血，看来我也不应该去困惑，他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他皱着眉头说：“看着你这副样子，我真想嘲笑你。”
　　我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啊？”
　　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好像并不想再跟我多费口舌。
　　于是他就把我打晕了。

　　我再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那个白衣服的俊秀男人直直地盯着我。我眼睛晃了一圈，大概地了解到了状况——我没有再在那个荒芜的树丛里。
　　我知道这里是客栈。客栈外面还有熙熙攘攘的叫卖声。
　　难道我已经晕了一个月。那个白衣服的俊秀男人其实很有力气，就这么把我扛出了那个荒芜的树林，然后跋山涉水到了一个有城镇的地方？
　　真是个好人啊！
　　我换上一种感激的眼神，可是他对我的好意似乎并不领情，仍然是无表情的直直地看着我。我张开嘴巴刚刚想说话，他用他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我！
　　然后他开口说：“你闭嘴，我来说。”
　　他的态度很强势。那我只好闭嘴了。
　　他说：“第一。我不想认识你，可是我认识你。”
　　那我们相熟么？我正欲开口，他冷冰冰地看着我说：“第二。我们不熟。”
　　那你真是个好人，我再欲开口，他看着我说：“第三，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盯着他，欲言又止地想说什么话，他说：“你说吧。”
　　我小心翼翼地说：“我……我是妖怪额？”
　　他看着我：“我以为你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那看来我的确是妖怪了。
　　我仍然小心翼翼的：“是有道士把我打成这样的啊？”
　　然后，他居然就笑了。
　　他先定义了他的笑容，他说：“这是嘲笑。”
　　好吧。于是他嘲笑说：“你是自杀。”
　　他说：“我是江疑。”
　　那我呢？我问：“那我是谁，我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他慢腾腾地说：“不过好像有听他叫你小迪，或者小敌还是小狄什么的。”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他说：“我觉得应该是小敌。”

　　于是我就叫小敌了。
　　只是江疑口中的“他”是谁。江疑说我是自杀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为什么要自杀。
　　我打量着江疑的神情，我觉得喋喋不休地问他，他说不定会不耐烦地一甩袖子就走了。但是始终有好奇心在作祟，我果然还是很想知道。
　　我说：“你不打算告诉我一些细节啊？”
　　他又笑了，他看着我说：“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要给我钱么？”
　　我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嘲讽退，反而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于是我的内心衍生出了更多的问题。
　　比如说：妖怪的话应该也需要钱的吧，看样子我似乎也不会变衣服什么的，总也要买点衣服买点胭脂吧。那我到底是以什么为生的。
　　江疑眼看着我皱着眉头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就笑了——我觉得他是典型的“你不开心我就笑”的人，简称幸灾乐祸。
　　他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
　　他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是只妖怪了。”
　　难道我是妖怪不是天生，还可以后天培养的？
　　他说：“我们是通过他认识的。”
　　我察觉到了端倪：“‘他’到底是谁。”
　　江疑又笑了。他说：“哎呀。万一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你又跑去自杀了怎么办。”
　　我瞪他：“滚！我没那么娇弱。”
　　他啧啧啧。他说：“哎呀，本性暴露。”
　　我正经地看着他：“你这样子真的太欠打了。”
　　然后我觉得我的脾气，好像随着我体内的元气一样苏醒了。
　　我看着他：“你一直‘他他他’的，其实你就是想勾起我的好奇心吧，你其实就是想我问的吧。”
　　他笑了：“哎呀。你还是不笨的嘛。”
　　我严肃地看着他：“虽然我是失忆了。可是我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你的性格很恶劣啊。”
　　他笑得非常开心：“是啊是啊，我连女人都要打的。你再说万一我就暴跳如雷地打你怎么办！”
　　他哈哈哈哈地笑完过后，恢复出平静的表情。
　　他说：“我跟你又不熟。我走了。”
　　我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踏出了房门，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说：“江疑。”
　　“嗯？”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问出了一个目前为止到底我最在意的问题。
　　“我吃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