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萧墙

49、廉（四十二）

　　谁知，三十五年喀尔喀又起了战火，五阿哥的婚事只好暂且搁置，停了许多年的公主宗女联姻又热络起来：与我相交甚笃的四格格，指给了当年被噶尔丹打得四处逃窜沦为清廷门前乞食客的土谢图汗部，议定平复准噶尔叛乱后成礼。有了这一纸婚约，大清国的铁蹄便师出有名了。
　　指婚颁诏下了，府里命妇照例是要入宫给公主道贺的。四格格处却先下了帖子，说礼到罢了，只叫我和僖郡王福晋富察氏觐见。
　　请富察氏原是为的幺齐，应付了会子就去偏厅了。
　　我与四格格对坐着，她也不说话，只将手里一盏茶掀了盖盖了掀。我想着，喀尔喀地处漠北蒙古，土谢图汗部算是最偏远的了，她多半是不愿意的。
　　只听她说道：“道甚么贺！恐怕私底下都要笑话我罢？”一脸的不屑。
　　我忙道：“格格如何这样自辱？许的虽是郡王，日后也是要继承汗位的，成吉思汗的子孙，哪儿是科尔沁等处的亲王可比拟的？漠北尚未归顺，不是清廷属地，也是自成一国的，格格这一回，才是地地道道的联姻，而非下嫁。”
　　她冷笑道：“你在我这里，又何苦说这违心的话！二十七年土谢图汗部被噶尔丹打得四处流窜，连汗王都不知所终，归顺不归顺的，都是不成器的。”
　　我只好笑道：“公主有所不知，那会儿正是鄂罗斯南侵之时，土谢图汗部倾巢御敌，噶尔丹算是钻了这个空子，再勇猛的军队，哪里禁得住夹攻？”
　　她稍稍宽慰些，啜了口茶，又道：“话虽如此，如今只说要助他收回失地，将我放到那样远的地方，皇阿玛也舍得！”
　　我忙说道：“格格哪里的话！倘若单是为了远嫁，早几年就事成了，何至于这会子去管漠北内乱？格格细想，换作二公主三公主，早早地去和了亲，终久怎么样呢？”
　　她琢磨了会子，说道：“三格格生性软懦，恐怕不能成势；二格格是要强些，难改的好脾气，要拿主意也有限。”
　　我便笑道：“正是了！可知我们格格是脂粉堆里的英雄，万岁爷竟是等了这许多年，要叫格格长成，方能助他收复漠北河山呢！”
　　自古就是能者多劳，四格格生性孤傲，不叫她领略“舍我其谁”的架势，她是断不能依从的。
　　果然她细想了会子，便释然了，方说道：“只顾着发牢骚，忘了正经事！”又叫了小太监来说道：“去，请八阿哥！”
　　我忙拦住：“我不见他！”她便笑道：“怎么不见？他倒是急着见你！”一径儿让那小太监去了。我便起身要告退。
　　她拉住我道：“这回皇阿玛要御驾亲征，八阿哥要随扈的！”我着实惊着了！二十七年的时候郭罗玛法驻防苏尼特，回来不多久就病逝了。那还只是驻防，这是明刀明枪的战争啊！慢说乌兰布通一役佟国纲战死，前头还有乌尔会的惨败。和噶尔丹交战，那是以命相搏的！
　　她又说道：“我不诓你，率的是正蓝旗大营，不信去问你家王爷！”我才坐住，心里早翻江倒海了。
　　八阿哥一入来，四格格便寻了个机务，带着人都出去了。
　　他疾步走来捉住我的手：“为何总躲着我！”我忙挣了出来，说道：“四下里都没有人，不要拉拉扯扯！”谁知一见了他，心中难忍酸涩，扑簌簌落下泪来。
　　他急了，皱着眉道：“察兰格，这是怎么了？”莫说他，我也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阵仗，咬着牙说：“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倘或一时有了别人，说与我晓得，我只有成全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都知道乌兰布通战役，但很少有人知道乌尔会战役，因为那场惨败是有损大清国声威的，没有被大肆张扬。这两场是大战，还有常宁败给噶尔丹的一仗，那时候是噶尔丹的全盛时期，确实是不容小觑的。三十五年还扬言借了俄罗斯的部队，可以说是声势浩大的。
喀尔喀三十年左右就内附了，但还是保留汗位的，这个的意义很重大，汗在满语里和皇是等同的。而且四格格嫁过去之后还参与拟订了一部法典，能独立颁布法令，说明政治地位之高，和漠西漠南是不一样的。最后划出大中华的疆界成为蒙古国，多半也印证了它具有一定的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