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萧墙

55、廉（四十八）

　　到了那一日，早早儿起来，去给长辈们请了安。又受了小辈儿们的拜，方回屋里梳妆，左右不必我作甚么的，由着她们就是了。
　　折腾了大半日，方用了些茶点，又听嬷嬷加嘱些小心。那些话原反复学过，我又多年来往宫禁，晓得。
　　到了黄昏时，轿子吹吹打打地来了，白鸽儿忙慌慌进来掩了盖头。嬷嬷们早出去等着行礼了。忽地外头一阵吵嚷，真杏伸手来扶我的时候，我才真的忐忑起来，站起来也就有些颤巍巍的了，白鸽儿按了按我的手悄声道：“姑娘放宽心，奴婢瞧着呢。”
　　因是大捷以来第一回娶媳妇，虽清了道，但着实是好一番热闹。这条路，我往宫里去时也常走，这回却不同些，我作为张青容的时候，有一场期待但未能成礼的婚礼，我因此带着遗憾来了，害怕自己终究是不宜为人妻的。如今已上了花轿，我的八阿哥骑着大马，正引着它走向我的婚房，祈求佛祖保佑：倘若应运平安过了今日，我多少也算破了咒罢，才好……放胆去走。
　　按理轿子进了顺贞门才会落，因此白鸽扶了我下来，没有走多远，就进屋子坐下了。
　　皇家娶亲，虽也设宴，但大都规矩，吃酒也是有节制的，因而八阿哥入来时，步子轻轻的，床榻微微颤了一下，我也跟着一哆嗦，他握住我的手，暖暖的。
　　喜秤伸过来时，略微迟疑，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只轻轻一撩，我面上腾地一下就发起烫来，逞着劲儿走了一应仪式，命妇们悄没声地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了我俩。
　　见他半天不说话，我推了他一把道：“只顾看着我笑作甚么？”他却笑道：“你倒说说，我该作甚么？”该作甚么？真够主意！
　　我也老了脸皮，嗔他道：“你屋里小老婆们，没教你该作甚么？”谁知他突地蹬起来，嚷道：“哼，你原盼着我讨小老婆！我算是白辜负你这心意了！”说着恼了，抓起辫子就走。
　　我着实吓着了，一面拉他一面说道：“是我的不是……”他仍旧挣着，拽得我站了起来，这好日子，屋子外头都是人，这么闹着算甚么？！我心里一委屈，甩开他的手道：“那原是嬷嬷们教的规矩，与我甚么相干！”说着一屁股坐在床上，抓着喜帕擦起眼泪来。
　　他又慌了，过来哄我道：“今儿可不能掉眼泪，不吉利！”搂着哄了半晌，我心里琢磨：嬷嬷们嘴里的那些，都是器质性功能性的点拨，他没碰过女人，而我和贾冬明那点经验，搁二十一世纪算小情小调，现下若使来，却放荡风骚了些。何况察兰格的身体，张青容使不使得顺还另说！
　　“想甚么呢？”他两手搓着，有些不好意思。我瞧着好笑，捧起他的脸来啄了一下，他愣了一愣，满脸通红，一兜手抓住我的腰，嘴唇便贴了上来，滚烫滚烫，手轻轻一滑落在裤带上，原来这个事，男人们都是无师自通的……

　　二日里上宁寿宫敬了茶，又上长春宫拜了卫贵人——八阿哥的生身母亲。
　　我第一回见她：一个额头鬓间都写着愁的女子。称她“女子”一点也不为过，天地都与她无干似的，凡事都淡淡的不大理会。八阿哥对她也恭敬有余，亲和则稍欠些。
　　出了长春宫，八阿哥该去书房了，并肩走着，他说道：“你去启祥宫瞧瞧惠妃额涅罢！”前不久大阿哥福晋没了，八阿哥一直惦念着这位养母。
　　惠妃是个不大表露情绪的人，偏巧这会儿大阿哥家的几位小格格也在，挤作一处在瞧一个小宫女给盆景剪枝。白鸽瞧见寻了个便退出去了，想必是要备礼的。
　　惠妃我虽见过，不甚熟悉，这会儿她没有引见小格格们与我的意思，反召我往侧厅里坐了，我行过礼，告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