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布卿蛙

2、打马行向云深处

　　接下来将近三个月的时间，聂帆都在刘郎中家中养伤。

　　刘郎中的医术十分精深，不过区区数月，聂帆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行走跳跃甚至舞刀弄枪都不在话下。

　　说到舞刀弄枪，是有一次聂帆又一次回忆失败之后，询问刘郎中关于自己失忆的事情。老郎中只是微微摇摇头，说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聂帆在那次受伤中伤到头部，有了淤血，所以才将前事尽忘。

　　说罢，老郎中却拿出一柄剑和一个包裹，说是在救下聂帆时在他身旁发现的，就一并收了回来。现在把它们交还给聂帆，说不定其中有他关于以前的事的线索。

　　聂帆接了流泉剑，顿生出一股熟悉感。再打开包袱，只见一些随身衣物和碎银。另外还有一封被血浸染了的旧信，看样子有些时间了。

　　信中只有寥寥数笔，且字迹潦草，看来是在匆忙之中写下的。

　　“吾儿聂帆，

　　汝见得此信时，相信我已不在世间。

　　今次我云剑门遭此大祸，实难躲避。无奈只好遣汝离家，留我聂家血脉于世。再遣我推心挚友送此信与汝，告知汝满门血案。

　　还望吾儿勤练武功，早成大器为我聂家满门报仇雪恨。为父在九泉有知，也当欣慰。

　　云剑门门主聂鹤之

　　绝笔。”

　　看完这封信，聂帆大为震惊，难道自己还背着如此血海深仇么！

　　想要强迫自己回想起前尘往事，可是仍旧是头疼欲裂，丝毫理不出一点头绪，最后竟生生逼出一口血来。

　　柒儿赶紧扶了他躺下，劝慰道：“公子切莫勉强自己，慢慢找回记忆也不急，眼下身体比较要紧。”

　　聂帆重重咳了几声，似又要咳血般，面色苍白，看似痛苦非常。好在柒儿轻轻替他顺了气，最终是平息下去了。

　　摇摇头，聂帆扯出一丝苦笑。

　　“若是我真有这满门的血海深仇，我怎么还能淡然下去呢。”

　　“可是公子若不养好了身子，什么报仇都是空谈！”柒儿失了平日的笑颜，嘟了嘴，倒像是在和他怄气一般。

　　看到柒儿这个样子，聂帆心头一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软了语气：“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伤的。柒儿，你就莫与我生气了吧。”

　　闻言柒儿剜了他一眼，脸上倒是浮出些笑意。“公子又胡说，柒儿什么时候和你怄气了？你呀，好好休息就是了，别想那许多。”

　　“我自当听从小柒儿的吩咐。”

　　“这就是了。那不打扰公子你休息了，我先出去了。”

　　虽然嘴上答应柒儿不再想那满门血仇，可聂帆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只得一边养伤，一边练武，好待有朝一日大仇得报。

　　说也奇怪，自己的身世来历虽忘了个一干二净，可这一身武艺却无半点遗忘。便只日日勤加练习，对报仇一事绝口不提。

　　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聂帆知道，和刘郎中师徒二人离别的日子到了。

　　这日清晨，聂帆对师徒二人说了自己的打算。

　　“你要走？”柒儿首先惊呼了出来。

　　聂帆只点点头，却不回话。

　　“是为了那封信？”刘郎中倒是很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聂帆复又点头，轻答了一个“嗯”。

　　“公子，你不是答应柒儿不再想那许多么？”柒儿一双明眸大眼含了水汽，看去楚楚可怜，显然对聂帆的离去很是伤心。

　　“柒儿，那是我受伤时。如今我已痊愈，若是我真有大仇未报，怎能就苟安于这一隅置家仇于不顾呢。”微叹一口气，终究是让这个心地善良的少年伤了心，心里着实不好受。

　　“可是，聂公子，你怎么就能判定那封信是真的呢？”刘郎中捋了捋花白胡子，眯着眼睛盯着他。

　　“就是不知道真假，我才要去一探究竟。”

　　刘郎中不说话了。倒是柒儿红了一双眼，好似一只兔子凑到跟前：“那公子去意已决？“

　　聂帆低头轻抚了柒儿的头，只能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柒儿忍了夺眶的泪，绽开一个笑容，耀花了聂帆的眼。

　　“那公子，你要好好保重呀。要是有机会，回来看看柒儿和师父吧。”

　　“嗯，这是自然。”

　　说罢，拿了包袱转身，门外早有一匹雪白良驹在等着。翻身上马，朝柒儿二人挥手做别后，一扬鞭，马匹便撒开蹄子飞奔而去。

　　刘郎中二人站在门口目送聂帆远去。待得那人走远了，一个影子从一旁的大树后边一闪而出，看不清容貌。只听得他沉声问：

　　“怎么，你想帮他？”

　　刘郎中显是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脸色不太自然，又惊又惧。却恭敬答道：“小人不敢。”

　　那人影冷哼一声：“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我倒要问问你，你若是不敢，为何要擅自提醒他？”

　　刘郎中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害怕，只低了头不说话。

　　“哼，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敢自称是人，你也算是人么？”语气中满是不屑和鄙夷。

　　刘郎中一张老脸上满是羞愤，却终是敢怒不敢言。

　　“算了，计划没被打乱，我就姑且饶了你。倒是那个小玩意儿，怎么，还对他生出感情来了？呵，真是可笑！”

　　只见得那人衣袖一挥，刘郎中和柒儿瞬时成了一大一小两只狐狸。一只通体雪白，体积稍大，显然是刘郎中；另一只浑身绯红，体态轻盈，当是柒儿了。

　　‘滚吧！”男子已是不耐。

　　两只狐狸不敢稍作逗留，只一溜儿跑开了去。只是那只小火狐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