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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鲁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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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真没想到自己临走时的眼神让杨洋误会了,而且误会得那么深。
他进屋后就坐到了电脑前,抽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拿了打火机正要点,一个人夺了他的烟,从他头顶压下来,不由分说堵了他的嘴,亲得又凶又狠。
冯真觉得杨洋疯魔了,他的衣服里探进一只手,在他胸口左侧狠掐了一把,掐得他一疼。
冯真把头一歪,避开杨洋的脑袋,哼了一声,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杨洋也就停了动作。冯真今天穿得不好,穿了件黑色的衬衫,敞开的领口里面露出了两根锁骨,那锁骨在黑衬衫的衬托下是又白又长。
杨洋是个热血青年,当下就跟被挠到了痒处似的。
冯真也不遮掩,拿着打火机对着门口指了指,“出去出去。”
杨洋咧着一嘴牙对着他笑。
这一笑,让冯真莫名的火大,甩手把手里的打火机砸他脸上,“笑!”
杨洋头一动,看样子想躲,后来却又不动了,就生生地挨了那么一下,鼻梁上被打火机的铁头磕出一个印子。
冯真不冷不淡地瞪他一眼,就转头不再看他。
杨洋没想到挨一下会那么疼,眼泪差点冒出来,他捂着鼻子捡起地上的打火机,挺无辜地看了冯真几眼,“你怎么真打呀。”
冯真没理他,杨洋站了会只好出去了。
晚上,杨洋又过来找他,只是这次鼻梁上贴了个创可贴,小熊□□的。
冯真扫他几眼,不作声,只顾吃饭。
“不是我的。”杨洋解释了一句。
冯真半热不冷的性子杨洋已经习惯了,也不指望他能主动说点什么,于是抬胳膊夹了一筷子菜要往他碗里放。
“筷子洗了没?”
杨洋还是笑,“我的,干净的,没别人用过。”
“你不是人?”
“我是人,但是咱俩不是……”
冯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杨洋咧着一口牙,笑得牲畜无害,低碳环保。
“咱俩不是在热恋阶段嘛。”
冯真正夹着一片茄子要往嘴里送,就这么停住了,嘴巴张了三秒钟才把茄子吃下去。
杨洋系着围裙,像个人高马大的媳妇,在厨房的水池跟前刷碗。冯真翘腿对着电脑屏幕,电脑上依旧是各路英雄Boss混战的场面,特技和光束频频闪现。
冯真看着,摸了根烟抽上,他想,究竟是他做了什么让杨洋认为他们正处在“热恋”,把这个词拆开来,这个“热”和这个“恋”又分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然后他想到一点,他和杨洋最近的确走得近,但责任不在他,客观因素是他和杨洋住得太近,中间就隔一堵墙,除此之外还有个人为因素,杨洋太主动,好像长了腿就是往他这儿跑的。
杨洋这两天除了找工作就是在阳台上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冯真的电脑桌就靠近房间和阳台之间的窗户,一抬头就能看到杨洋宽阔结实的背。
杨洋的骨架大,像是生来就该打篮球的,但是他偏偏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选了计算机专业,搞起了编程。冯真看着他的背,看了好一会,脑子里浮现杨洋赤身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场景,然后心里那么微微地动了一下。
晚上,冯真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茶几上是一只干拌面的盒子,茶几的玻璃上沾了几滴酱汁。
七点整,新闻联播刚开始,楼下防盗门的门铃就响了,冯真以为杨洋又没带钥匙,也没接,直接给他开了门。
半分钟之后,有人在他门口敲,冯真从椅子里起来,穿了拖鞋过去开门。
鲁进提着一箱水蜜桃站在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烟,瞧见冯真脸上的表情,他笑了一下,抬手往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怎么回事?跟我欠了你多少钱似的。”
“你啊。”冯真给他开了门,转身懒懒地进了自己的房。
“什么叫‘你啊’呀,我怎么觉着看到来的人是我,你那么失望呢。”鲁进丢了烟头,弯腰把桃子放地上,抬手把墨镜摘下来放到一边的台子上,然后对着墙上的镜子掳了掳额前的头发,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赤|裸裸的歧视啊,冯真。”
“怎么让你瞧出来了?我以为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嘿,皮又痒了,怎么着,鲁哥给你动动筋骨?”
“滚。”
鲁进从冯真还穿开裆裤那会就开始欺负他了,冯真那时候长得小,萝卜头似的,开裆裤屁股后头总拖着一条虎尾巴。鲁进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长得又壮又板实,第一次看到冯真的时候就伸手去拽他的“尾巴”,冯真捂着屁股挣,挣不了,急了回头张嘴就把鲁进给咬了,这一口差点没把鲁进的肉咬下来。
那一大片,几十个孩子当中,哪有人敢咬他啊,这小子胆子不小,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鲁进掳袖子就把冯真摁地上揍了个鼻青脸肿。
鲁进是出了气,可是之后,冯真就顶着一张青紫的脸在他们家周围溜。
他当时想,没打够是吧,竟然还敢来,于是奔出去就要给他一记右勾拳加扫堂腿,这是他跟他舅舅新学的招式,结果人没打到,他自己叫人扯着胳膊拎起来一顿皮带爆炒肉丝。
那是他老子,鲁进嚎得一个叫惊天动地。
打那,鲁进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敢出门,他长得再怎么壮,也终究是个孩子。他一出去,他爸要拿脚踹他,他们家隔壁那个修自行车的也要揪他的耳朵,外头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问他还打不打冯家的小娃儿了。
他是招谁惹谁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鲁进就一直等,等到他和冯真都进了小学才开始收拾他。
这一收拾,十几年就过去了。要说现在两个人都长大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儿了,经过那么多年,再深的仇也该淡了,可鲁进不,他欺负冯真欺负习惯了,凡事习惯了总有点上瘾,鲁进就在这十多年当中就咋出来了些滋味,酸甜苦辣还样样都有。
冯真也不多烦他,他很少烦什么人,长这么大让他烦的数来数去也就周放一个。
鲁进顶多就是没事找事,拿他开玩笑,或者在他面前显摆自己那身结实的彪悍的肌肉,时不时掐他几下拧他几下,也就没事了。
当初冯真和周放在一块儿,因为鲁进,周放没少和他闹,隔三差五就质问他胳膊腿上那些青紫哪来的,问他和鲁进到底什么关系,到底干不干净。
冯真被他烦急了也不睬他,结果周放就更加闹起来了,一宿一宿地闹,冯真不给个话他就不让冯真睡觉。要真说冯真和周放分开的原因,周放有外遇是一个,另一个就是鲁进了。
冯真抽了只一次性杯子出来,鲁进就在他跟前转来转去,一脸坏笑。
冯真斜他一眼,自顾自仰头喝水,也不管他喝不喝。鲁进嘿了一声,伸手把他T恤衣摆撩起来,露出里头冯真黑色的内裤,鲁进不要脸地低头往里头瞅,瞅见那两瓣浑圆的屁股,他笑了。
“让开。”冯真一把把他推开,绕开他朝里边走。
“冯真,你今天穿这身是打算勾引谁呢?”鲁进跟他进来,“听说你跟姓周的散伙了,不是寂寞了吧?啊?穿这么凉快,想找谁给你扒了啊?嘿嘿嘿。”
他笑得一脸不正经。
“你扒吗?”
“我扒呀。”
“哎,儿子。”
鲁进一开始没弄懂冯真那声哎是什么意思,等琢磨过味来,他自己先乐了,在那儿嘿嘿嘿怪笑,笑得贼痞贼乱,跟山沟沟里冒出来的土匪似的。
杨洋在外头递了几份简历,又面试了几家公司,对方让他等消息,他看着多半没戏,就也没多转。
回来路上他去了趟小菜场,买了条活鱼,拎在塑料袋里,还活蹦乱跳的。
上了公交,车厢里全是人头,胳膊挤大腿的,杨洋长得高高大大,不少人拿他当靠山,一个个往他这儿凑,尤其上大桥那会,车身倾斜,他简直有种“鬼压身”的感觉。
下了车,杨洋拎着鱼,带着一身潮潮的汗气进了楼道。
冯真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杨洋,抬脚给鲁进一脚,“开门去。”
鲁进正翘腿抠脚丫,手也没洗就往冯真腿上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声音挺大,然后才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笑嘿嘿地起身去开门。
冯真瞪着他,起身去浴室用香皂把自己一整条腿都洗了。
鲁进开了门,然后就盯着门口那个长得挺有身架的年轻人上下打量,“送牛奶的?”
杨洋也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推了推黑镜框,“我找冯真。”
他也不用鲁进让,自己就进来了,跟进自己家似的。
“有点意思哈。”鲁进歪着头瞅他,然后关了门,把杨洋换下来的皮鞋往边上踢了踢,问他:“我说,你跟冯真什么关系?”
杨洋放下鱼,然后把自己的包也放下来,习惯性地推推眼镜。
“就你想的那种关系。”